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越走越偏,水福抬头看天,白晃晃地不见太阳,这种雨水横在天上要下不下的“明阴天”最让人难受。
后面的四个人左边第一个人步伐凝重,必以腿功见长;
右边第一个人双臂摆动生风,手上的功夫不俗;
左边第二个人呼吸悠远绵长,定是个内家高手;
右边第二个人走路四平八稳,神蕴气敛,硬功当是了得。
水福虽然年纪小,平时又懒又散遇事却比二东牛奔处理的老道许多,虽然在经验上还比不过柳逢秋,但作为一个没出过城见过世面的年轻人来说也难能可贵了。
此刻他一手拎着面条鸡蛋一手掏出手机来准备发信息给其他几个人告诉对头已经找上门了。
靠!怎么赶上这个时候手机没信号?
这个点二东应该在二龙山挖蕨菜,柳逢秋应该在暗娼兰子那里,店里现在只有牛奔和李文静!
对方肯定不是一波人!水福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了。
突然,水福在一个岔路口停住了身形。
身后几个人也是明显一愣,然后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水福突然加速转身,猛地窜进路旁的一条窄巷里!
后面的四名锦林宗弟子拔腿就追!
不到半秒的功夫四人一起冲进窄巷,等待他们的却是水福早就准备好的陷阱!
一片白茫茫的暗器带着破空声袭来,当前那人双掌一立,就要以自己苦练十几年的掌法阻挡这些暗器。
不料那片飞在半空的暗器在即将打到几人跟前的时候却在水福神乎其技的手法下互相碰撞突然改变了原本的飞行轨道,并且变向之后速度激增,打了几名锦林宗弟子一个措手不及!
几声惊呼之后,四名弟子全部中招,每人膝盖环跳穴上都被一根一次性筷子刺穿。
那筷子是最普通的木材压制而成的,脆到三岁小孩都能轻松折断,但却被水福一招“星罗满天”打进了几个人的膝盖关节,这暗器手法当真是犹如神技。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要是水福对他们有杀心的话,用这筷子刺穿他们的心脏恐怕也不是难事。
再看刚才还在前面的水福,那还有半个人影?
水福飞驰在屋顶和墙头之间,胸中心急如焚,脚下轻功施展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团虚影,飞快地向前冲去。
这片区域是老城区,到处是低矮的民居,离一锅鲜所在的新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都怪那倔牛非他妈嘴馋要吃这里的五香狗肉,害老子跑这么远,水福心中又暗骂起牛奔来。
突然眼角黄光一闪,竟是对方的暗器也来到了近前,不知对方使得什么暗器,都到了眼前才发出一丝微弱的反光。
水福半空中拧身甩手,两根筷子堪堪打落了两枚暗器,第三枚却是怎么也来不及了。
一道黄光沒入水福化作的虚影,半空中水福翻了两个跟头,咕咚一声掉下地来躺在那里不动了。
紧接着鬼魅般的冷阚从一处阴影里转了出来,原来他早就在这守株待兔埋伏着水福。
看着躺在地上的水福,冷阚没有立刻过去,好像并不着急的样子。
过不多时,那四个被水福打伤的弟子一瘸一拐地也跑了过来。
几个人满头大汗,少半是疼得累的,多半是吓得,看见冷阚一个二个吓得和灰孙子一样,生怕这变态看上自己,搞那种龌龊之事。
冷阚对其中一人努努嘴,意思是让他过去看看躺在地上的水福。
结果那人立刻怂成为草包,捧着条腿半天挪了一米,生怕水福再把筷子插在他身上。
冷阚轻蔑地哼了一声,一巴掌把那人扇到一边,独自朝水福走过去。
就在冷阚那一步踏出将落未落的时候,匍匐在地的水福突然平地弹起,右臂一挥一团硕大的暗器直朝冷阚打来!
冷阚前两天被吴玉东打伤的地方还没有好利索,躲闪已然是来不及,只能抬手去接那团暗器。
不料那团暗器半空中突然爆开,滚烫滑腻的狗肉汤和糖心荷包蛋瞬间糊了冷阚一头一脸。
满脸黄白之物的冷阚被烫的哇哇大叫,手上脸上瞬间起了好几个大泡。
被烫的像剥了皮的兔子似的冷阚还没睁开被汤汁糊住的双眼,忽然感觉脚踝一阵钻心的剧痛!
冷阚定睛一看,脚踝上钉着的竟然是刚才他埋伏水福用的铜胎透骨钉!
再看刚才还佯装倒地的水福,早就远遁踪影不见了。
看着顺着透骨钉缓缓流出的鲜血,冷阚暗骂一声,真是年年打雁今年让雁啄了眼,身为锦林宗“无常冷血”里的三号人物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刷的团团转,当真是奇耻大辱。
用一包筷子和一袋狗肉汤逼退了锦林宗数个高手的水福现在可没心情去得意,脚下速度再提两成,如飞一般直朝一锅鲜奔驰而去。
一步越过两道高墙,一锅鲜的大字招牌已经近在眼前!
