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九章 逃跑主义(1 / 1)踏雾觅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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渳河旁,李家小院。

天色微明,院内出了大事,医人致死,就是古代也是大事;好在病患送来之前,王家便有约定,医治效果未明,生死勿论。

送走哀哭连天,悲伤欲绝的病患家属,诸位医学博士齐聚一堂,唉声叹气的讨论得失。

“重症需下猛药,但内脏调理宜缓不宜急。”

唐回春抚着胡须忧心忡忡的对着诸位博士规劝。

“唉!想不到他年轻健壮竟是最先撑不住的;腹部积郁已渐渐消失,竟···唉!可惜了。”

汪杏明是后来的博士;也是他手中的那位年轻血吸虫患者,上吐下泻发热不止最后撑不住撒手而去。

张汉慢慢的翻阅各人的诊治记录;最后轻咳一声。

“尽管有人没有撑过去,但是咱们的成果还是有的;首先黄花蒿对杀死“蛊”虫是有效的;仅仅这一点诸位便是立了天大的功德,往后医学历史上诸位怕是要与华佗扁鹊齐名了。”

诸人也是面露喜色,互相看了一眼;唐回春站起来拱手道。

“吾等只是微末之功,药方也是院丞大人祖传之方;却是不敢贪天之功。”

张汉深知血吸虫之患没有那么容易治愈,但是今日成果在防患血吸虫和治疗早期患者绝对有奇效;而且这些天经过与几位坐馆医者讨论,知道此时竟是血吸虫病极少爆发的时期,特别是北方地区,患者相对较少;可能是小冰河期带来的影响,天气过冷,大多数血吸虫卵都被寒冷的气温杀死。但南方湿热,想必患者较多若是把此方传过去,想必对那些身受此患的病者是天大的福音;但想要迅速的传播过去,还要几位医学博士的帮助。

想到此点,张汉便把想法给诸人说出;却引来一片沉默。

良久,有位身穿员外服的胖医者开口道:“某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诸位细听分辨。”

张汉心下明了,这些坐堂医者绝大部分都是医馆的东家;此方在北方地区牟利不多,但是售与南方地区,可是一笔绝大财富。

其实不管是售卖途径,还是无偿传播最终此方都会在数年内传遍大江南北;任谁也不会迂腐到只愿无偿传播,圣人到如此地步才是脑子有问题。

“某家安和堂愿把此方制成散剂,售卖与泉州等地;那里有吾家分店。”胖医者刚说完,赵姓博士赵继云便开口道;

“延和堂也能把此方售与泉州,杭州等地;制成散剂更不在话下。”

唐回春笑着摆摆手,缓和堂中气氛道:“何必如此着急表态;某家回春堂比尔等差了?诸位皆是体面之人,勿要伤了和气,还是先听听院丞大人的意见再说。”

张汉笑着寻思了一会,见众人皆是期盼之色。

“此方虽是吾祖传之方,但是天下苦“蛊”久已;更不敢以此方牟利而害芸芸众生,此乃医者仁也。”

“现今此方能不能根治还是未知之数,不若过几日,待诸位患者病情稳定之后,再议售卖之事;也是为着确定此方之功效,勿要害了将来患此疾之人。”

诸人知道不易操之过急,都颔首同意。

“我等今日聚于此,乃是王家府上邀约而来;不若五日之后,待尘埃落定之后;把王家幼子治愈好了才无后顾之忧。”

待稳住众人,各行其事之后。

张汉独自一人出了院门,来到河边散步,沉思。

这一刻,真的心动了。

自来乱世之后,一直没有细细思索过;心中一直有南逃宋境的想法;只是身份问题一直是个隐忧,巧合之下随着李青山来到益州;原本以为搭上一棵大树,谁知竟是条破船;李氏兄弟内斗不休;李璮此人亦是志大才疏,山东东路反元之路已迫在眉睫,最终结果可以预测。

但是就他所知,北地战乱年年,人心思定;即使李璮麾下也有不少反战之人做出隐晦举动,徐之纲,孟鲠皆是反对战乱,与民休息思想的代表。

山东虽不稳,但是三两年之内还可生存,毕竟自己在此刚刚站住脚,生存不是问题;

南逃宋境虽势在必行,但是孤家寡人,身份不明;恐怕刚到宋境就会给人当奸细抓起来,凄惨致死。

今日之事,却是个转机;柳暗花明又一村。

借几家医馆的关系,弄一个南宋合法的身份;往泉州或杭州一躲,再买块宅院;想必十余年的安稳日子还是能保证的。

唉!好不容易在益都弄了一个合法身份,还是百户之职;就这样放弃,真是不舍啊;

沿着河岸也不知走了多远;望着岸边行色匆匆的路人,面黄肌瘦;困苦不安。

生活?不存在的;只是生存而已。

转而想想,来这个时代之前,自己不也是个毫无存在感的小人物吗?

