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四章 天涯路远(下)(1 / 1)许泪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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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明远的墓园就在他独居的小院里。

在他的遗嘱里早就为自己选好了归宿。

因为他即使死了也还要为供养在密室中的恩公守墓。

姚明远的墓碑上没有列举他那好几个威名远播的头衔只是简简单单地刻着几个字:

“武夫姚明远之墓”

在送走了众多吊唁的宾客之后,某些人也开始踏上了旅程。

因为姚府已经探听到确凿的消息,李迎崖就在宿州往北的瀛洲市。

不过据称他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

但不管怎么说,孩子们总要回到家长身边。

魂归本体的水福正在把大包小包往商务车上拎。

他对这场战斗的记忆只有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其他的可一丁点都记不起来。

当然,也可能是李文静不让他记起来。

同样什么也记不起来的还有姚伯勋。

不过他好像记得自己很喜欢一个女孩,但那个女孩的相貌却始终模糊不清。

也许是自己的梦中情人吧。

水福这边在姚伯勋的帮助下收拾好了东西,可其他的几位正主却迟迟没有出现。

柳逢秋陪着姚豆豆在通往后门的小路上慢慢地走着。

小路碎石铺就,一路幽光淡然。

中秋的夜已颇有些冷意,柳逢秋看见姚豆豆穿得单薄,随即把身上的西装外衣脱下,披到她身上。

就像已经做了千百次那样熟练。

柳逢秋身材瘦高,姚豆豆长的娇小,那西装披在她身上就像斗篷一般。

感受着披在身上衣服里的温暖,姚豆豆转头看着柳逢秋皱着眉头拽开脖子上的领带。

他还是不能习惯被束缚的感觉。

姚豆豆眼睛里少女的懵懂早已蜕变成女性的温柔。

两人缓缓地迈着步子,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都在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才好。

但这条碎石小路就像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者为了什么就会突然走到尽头。

有时是一句话;

有时也可能只是一个眼神。

再转一个弯就到了姚府的后门,那里水福和姚伯勋正等在那里。

两双脚都停住了脚步,柳逢秋皱着眉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的洒脱一点,可是却很不成功。

姚豆豆伸出手帮柳逢秋整理他脖子上被扯开的领带。

丝般顺滑的领带盘绕在柔嫩的十指之间。

温柔必然绕指,相思能否刻骨?

姚豆豆动作慢到了极致,也温柔到了极致。

如果这条领带是月老的相思红线那该多好,无论被栓着的人走多远,最后都会回到红线的这头。

领带终于被系好,可姚豆豆的手却放在了柳逢秋的胸膛上,隔着衬衣在感受他剧烈的心跳。

姚豆豆双眼闪着光,宛如月光下的秋水那般醉人,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柳逢秋。

柳逢秋的一双眼睛却在看天、看地、看花、看草。

就是不敢看面前的这双眼睛。

“你还会回来吗?”

姚豆豆的话传进耳朵,柳逢秋的心跳骤然快了一个档位。

“那……咳,谁知道呢?我这种过了今天没明天的主,嘿嘿,从来不想以后……”

目光闪烁的柳逢秋干笑着顾左右而言他。

可在姚豆豆手心地下玩命跳动的心脏却早已经把他出卖。

而且姚豆豆并不是平常人家的千金小姐娇娇女,她父亲可是威名震皖北的姚明远。

“如果我说我就是你的以后,那你能吻我一下吗?”

被这短短一句话给彻底打懵的柳逢秋再也顾不得转移目光来吸引注意力。

没想到却一眼望见了姚豆豆颤抖的睫毛,和眼瞳里能令任何男人都沉醉在其中无法自拔的款款深情。

然后,那胭脂瓣一般的嘴唇再次发出了这个恳求。

“大柳哥,你能吻我一下吗?”

