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廷顿觉事情不一般,若没大事,米协武何必要冒着掉脑袋风险来逃跑。
“快派人去追!”
难怪他刚才对搜查表现如此抗拒,从他现在的反应来看,家里八九不离十有能让他掉脑袋的东西!
一切还是源自宝钞中那张夹杂的小卡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张卡片究竟是有人故意留在里面的,还是无意夹杂。
思绪正乱,只听见又一阵马蹄声。
朱权和朱橞正愁没事做,他俩几乎同一时间决定追人,翻身上马,两腿一夹就朝米协武追去。
“十七叔,十九叔!”
朱廷岂能放心他俩,也找了一匹马,飞奔上前。
吴可复见状,赶忙也找了匹马,他急得脑门都要冒烟了,这三位小祖宗若是在校场有个好歹,自己十条命也不够搭进去的。
他也想不明白,米协武究竟出于什么原因,敢做这等荒唐事,真是让猪油糊了心!
“三位王爷留步啊!”
最前头的米协武成天泡在校场当中,骑马技艺自然不弱,见朱权和朱橞两人紧随其后,便专门挑选坑坑洼洼的地方。
朱权和朱橞恰好很久没有骑马,两人都是善骑高手,这些小坑难不倒他们。
“十九弟,咱就比谁先抓到前面那贼人如何!”朱权喊道。
朱橞接了下来:
“比就比!”
两人在速度上进行比拼,你比我,我比你,越骑越起劲,较量不出个高低,朱橞和野人一样振臂高呼。
这可苦了后头的朱廷,不比刚来时骑曹狗儿那般轻快,从未骑过马的他被颠得只觉天晕地转,这些都还是小事,他娘的一上一下导致胯下撞得跟被火燎了一样,火辣辣的疼。
朱廷只好将屁股撅起来,两腿虚坐在马鞍上,这才稍微舒服了一些,他终于明白为何马步要叫马步。
马步没蹲多久,两个大腿就酸得不行,紧跟着会阴部位又开始胀痛,突出一个两头不是,坐立难安。
“三位王爷,让末将去捉拿来便是。”吴可复在最后头,恨不得再多长两条腿,助底下骏马双蹄之力。
嘭——
就要到小校场门口,只闻一道冲天巨响传来,朱廷吓了个激灵,险些落下马去。
一股青绿色烟飘在那两名锦衣卫的脑门上,这火铳近距离打威力极大,只要击中基本就当场打死,哪怕是打在马上,马也得当场折跪。
“嘶,谁开的枪!”朱廷喝骂道,“可别把那人给打死,不然老子岂不是白受这罪。”
吴可复吓得脸都白了:“别开枪,别伤着三位王爷!”
好在米协武速度未降,直接冲出了小校场,朱廷见状松了口气。
他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啊,朱廷几乎要急坏了。
...
小校场外,覆舟山上。
负责埋伏盯梢士兵认出正在疾奔的米协武,看见他骑了高头大马,后面还紧紧跟着几个人。
待看清最后那个人是吴可复时,有个士兵笑道:
“钱多的衙门就是好啊,比个跑马还能用火铳发作号令,你看那吴可复,长得就跟个冬瓜一样,骑在马上和站着没区别。”
“那三个小孩是什么人,方才我看他们从轿子里出来,那可是皇室才能用的轿子。”
“许是哪个王爷突发奇想,来小校场玩玩的罢,这不,都骑上马了。”
米协武平日里抛头露面的多,以至于埋伏的守军没有第一时间对他进行拦截。
出了小校场,米协武左右观望几番,纵马朝覆舟山深处行去了。
见他朝深山走,吴可复在后面喊道:
“殿下,他逃不掉的,你们快回营中,山中危险,末将自会将他捉拿。”
朱廷他们哪里肯听,策马继续前行。
覆舟山地势陡峭,乱石遍地,秋日清晨的露水此时还沾在路边的枯草上,随着人来,露珠滴滴掉了下来,融进大地。
越往里走,山越高,寒意越浓,要在这里一个不小心滑倒,定会从山头滚到山脚。
米协武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后面朱权和朱橞也不敢怠慢,小心翼翼试图追近。
“喂,你再逃的话,本王可就没法保你全尸了。”朱橞纳声高呼。
米协武转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继续朝山上去。
不得不说米协武有两把刷子,这山路如此难走,硬是让他一步一步拉开差距,再往上走,便是一层有一层的小山峰,他手脚并用,几下就爬到了最高处。
他如释重负地放下手中马鞭,低头看到朱廷几人正奋力在爬,看了好一会,苦涩地笑了一笑。
朱廷心里顿生不妙,高声呼道:
“你现在浪子回头还算不迟,小校场规矩不是说,未成大错可免于刑罚。”
“吴大人。”米协武的声音回响在山间:
“协武此生走了歪路,今生再难报提携之恩,感谢吴大人多年来栽培,恩情来世再报。”
“咱在覆舟山小校场里练了十余年兵,从未踏进覆舟山内一步,不曾想竟是这等好风光。”
“协武去也!”
说罢,只见米协武高高跃起,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旁边他一直骑的那屁骏马见状,长鸣一声,随之跳下悬崖。
一人一马,就此无声。
朱廷几人停下了脚步。
米协武死了。
看人跳崖的感觉很奇妙,会给人一种宛如隔世,好似在梦中的恍惚感。
这个见面还没超过一天的人,什么话也没交代,就这么死了。
朱廷想不明白,他身上究竟背负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他心甘情愿赴死。
又看了眼米协武跳崖的地方,底下是乱石而非河流,大概有六七十米的高度,掉下去十有八九是死。
夹杂在宝钞中的卡片好似一封催命阎罗王的请函,带走了他。
“吴可复,派人去崖底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朱廷面无表情道,“另外,和本王说说米协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