或许用“人物”这个词是高抬自己了吧;

在那时候自己也只是生存而已;生活!呵呵,不存在的;

没日没夜的上班加班,连个病也不敢生,生存而已。

反而在此时此地被那些人需要,被那些人敬仰的感觉,以前确实没体验过啊!

有种淡淡的不舍在心头缭绕。

有种淡淡的不甘在心里发芽。

过去和现在像是幻境,慢慢的在脑海里分不清楚。

觉得以前的生活才是个梦境;荒诞的梦。

这是个人生的岔路口,那一边是天堂?那一边是地狱?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这篇《孟子》书前几日才读过,当时读到尽兴时;曾幻想自己努力奋斗,凭着先进的科学知识;哪怕现在吃苦受罪,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带着麾下百万甲士,大手一挥,冲锋号响起,人人奋不顾身,灭元蒙如土鸡瓦狗而。

可是今日

现实不过刚刚开了一个缝隙,如同狗洞;自己却要迫不及待的爬过去。

一切自以为是的坚强、奋斗、努力;那些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好词汇,都如同泡沫般,烟消云散。

可笑啊!可笑!

逃跑主义的思维如同溃堤巨浪,冲刷着二十一世纪自诩为精英的弱小心灵;

“不过土鸡瓦狗尔!”张汉狠狠的吐了口唾液,用脚狠狠的捻着地面。

“啊!!!”像个疯子一般用树枝摔打着河面,发泄着,狂吼着;静静的,一个人。

良久,发泄了积蓄已久的负面情绪;张汉慢慢度步往回走,一个心里压抑着太多事情的人,心里总有受不住的一天。

现实依旧是现实,没有目标的昨天,还在浑浑噩噩度日。

能看清未来的今日,却承受不了孤独。

思绪慢慢的沉淀下来,张汉也走到渳河变得小院;这里有着几位医学博士,用心的研究着自己的未来;尽管他们看不清将来是什么样的?

无知者无畏,这是个褒义词。

天色将晚,李稚宾带着家仆急匆匆的冲了出来;看到张汉度步而回,先是有些喜悦又沉下脸来道:

“张副院丞外出了?”不等他回答接着道:“最近蒙古人在此地来往频繁,院丞若有所需尽可知会一声,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王家却不好与益都州府交代。”

“某在码头闲逛一时;未曾知会一声,还望李兄恕罪。”张汉温和的致歉。

发觉李稚宾此时态度有些强硬,心知此地大小事务他都知晓详细。

那几名血吸虫病患者如今治疗到一定地步,算是成绩斐然;李稚宾幼子之病,想来即使少了他这个始作俑者,也可慢慢治愈;故如此态度有些改变,张汉也能猜到。

心智稳定下来的张汉没有在意这些小事;微笑着与李稚宾一前一后进入小院。

客厅里诸位医者都在,张汉推让李稚宾座了主坐;待仆人端上茶水之后,李稚宾迫不及待的对着张汉开口道:

“如今试药之事几近完成;成果斐然;吾家幼子可否提上日程;内子每日以泪洗面,吾实在承受不住这些煎熬。”

“正要与李兄商议此事;吾等今日会诊讨论了用药分量之事与急缓之事;杀完蛊之后还要调养肝脾內腹,昨日有患者逝去,便因內腹调理之药过于猛烈;恐幼子不堪药力伐身,故要延缓几日,才好诊治。”

说完转头望着诸位博士;诸人皆点头称是。

唐回春站起拱手道:“院内几位患者,皆是四个时辰便服药一碗;亦不知黄花蒿是否有毒,贵府幼子恐不适合如此服药。”

李稚宾也点点头道:“吾儿前些日子都是一昼夜煎服一碗,虽然腹部有所消瘦,但最近效果不是太好;正想问询各位是否加重药量?”

张汉摇摇头,心底有些盘算;便接话道:

“恐怕不能急功近利,既然效果已有显现;还是慢慢调理为上策。”

唐回春等人亦是满脸赞同的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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