柳逢秋嗫嚅着双唇,却无法将他的自卑和怯懦吐出嘴外。

眼中所有的空间已经被姚豆豆深情的面容所占据。

而那花瓣一样的双唇却离他越来越近了……

同一时刻的不同地点,姚伯党和李文静也来到了分别的当口。

树影婆娑,月光掩映。

银色的月光撒在斑斑树影中两人的肩膀上。

姚伯党和李文静站在一棵不知名的树木底下,不久前鬼怪和尚就经常在这树下打坐,寻找着漫漫枯途中的真我。

而此刻姚伯党站在李文静的跟前,也卸下了戴了一整天的面具和盔甲。

现在的他只是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儿子和马上要面对无数困难的年轻掌门人。

这一刻他的怯懦、无助、彷徨、惊惶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李文静的眼前。

那个拥有神格的李文静在用伏灵师无上秘法复活他们的同时也选择性地消除了某些人的部分记忆。

例如水福对活菩萨,姚伯勋对李文静。

可也许是有些人用情太深,不能被那断忆咒所影响。

也或许是那不同于凡人的神格同样想在彼此心中留下个美好的回忆。

而此刻的李文静却还是那个不满二十五岁的大龄单身女青年。

听见姚伯党不停地在跟自己倾诉着心中的痛苦和幽愤,李文静的表情慢慢变得微妙。

心底也莫名腾起一片温柔。

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上两岁却要承担起千斤重担的年轻男人。

虽然姚伯党不是李文静喜欢的那种类型。

可她还是决定给他一点希望,有时候一点微弱的希望就足以唤醒匹敌一切的力量。

姚伯党还在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倒不是为了减轻自身压力,而是觉得自己能多说一会,李文静就能在这里多陪他一会。

虽然他知道分别也是必然的结果,因为姚家失去了姚明远,也就是失去了最大的保护伞。

同时也失去了保护李文静的能力。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锦林宗应该很快就要找上门来。

虽然他比任何人都要痛恨罗应全,但现在还远远不是报仇的时机。

他需要时间来等待和创造机会。

只是现在一想到过不多一会李文静就要离开自己的视线,他的心中就一阵莫名揪心的疼痛。

他怕这一次分别就会成为永远;

他怕那十恶不赦的锦林宗和罗应全会找到她;

他更怕自己会迷失在复仇的路上,最终会把面前的这个女孩给忘记。

可是他想错了,李文静并没有打算让他忘记她。

双手捧过姚伯党的脸颊,李文静踮起脚尖就这么用火热的双唇打断了姚伯党的话语。

唇齿相接,姚伯党感受着那唇间的颤抖,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却恨不得跳出胸膛。

李文静也是第一次和异性做这么亲密的接触,当下不敢久吻,只用双臂环住姚伯党的脖颈,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一边却在偷偷地大喘气。

奶奶的,想不到我也这么没出息。

姚伯党鼻端满是李文静脖颈间淡淡的体发香味,唇间还留存着她温柔的感觉。

浑身僵硬的大姚少爷一双手却不由自主地环住了李文静的腰际,紧紧地把她拥在怀中,不愿再放开。

被抱在半空的李文静身体软成了棉花,头一次自愿地被一个不那么讨厌的男人抱在怀里,说不心动那都是骗人的。

热烈的目光相接,急促的呼吸交融。

李文静依然用双手捧着姚伯党的脸颊,用颤抖但坚定的语气对姚明远说:

“你要好好的,等着我回来。”

柳逢秋和姚豆豆、姚明远和李文静四个人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姚府的后门。

为他们准备的商务车跟前除了水福和姚伯勋还有现在应该被称为宿州福祸阁二仙的肖冰矣和陆任家。

赵冠麟在追悼会正式开始之前就已经向姚伯党告了辞。

一是他素喜清净,不爱在人多的地方抛头露面;

二来他作为部级大员的儿子也确实太扎眼。

姚府人脉广博,这里面说不准就有看福祸阁不顺眼的江湖豪客。

几人聚在一起,作最后的话别。

柳逢秋咧着大嘴掩饰着马脸上的绯红:

“您二位老哥这次可算大功一件,年底评级副科总没跑了吧?哈哈!”

肖冰矣也咧嘴笑了笑,不过却比哭还难看:

“评的什么的鸟级,原先俺们四个师兄弟评个级走一个评个级走一个,我看这副科就是断头贴,不要也罢。”

“就是啊!”

陆任家附和道:

“还是往生的老群看的透彻,可干可不干的活就不干;非干不可的活慢慢干;逼到腚门子的活找人干!混到退休拉倒!唉,不过话说回来您老弟这一走,再叫锦林宗把你整死了,往后谁来给咱们出公差啊?”