突然间轰隆一声巨响,犹如平地里绽起一声惊雷!一锅鲜的大招牌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击得粉碎!
那击碎招牌的力量余劲未消,带着大片的灰尘冲上半空,尘嚣凝而不散,竟似一柄参天巨刀!
是牛奔的定军刀!
数十道黑影从那刀光绽开之地飞掠而出,犹如围绕鲜肉飞舞的苍蝇。
几声巨大的悲鸣之后,在宛阳城二十多年的老店就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
牛奔手持定军大刀站在一片残砖废瓦当中,厚重的灰尘落了满头满肩,好像披了一层霜雪,胸口一道飞溅的血痕好似挥洒的泼墨。
几十个身着黑衣的锦林宗弟子围在四周手中各持刀剑兵刃,为首的正是“无常冷血”中的血玲珑。
白晃晃的天上虽然没有太阳却依然亮的刺眼,风骤起,将那满地尘嚣扰起又吹散,化作一道道灰黄色的波纹。
远处方才还有几声惊呼和哭喊,现在却都没了动静,整个宛阳城在这大敌入侵的时刻却无声地选择了沉默。
水福高高跃起,从空中落入包围圈的正中心,和牛奔汇聚在一点。
牛奔后腰上一处创口鲜血泊泊而出,染红了半条裤子,而偷袭他的那个人已经被一刀两断,埋在了一截断墙底下。
水福刚一落地,牛奔就用脚尖把一件衣服挑给了他。
水福接过那件衣服一抖一甩套在身上,这件无袖长款功服是四年前他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柳逢秋送的礼物,是用特级防割服改制而成,价格不菲,并且在两肩、前胸、后背、束腰、下摆上各有大小不等的夹层暗囊,里面密密麻麻地藏满了无数枚暗器飞镖。
“静宝呢?”水福没有问牛奔的伤势,因为他知道除非剁了牛奔的脑袋否则他绝对会战斗到流干最后一滴血。
“撤了!”牛奔的回答和平常一样简洁有理,而手中的大刀却不再是平常那斩骨切肉的菜刀模样。
啜饮了人血的大刀仿佛被唤醒了封存已久的记忆,厚如砧板的刀背上峥嵘血纹浮现,刀芒吞吐如焰如炬,正在应和着年轻主人心中的怒火。
刀名定军,祛邪除秽!
牛奔水福靠背而立,站在曾被他们称为“家”的废墟之上,面对周围几十倍的敌人竟然毫无惧色,单这份气度怎能不令人佩服。
血玲珑看着包围圈中心的两个年轻人,再看看周围的宗门弟子,真是天渊之别云泥之判,锦林宗弟子虽多,竟找不出半个有这般英雄气度的年轻人。
血玲珑心中轻叹一声,对着牛奔水福高声说道:“二位朋友!咱们锦林宗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交出那个小丫头……”
话音未落,回答她的却是牛奔愤怒的刀光!
李文静骑着店里平日里访菜的电动车飞驰在宛阳城的主干道上。
这辆电动车是文静娘特意托人用粗如儿臂的无缝钢焊的车架,避震悬架用的都是重型摩托的配置,两个月以前柳逢秋不知道又从那搜刮来几块高能电池给组装上,经过这一番改造,这车比一般的电动车宽一半,长一倍,重好几百斤,动力不比一般的摩托车差哪去,上回柳逢秋带着水福在环城路上飙出了120的高速,惊的水福差点尿了裤子。
若非如此,李文静早就被锦林宗的人给截胡,我们的故事也基本上奔向大结局了。
平日里车水马龙的主干道今天竟然一辆车都看不见,锦林宗的势力竟然已经大到如此地步了吗?
右手电门已经拧到了尽头,风打在脸上如同刀割。
李文静的满头短发被风吹的笔直,眼睛也只能勉强睁开,面前的道路就像是没有尽头那样,只有道路中间的那两道并行黄线在不断地由远及近奔袭而来。
如果不是今天她比平时起的早;如果不是牛奔提前发现了偷袭者的踪迹并为她挡了一刀;如果不是这辆大电动车恰好就在门外。
如果不是这几个如果,那她李文静也早就被锦林宗手到擒来了。
重型越野车的轰鸣声从背后慢慢靠近,进口“野马”牌越野车的八缸发动机发出雷鸣般的嘶吼,追赶着前面的猎物。
听到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再这样下去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情急之下李文静也顾不得许多,一咬牙车头一摆,直接从主干道拐进了路边小街里。
眼瞅着前面的李文静拐下了主路,坐在最前面野马车里的吴玉冬脸色一沉,连忙说道:“靠边停车!我们下车追!”
一阵令人牙酸的刹车声过后,还没等越野车停稳,车门就被一把拉开,吴玉冬一马当先从里面冲了出来!
