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出来，刘黎赫然转身，盯着季绿萝。

季绿萝问：“你在怀疑我吗？”

“是的。”刘黎大方承认：“袭击我的第三大境分为两拨，第一拨直接制造了空难，它是想置我于实地，第二波是想抓到我，从我这里获得深梦秘地。”

“我认为他们分属于不同的组织，抱有的目的也不同，一个是单纯要杀我，一个是获取深梦秘地……袭击民航，制造空难，上百個无辜者死亡，是你做的吗？是你指使的吗？”

“在雾中堡，你说你内心中对我有恶意，疑似是洗脑时被一起植入的……是单纯的只有你有，还是每个人都有？”

季绿萝问道：“你在控诉我吗？”

刘黎道：“我不愿意控诉你！所以才在这个地方问你，现在此地只有你我二人，我身边的神秘者已经被我调开了。”

季绿萝静静看着刘黎，像是坐在观众席上，在看一场无聊的电影。

刘黎说道：“季绿萝，我和你一起继承了愚公的传承，约好要达成他的心愿，你送我烛穷呼吸法的手抄本，我后来进了序列计划才知道，烛穷呼吸法是多么宝贵的传承，它的手抄本又是多么难得。”

季绿萝道：“那只不过是等价交换，你给我分享了很重要的传承，我不想欠你人情。”

“但我的直觉不会骗我。”刘黎说：“你对我有好感，对吗？”

刘黎其实没有说全部的实话。

当初在星城培训基地，他确实隐约怀疑季绿萝对他有好感，但除了这种直觉外，刘黎还有一种紧迫的直觉，那就是提升实力，超过季绿萝。

看到季绿萝展现实力，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自己挡不下季绿萝的瞬闪一剑，很心急！

“没错。”季绿萝回答地很快。

“还有些时间，想听我的故事吗？”

刘黎冷静道：“我认真听。”

季绿萝道：“莪小时候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我的亲生父母抛弃了我，把我丢在一座福利中心外，他们居然给我取了名字，把写着名字的卡片和我放在一起，叫我绿萝。”

“那是一种非常顽强的植物，被称为‘生命之花’，很容易满足，很容易生长。”

“这些背景是调查就能调查到的，你肯定知道这些吧。”

刘黎嘴唇紧抿，片刻后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接触到的庆忌教团？”

“最开始。”季绿萝说：

“我的病福利中心没法根治，只能采用药物保守治疗，但有一天，一个慈善组织找到了我，把我带去接受治疗，和我一起的还有其他小孩子。”

“等到了那里，负责人把我们关在了一间地下室，告诉我们，我们中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等等。”刘黎打断道：“这么多人的死亡，难道瞒得住吗？”

季绿萝道：“你自己已经演示过了，神秘制造的‘结果’，常人会自己脑补出‘过程’，因为他们无法认知神秘，只要他们在尸体上稍微施加一点神秘就好。而我们这些无人关注无人在意的孩子，哪会有神秘者盯着我们呢？”

“最终是我走了出来，他们带我去国外治疗，其实是接触庆忌教团的隐秘，锻炼我的杀戮技巧，并让我觉醒神秘。”

“他们没有使用直接点化凡人的道具，而是不停让我接触神秘，我成为神秘者其实是同届学员里比较慢的，期间好几次残酷的淘汰。不过弱小的神秘者并不比普通人强太多，要杀还是能杀的。”

“后来，我被选为了庆忌教团的圣女，侍奉开阳星。”

刘黎道：“所以你一眼就认出了度化玉雕？因为你很熟悉那东西，那是庆忌教团的制式装备！”

“在悟道塔，你用我的剑刻下了后面的图案，让我的神秘产生了跃迁式的升华。”季绿萝道：“那时的我，确实对你产生了懵懂的情感，你的直觉没有错误。”

刘黎道：“后来我被开阳星通缉了。”

“对，开阳星传下神谕，将你定为刺杀目标。”季绿萝说：“祂把神谕单独传递给了我，你是我要刺杀的对象，只要我杀了你，我的神秘就会得到突破。”

刘黎问：“那你为何没来动手呢，在我被开阳星通缉，到我的实力超出你，隔了不短的时间。”

季绿萝说道：“你当时去了首都，等你从首都回来，已经是序列计划前百的强者，有第三大境保命物品。”

刘黎忽地感到冷汗直流，他到底是在鬼门关前走了几遭。

知命伪境界救了大命了。

“即使你回来，第三大境要强杀你也是可以的。”季绿萝道：“只是开阳星给我的神谕，是让我单独刺杀你才有奖励，让别人做没有好处，我便没有下令。”

刘黎道：“你那个时候可以试着接近我，寻找机会。”

“但我没有那么做。”季绿萝道：“我那时认为，这纯粹是开阳星的恶趣味，我若是杀了你，他之后会给我更加恶劣的要求。”

刘黎道：“你并不是群星的仆从，你没有完全放弃自己的神秘，对吗？”

她摇了摇头。

“我放弃了，如今我是开阳星的使徒。”

山林间的温度一度降到冰点。

“刘黎，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与教团无关。”

“说。”刘黎分不清自己吐出的话语到底是大脑在下达指令，还是名为“身躯”的机器在做出自动的反应。

“若你活着。”季绿萝说：“愚公前辈的愿望由你来代替我完成。”

“这是分内之事。”刘黎道：“不算你的委托。”

“那我再提一个。”季绿萝道：“也与教团无关，与我们间的立场无关。”

“我们这次分别，我会放弃季绿萝的身份，彻底逃到暗处。”

“我还记得你握着我的手，握着我的念刃，支撑起我的身体，在黑暗的悟道塔内刻字。能像那时那样，给我一个道别的拥抱吗？”

刘黎望着她，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悲伤。

他不说话，走上前，轻轻展开双臂，将女孩揽进了怀里。

“谢谢。”他听到季绿萝的低语。

下一刹那，一把念刃浮现，刺穿了刘黎的身体，鲜血飞溅。

整个世界也随之崩溃，刘黎站在远处，以冷漠和悲伤的姿态看着季绿萝，她的念刃刺穿了空气。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我一开始就在蝶蛾一脉的幻境里。”季绿萝还很冷静。

刘黎凝出了他的念刃，那把棱角分明的铁锏。

“多谢前辈照料。”刘黎对躲在暗处的处刑人前辈朗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