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到长门秋草黄,画梁双燕南飞去。
趁着天黑前,在赶回益都的路上张汉默默前行;回想王家的所作所为,让他认识到当权者的酷厉;
照顾幼子的四名女婢说是已经处理干净,那仿佛清理灰尘般“干净”怕是把人埋在地下了吧。
王家防止传染的措施,也做的没有毛病,粪便有专人深埋处理,饮食上也是专人开灶,。
张汉只得把前世所知道的挽救措施一一写给李稚宾。
竟换来了王家赠与的诊金壹佰贯,使用的是南宋发行的涟州会子。
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算是古代的支票吧。
仔细把玩着这些会子,心中难免好奇。
薄薄会子上,中间印着“涟州会子库”。上部左侧刻印“大贰贯文省”。右边刻印“第叁佰贰拾捌拾料”;
中间是伪造会子的犯罪说明和举报私刻会子的奖赏;下面是防伪的花纹,好像是一艘大船的刻画。
账房先生,非常客气的给了壹百张贰贯面值的会子;
并说明,去益都兑换只得百贯,并要缴纳百分之叁的手续费;
如若去宋境涟州兑换,能得壹百二十贯,但要缴纳百分之五的手续费。
更深深的嘱咐,如若两年之内没有兑换,涟州会发行新的会子;
到时候,以旧换新的话,要折损一半;在涟州也只能换回五拾贯。
“唏!”张汉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规矩;简直是敛财害民的愚蠢手段!南宋这样玩经济,不亡国倒是见了鬼了。
赶到丁四营时,天才中午。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杨溢之,不在是以前的杨溢之了;
李青山截获的八十万贯盐课,对于李璮来说正是久旱逢雨露。
不光李青山,海州得了万户的职位,杨溢之也因功,得了军区医院院丞职位;
名曰“军医丞”,正八品。
本应从属于太医院,但是,这个“军医院”根本搭不上太医院的边,只能在益都行省里,分出一个衙门来。
这不伦不类的官职,正是李璮欲制定新官制的产物。
能轻易得来的,从来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官职的制定自古以来施政者从来都是慎之又慎;怎能如儿戏般,轻许。
张汉回到丁四营时,杨溢之已经在营内,指手画脚的赶人了。
毕竟是个新衙门,本来张汉能容忍的本地,混进来的破落户和流浪汉,通通给杨溢之赶了出去;
详细登记造册的好处再次体现,杨溢之对此是欢欣喜悦的;毕竟又给军区医院减负了不是。
听说张汉回来,他便领着杨过之,胡兴安等人迎出大寨。
看到满面笑容的杨溢之,张汉神情自然,以下属之礼拜见;
杨溢之也是坦然等张汉行完礼,才道:“和尚兄弟,真是实干之才,不过区区月余,便把这烂摊子看个通透,还弄出一套可以实施的计划来;真乃宰相之才。”
“院丞缪赞了!此乃下官本分。”张汉心知这是宽慰之语。
“哦,副院丞谦虚了;这近千受了大苦的弟兄,往后还需副院丞尽心救治才是。”
杨溢之看着张汉比往日规矩了不少,压住心中惊奇;说了一些客套话。
客套一番后,拉着他进了入已经建好,临时的新办公衙门里。
一边走,杨溢之一边介绍他的新规划;原先守卫驻扎的区域已经被清理出来;
调动的工匠,都是原先在益都修筑城墙的一部分工匠;
就近取材,十分便捷,相信很快便会营造出一个簪新的衙门来。
杨溢之意气风发的解说着;
“这里一片地,背山面水,正对阳光,新设军医院办公衙门就建在这里;五间门脸大房,是守卫军士的军舍和大门;中间办公大堂和三间诊室;左院五间厢房,是咱们临时休息的地方;至于右侧五间厢房,则是将来咱们的药房;”
张汉对于古代营造这一块,不是很了解;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便默默颔首,表示赞同;直到进了临时营房,看到一群约五六十岁的老者,在一起吃茶谈论,便有些惊奇;用问询的目光看向杨溢之。
杨溢之俯视也带着审视,望向原来的同事,低咳一声;原本交头接耳的众医者,无奈起身道:“见过杨院丞!”
