提扶又拿起信笺仔细的端详着这些看似毫无章法的诗句,隐隐觉得心惊肉跳的。
再看之下,诗句中有几个字跳脱出来直入脑海,这几个字居然在梦境之中见到过。她闭目冥想,那梦境真实而清晰,时至今日,一幕幕均能在脑海中重现。
是了,是那祭坛边的石柱上雕刻的字迹。她似乎在渐渐走近那些石柱,石柱共有八个,但却如人的手指,长短不一。每个石柱上均刻着一行行的阳字,那些字是突出于石柱表面的,但是不认得,只有几个字勉强能看得出是什么字,但那也是猜的,并非真的认得。
提扶觉得浑身发冷,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猛地一睁开眼,惊道:“先生,这诗句之中有几个字我在梦境之中见到过,便是在那石柱子上雕刻着的!”
楚高义也是心头一颤,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提扶歪着头,自言自语般地道:“那石柱子好生奇怪,一般见过的石柱子即便是有刻字也是凹进去的,但是,那石柱子上的字却是全部凸出来的!那些字我并不认得!字的笔划象蛛丝般缠缠绕绕的,仅只几个字,勉强看着还能算是字,只是不知道与我们的字是否同一意思。”
提扶忽然面色惨白,急道:“先生,我似乎在溪堂先生的手札之中看到过这些诗句,只是当时见它们乌七八糟的,没一句象样的话,便只匆匆扫了一眼,只当是溪堂先生兴之所致,不过信手涂鸦之笔。”
提扶瞪大眼睛望着楚高义,希望他能为自己解开疑惑。
可是,楚高义却仿佛一尊雕像,眼睛眨也不眨,目视远方,一动不动。
提扶以为他在思考眼前的怪事,便不敢打扰,静静地坐在一旁守候。
眼见着更漏一点点漏沙,时间一点点过去。楚高义却丝毫没有动弹的迹象。提扶便有些害怕,凑过去用指头探了探他的鼻息。
楚高义这才惊醒,将脑袋向后一躲,道:“小姐这是做什么?以为老夫咽气儿了?”
提扶拍了拍胸脯,放下心来,道:“还好,还好,总算是说话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咳,咳!”她装作咳嗽两声,把下话吞了回去,总不能说以为先生过世了。
楚高义环视一周,见花厅之中左屋角摆着一架古琴,便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坐在锦团上,盯着那信看了一会儿,复又将信放在一边,双手抚上琴弦,叮叮咚咚地弹奏起来。
琴音一响,提扶直觉得心中猛地紧紧一缩,一瞬间便似失去了呼吸一般难受得要命。再随着曲音萦绕,居然身如火烧,咒语般的歌声犹如自遥远的天际远来,如丝如缕扎进耳孔。提扶只觉得脑中犹如被数万根钢针扎透了,痛得一下子晕厥了过去。
楚高义正聚精会神地琢磨着那曲子弹奏得对不对,耳中猛然听见扑通一声巨响,回头一看,提扶已经摔倒在地,不醒人事。
吓得楚高义赶紧停下来,将提扶搀扶到湘妃软塌上,轻轻呼唤了几声,不见应声,便又以食指掐她人中穴,好一会儿提扶嘤咛一声,咳嗽起来。
“先生弹奏的这是什么曲调?听着叫人头痛欲裂!”提扶轻抚太阳穴,尚自心有余悸。
楚高义叹了口气,道:“他们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你便是千年来龟什族的下一任族长!我刚刚弹奏的这支曲子是龟什族的祭曲,也是族长转世重生时开坛祭典的祭曲。这个南彦鹣绝非易与之辈,身份不简单哪!哪里只是个罗回的侍中?这祭曲只有前面几句而已,其余的曲谱呢?又在谁的手中?”
提扶道:“先生怎知这便是那什么龟什族的祭曲?又如何能够断定我便是那个什么族长?什么又是转世重生?先生所说的这一切是不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令人无法相信!”
楚高义道:“龟什族个那个古老而神秘的民族,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人岁数大了,见得多了,有些事不由得你不信!先不说这些了!先说说小姐的梦境吧,那应该就是族长继位时的祭典。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究竟如何,难以预料。还有,小姐在梦境之中看到的石柱上的文字,应该就是龟什族的文字,因为失传已久已无人认得,估计这封信笺上的诗句以及小姐所见的溪堂先生游记之中的均是后人根据龟什族文字的意思译过来的!据老夫推测,是以琴谱译过来的,当然,译曲之人使了个花招儿,他担心直接谱曲会被人轻易发现,便以文字的音阶代替曲调。这倒是奇妙得很,若非对乐器及音码有极高造诣之人确实是难以猜测得到!”
“译此祭曲之人有非凡的才能,老夫自叹弗如啊!小姐且看这诗句,可还看出什么与众不同之处来?”
提扶又仔细瞅了瞅,前后左右,上下翻转看了几圈。正想摇头表示看不出来,忽然,脑中灵光一现,道:“哎呀!先生莫非说这译者用不相关的一连串怪字表示的,既是曲谱调子,又是以另一种方式在表达曲意?或者说是曲词?”
楚高义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呵呵!小姐果然非同凡响,毕竟是老夫教出来的弟子!的确如此!”
提扶嘟了一下小嘴,道:“先生这是夸奖于我,还是夸奖你自己呢?”
一阵哈哈怪笑过后,楚高义一边拿了根银筷轻轻敲击碗沿,一边念经似的哼唱起来。
提扶听着心中犹如锥刺,一阵痛似一阵,她将一手扶在桌上,一手按着心口,道:“先生!快停下来!不行,这曲子听着叫人心如刀绞!先生确定唱得对么?这龟什族的什么祭曲如此难听?当真叫人难以忍受!”
楚高义叹道:“恐怕也仅仅只你一人听着难受!若老夫猜的没有错,恐怕这支古怪的曲子表达的意思便是在描述你的那个奇怪的梦境!多少年了,老夫都已经不记得是多少年前见过这些怪字了!今日居然在无意之中揭开了它的谜底。”
愣神了片刻,楚高义仿佛自言自语,轻声地道:“谜底么?或许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