余下的十几辆越野车衔尾而至,乌泱泱一大片锦林宗弟子紧紧地跟随在吴玉冬身后,朝李文静消失的街口奔去!
而此刻的柳逢秋正枕在暗娼兰子的大腿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的兰子斜倚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馨草集》诗集,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
刚刚快活完的柳逢秋把自己的光脑袋枕在兰子浑圆的大腿上,并没有完全裸着,好歹还穿了双袜子。
吊兰、水晶花瓶、粉色的墙纸、还有那明显价格不菲的精巧吊灯,小小的屋子布设的精致而温暖,这里即是兰子工作的地方也是她生活的地方。
柳逢秋瞪着眼睛出了会神,转过头望向兰子那丰腴的小腹。
“去!爪子抓得人生疼”长着尖下巴的兰子娇嗔着打开了柳逢秋的手。
“看啥呢这么起劲?”
“听说过海子吗?”
“嗯,卧轨的哪个?”
“……听说过顾城吗?”
“嗯,为了小三杀媳妇的哪个?”
“滚你妈,咱俩不能聊,你个s b大碉俗人。”
兰子低头看书,无聊的柳逢秋又伸出爪子去揉她。
“哎呦,烦了hang!你是不是又想了?”
“要钱不?”
“街边买奶茶还买一赠一呢,你好歹算我的黄金包宿会员,送一次!来!甭客气!”
那本《馨草集》被暂时搁在了一边,软床上两个白花花的**滚在了一起。
一个唇舌交融的长吻过后,兰子也动了情,却不见压在他身上的秃子有进一步的动作。
“等什么呢你?别吊老娘胃口。”兰子喘着热气,眼睛里满溢着**。
柳逢秋皱眉摇头,咂咂嘴说:“不行,我老感觉有事。”
“啥事把你愁成这鸟样?连平时一半刚都没有?”明显地感觉道秃子“不行”的兰子笑着翻起身来,两颊的潮红褪的飞快,毕竟干一行专一行,收发自如也是她的职业技能。
“要不要姐给你‘润润’”
“可别。”柳逢秋轻轻推开了兰子:“上次给我咬的印子还在哪,搞得我上厕所都得瞅没人的坑。”
柳逢秋光着腚下了床,从衣架的衣服里边掏手机边说:“我是真感觉有事。”
“行行行,快忙你的事去吧,大爷记得给五星好评呦~”兰子一边挖苦柳逢秋一边拿起那本《馨草集》打算再读两首顾城的诗作,抬头却看见柳逢秋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怎么了?”兰子还是第一次看见柳逢秋这种表情。
“手机信号被屏蔽了。”柳逢秋面色凝重地说道:“我这手机用的是福祸阁的专线,不是民用频道,居然也被屏蔽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柳逢秋紧张的样子,兰子赶紧下床帮他拿衣服。
柳逢秋三两下穿好衣服,接过兰子递过来的大头鞋就往脚上套。
穿好了鞋,柳逢秋系鞋带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我说兰子,”柳逢秋的语速变的很慢似乎在慎重思考着言语。
“等你累了,或者说不想做了,就搬过来和我过吧?”柳逢秋两根鞋带绕来绕去不知道要系到哪一年。
“我这几年在老顾手底下干活也攒了几个钱。”柳逢秋的语气变得飘忽不定,最后却像下定决心一般加重了语气:
“我养你。”
“呵呵”身后的兰子轻笑,却难掩语气中激动的颤抖“你不嫌我?”
“去你妈,都他妈的下九流谁嫌弃谁啊!”
柳逢秋貌似生气了,猛地系好鞋带,抬脚就往外走。
推开门走进陋街,柳逢秋气鼓鼓地大踏步向前走着,脚步重的好像每一步都要把地面踩个窟窿。
“等一下!等一下!”就在柳逢秋将要踏出街口的时候,兰子的声音从身后急切地传来。
柳逢秋立刻钉在了原地,却依然倔强地不肯转身。
一双手搭上了柳逢秋的肩头,轻轻地把他扳了过来。
那双手虽然留着长长的指甲和涂着艳红的指甲油,但皮肤却很粗糙,指根和指肚隐约还有几个老茧。
柳逢秋低着头不看兰子,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那双粗糙又艳丽的手替柳逢秋整理好夹克的领子接着温柔地捧起他满是青色胡茬的下巴。
兰子脸上粉黛不施,身上也只裹了一件浴袍,**的双脚上沾满了污泥,不知道有没有被路上的碎石割破脚底。
兰子双手扶着柳逢秋的肩膀,脸上似笑非笑,双眼中却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彩。
柳逢秋也看着兰子,嘴唇张了两下,仿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兰子束起一根手指挡住了。
双唇贴着手指,唇指都在颤抖。
“你小心,我等你。”
世间的十种相思、百样牵挂、千次缠绵、万般柔情竟都包含在这简单的六个字当中了。
再无需多言,柳逢秋转身如风奔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