“呵呵”
“这是张副院丞,原先见过的不提;还没认识的;现在认识一下。”
“见过张副院丞”
张汉见原先各营请不动的老夫子,都乖乖的坐在这里;心中也是不解;
但碍于前些日子,给自己定下的低调原则,就谦逊的给各个医院博士,一一招呼。
张汉见杨溢之走到正堂主座坐下,各人也都回到座位,;唯有左侧首位空余,便看向杨溢之;
杨溢之心知他不是太懂规矩,便请他入座左侧首位;
“奉山东诸路行省相公令,海州,益州新设两所军区医院;差鄙人履院丞之职;此乃相公亲令;鄙人虽才疏学浅,却不能辜负相公大人拳拳爱兵如子之心;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扫视一圈,众人皆凝神细听,杨溢之满意的继续道:“诸位皆是本院丞旧识同事,客套话也勿需多言;各营随军医吏目,自今日始;皆划为军区医院管辖,月奉由五石,改为五石五斗;冬夏季发放军医服两领,其余些许福利,本院便不一一再述;以后会有军医院条例公示。”
说了这些,口渴难耐;却发现案上无有茶水;只得继续道:
“自今日始,各随军军吏目便在军医院当值;若有随军之务,则另行安排;每日点卯,不得缺席;考评由每季为一轮,每轮考评为中或中以上者,三年则提为副教授之职,月奉十石。五年提教授之职;月奉二十石。考评为下者,连续三季;则以退聘处理,终身不得以博士履官。”
杨溢之洋洋洒洒说了一通,下面众人,有面色欣喜的,也有哭丧着脸的;
有真才实学的,面露欣喜,已看到晋升之路;
没有真才实学的,则哭丧着脸;思考着以后的退路。
张汉沉思着,杨溢之所说的这些事情,虽然跟他写的计划有些许改动,但大体上还是一致的。
见到杨溢之把文案传给自己,便细细观看一遍,递与下首之人;
杨溢之话没讲完,歇息片刻接着讲;
“益都东营是蒙古人的事,自有蒙古贵人照料;西营,共计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八个千户营;自明日登记造册之后,每营新来救治之兵卒;需自备口粮,或缴纳银钱;每营随军吏目,不得把本营伤患,擅自接进医院内救治;违者以罚银双倍,并考评降级处理。望各位博士,勿要触犯律法,勿谓本院言之不预也。”
待会后,各随营博士各自回去;
张汉被杨溢之单独留下
杨溢之笑盈盈的坐在张汉一侧。
“和尚,咱们都是一个马勺里,舀过饭的弟兄,哥哥这里,就给你直言了。”
“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给他们听得;你看,咱们军医院隶属宣徽院;尽管这时节宣徽院也不存在了;但制度上还是一样的;医监,医政两个吏目,哥哥给你留一个怎么样?”
张汉虽然不是太懂医药局的规矩,但是他有南去海州之意;便不与他纠葛,只道:
“下官能蒙院丞照顾,感激不已,职务之事,但请院丞做主;下官听从安排便是。”
“如此甚好!那便医监好了;”杨溢之利索的便给张汉安排了职务;
心中更是快活不已;医监这一块油水少,权利大;啥事都能问上一句;但是医政这一块,主管全院随营博士,考勤俸禄;更是整个军医院核心;即使张汉想要,自己怕是也得找个理由拒绝;
如此他主动选医监这一块,杨溢之却颇有一种亏欠之感;
想了想,问道:“和尚年庚可有三旬?”
张汉给他问的一愣;
“差一年便而立之年!”
“名以正体,字以表德;未曾听你讲过字号,可是未曾取?”
张汉摇头,便讲和尚只有法号,那有取字号的;
杨溢之思考一会道:
“你的文案是上书与东山先生的;不妨找他给取个字号;于你将来会是极大助力。”
张汉楞了一下,没有说话;
细思量一番,拒绝道:“东山先生是贵人门第,岂是俺们乡村野鄙之人轻易见到的,何况取字这等琐事;岂能劳烦于他。”
“哥哥此番回来,也有拜见东山少府,得了他的殷殷嘱托;倒是能引荐一下,也未可知!”
杨溢之积极的劝说,并指出路子来。
张汉对于李家是想极力摆脱的,如若让李东山给自己取了字,这个关系,可就不是能说的清的;便婉拒道:
“愚弟听说孟鲠,孟千户文采学识也是极好的,早先也请他取个字;他也答应了,只是,一时间他也未曾想好;过几日,某家,再去拜会,说不得,就得了一个字回来。”
“此事,倒是劳烦哥哥的一番心意了。”
说着很抱歉的望着杨溢之。
杨溢之心里骂着:
“这个死木鱼脑袋,怎么就那么的,不开窍呢!”
但是也无可奈何
只能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