柳逢秋笑骂道:“奶奶的,你们就不能盼我点好?对了,上次我来干活给送走的那个人最后咋处理的。”

“你说的是那个叫啥来着,杜望三,对!是这个名字。”

肖冰矣摇头晃脑地说:

“还是您老弟心善,直接送他上路最后按工伤处理的,家里给包了几十万,要是等孽兽毒毒发让医直堂拉走可只能按失踪算了。”

听着柳逢秋和二仙在一边扯贫,李文静拉过低着头的姚豆豆,把这个娇俏的女孩揽在怀里低声地安慰着。

姚伯党虽然一颗心早就系在了李文静身上,可还是在和水福交待着离开姚府之后遇到难处的应对方法。

虽然姚明远已经去世,但他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的人脉仍在。

大江南北提一声‘青山姚府’还是能有几分薄面的。

虽然有李文静在旁边温言安慰,可姚豆豆却一直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直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姚豆豆才猛地抬起头,从怀里掏出那片还带着体温的‘石之心’塞到李文静的手里。

“文静姐。”

姚豆豆抽着鼻子,努力不去看柳逢秋一眼,声音却忍不住地颤抖。

“这个蛤蟆窠你拿去,路上也可以防身用,只要喂它肉吃它就能长大……”

姚豆豆边说边把身后背着的背包递给李文静——里面装着的正是那被称为蛤蟆窠的奇异怪兽。

望着哽咽着说不出话的姚豆豆,李文静还没来得及拒绝,手中的背包就被柳逢秋一把抢了过去。

只见柳逢秋把那背包塞给姚伯党,粗声说道:

“这玩意是个宝贝,你们现在用得着,我已经联系了能人,让他来教你们怎么开发它的价值,那人身份特殊,我不方便见他,来了就劳烦你好好招待他,再给我带个好。”

姚伯党沉吟了一下,姚家现在也确实需要新的力量来支持。默默点头之后就不再推辞。

李文静左手拉起姚伯党的右手,另外一只手把那石之心也放在他手心里。

三手交叠,姚伯党几乎忍不住要紧紧拉住李文静,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李文静望了他一眼,眉眼飞起的一丝娇俏,嘴角弯出的一抹微笑,就这么深深地刻进了姚伯党的脑海里。

柳逢秋跟在李文静后面上了车,却只向二仙点头致意,根本没看姚家兄妹一眼。

水福坐在风向盘后面,车灯照亮面前的道路,远方却仍然是一片漆黑。

但幸好还有月光。

不久前也是从这里,三个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来到姚府,现在还是在夜色之下要从这里离开。

至于多了什么还是少了什么,亦或者谁有亏欠了谁,那就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铁门打开,车轮滚动。

下坡的山路不用点油门就可以跑得飞快。

就在那商务车开出姚府的一刹那,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姚豆豆猛地追着车尾灯的余光跑了出去。

“大柳哥!你要好好的!我等着你!”

撕心裂肺的呐喊跨过了空间的阻隔追上了远去的柳逢秋。

“快点开,看毛线呢!”

柳逢秋一脸不耐烦地催促水福。

后者吐吐舌头,踩着油门的那只脚无情地加大了力度。

灯光越行越远,姚豆豆跪倒在地发出无声的痛哭。

姚伯勋慌忙跑过去扶住妹妹,回头却看见哥哥也愣在原地,仿佛魂已经跟着那车一起走了。

唉!真是情至深处,不顾绝路,爱到醇里,他处即是归处。

不知道我的春天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姚伯勋在心中不由得暗暗羡慕起哥哥与妹妹起来。

后视镜里再没了青山姚府的踪影。

柳逢秋仰在后座,嘴里神经质地咬着自己一根手指上的爪子,偶一偏头却发现李文静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瞅啥?”

“你跟那小丫头说啥了?”

“哼!我叫她趁早死了这份心,我喜欢的人早死了。”

柳逢秋把脸扭向窗外,仿佛再看风景。

“呦呵!你还不算渣男呢!没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

“滚,你以为都像你,临了还和人大姚少爷抱在一起,你身上都是他的味!”

“嗨!可别提了,为了给姚伯党留点奋斗的希望,老娘初吻都赔进去了!”

李文静一拍大腿,却没想到惊的车子猛地一拐。

“对不起对不起!”

开着的水福连忙道歉,不过他确实被惊着了。

“姐呀,咱这不亏大了吗?”

“少废话,开你的车,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真正亏的还是你秃哥。呦!怎么了你都亏的掉眼泪了?”

“没有!”

柳逢秋把脸恨不得贴到玻璃上。

“只不过眼睛里进了个砖头渣子……”

黑色的商务车明亮的车灯划破黑夜,载着被人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两个人驶向那远方的未知……(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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