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5月7日，距离日军正式发起进攻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冈村宁次看着身前忙碌的参谋们，露出了一个十分满意的笑容。他用狠毒的目光盯着战略态势图，朝着身边的参谋长说道：

“田边君，这次中条山的民国部队必然插翅难逃。到时候我们携大胜之威，在华北活动的八路军面对弟国武士肯定如土鸡瓦狗一样。”

“联系一下阎百川，分给他一部分县城缓和我们的关系。咱们华北方面军的兵力有限，最好还是能让本地人代管，只要他肯投降一切都好说。”

“注意让部队严防死守八路军，那些人是最后的隐患。”

在地图旁的田边盛武一边记录一边点头，他从第41师团卸任后就一直在负责劝降的事情，对阎百川这個人十分了解。

那是个典型的守财奴，只要肯分润出大量的利益，对方早晚有一天会归降。

“您说的对，分出部分县城不仅可以彻底稳住晋绥军。甚至还能解放出部分兵力，提高咱们占领区的治安，真是一举两得啊。”

“我这就吩咐手下去做，这事交给我了。”

“好！”

下午一点，自觉稳操胜券的鬼子突然一齐进攻，由东、西、北三面发动钳形攻势，并配以中央突破的方式进犯中条山地区。

经过精密的部署，东段防线由方面军直辖的第21师团与第35师团，外带一个骑兵第四独立旅团负责。

他们从豫省出发，目标直指第十四集团军的心窝。

企图在侧面充分利用部队的机动性和黄河的障碍，彻底切断果脯守军的退路。

第一军从晋省进攻，用四个师团分割战场，把中条山防线分成东西首尾不相连的两个区域。

一旦和侧面楔入敌阵的方面军直辖部队汇合，就可以用敌人包成一个大饺子。

接下来只需要打几场内部歼灭战并且反复扫荡，就可以围歼对面的二十万民国部队。

·····

新乡机场，陆航的108架各类飞机依次起飞，这是一支由九七式战斗机、九七式重爆和九七式单轻组成的大型编队。

考虑到果脯守军完全没有制空权，编队里的轰炸机占了七成。

为数不多的战斗机也挂载了航弹，完全没有考虑护航和空战的可能性。

等所有飞机全部出发以后，一个飞行战队的九七式战斗机打头阵，向着第九军防区浩浩荡荡的飞去。

通讯频道里，负责指挥的中佐石田礼三语气轻佻的说道：

“诸君，都放轻松一点。我们从东北远道而来，是专门捞战果的。这次战役可不会有什么该死的北边毛子，更不会有什么伊15和伊16。”

“我们的任务，就只是飞到敌人阵地上空，把挂载的炸弹扔下去。紧接着诸位就可以自由猎杀，用你们机翼中的航空机枪，向那些瑟瑟发抖的民国人扫射。”

“不过千万要注意那些可能存在的防空武器，我可不想你们中的某一位死在这种地方，那将会成为战队的耻辱。”

此话一说，频道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后便爆发出了各种欢呼声。

明明战斗还没有开始，但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第九军在航空机枪和航弹下，死伤惨重的样子。

而且这些鬼子，丝毫没有担心被果脯监听无线电。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群饭都吃不饱的人，还能有什么心思放在防守这件事情上。更何况对方的条件如此艰苦，也没条件监听。

“石田中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炸弹精准的投在敌人的头上，送那些可怜虫上路！”

“济源附近的地形很适合作战！我们只要稍微降低高度，绝对可以全歼他们。”

听到下属们的讨论，石田礼三嘴角勾起一丝邪笑。他故意这么说，单纯是为了激发手下的进攻欲望。

只有迅速击溃第九军，他们才能与垣曲方向的第33师团汇合，完成对中条山守军第14集团军的内线包围。

到时候中条山防线会被一分为二，这场战场就赢定了。而他石田礼三，很有可能会因为出色的表现被晋升为大佐。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两个轰炸机战队，此时不管是飞行员还是机枪手都双眼通红，一个个恨不得撕下果脯部队的肉。

很快，108架飞机飞越了自家的陆军。足足两万五千名步兵，五千多匹军马，大炮、装甲车和坦克也是应有尽有。

这样的豪华阵容让他们心中升起一丝自豪，再加上地面传来的阵阵欢呼声，所有鬼子飞行员都陷入了狂热的状态。

十五分钟后，三个飞行战队抵达了第九军阵地的上空。

“发现目标！没有发现防空阵地！”

“哈哈，那些愚蠢的民国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真正的意图，他们早就被冈村宁次司令的疑兵之计所骗了。”

“冲！冲！冲！进攻！“

一阵叽哩哇啦的鬼哭狼嚎中，三种机型做出了不用的选择。

九七单轻是鬼子陆航的主力俯冲轰炸机，也是他们的第一种单翼轰炸机，拥有着一千磅的载弹量。

在领头的中佐带领下，鬼子们开始寻找各自的目标。他们战队的任务，是清除掉所有可能威胁到重型轰炸机的防空阵地。

“第一中队，进攻。”

十二架九七单轻结束盘旋，飞行员们驾驶着轰炸机开始降低高度，随后便压下操纵杆开始俯冲准备投弹。

这些人只是佯攻，也就是说找出防空火力点就算完成任务，所以飞机的俯冲角度都不大。

眼见第一中队的高度即将进入高射机枪的射程，俯冲轰炸机战队的中佐水上东彦，在通讯频道再次下达命令。

“第二中队，进入战斗位置！”

又是十二架九七单轻开始降低高度，逐渐接近第九军的阵地。

于此同时，第九军的防空火力终于按耐不住了。二十多挺高射机枪从不同的位置开火，向俯冲的敌人洒出稀疏的弹雨。

一些机枪阵地上的士兵也自发的组织起来，配合着高射机枪开始反击。

可原本还是进攻姿态的第一中队，纷纷结束了俯冲拉起自己的轰炸机，他们身后的第二组则是对着防空阵地发起了进攻。

“呦西！”

“这些果脯部队真是太配合了，打了四年还是这么蠢。”

这一幕让水上东彦笑出了声，他对自己的战士效果十分满意。仅仅是一次佯攻，就把敌人最宝贵的防空阵地骗出来了，完美的结束了任务。

而且那些高射机枪的射手，基本上可以算是在乱打，火力网有大量的重叠。

本来配合轻重机枪，是有可能对第二中队造成威胁的。但现在事倍功半，连迫使己方拉高放弃进攻都做不到。

水上东彦对自己的部下十分有信心，毕竟他们可是从关东军调过来的飞行员。跟北边的强度一比，现在仿佛是回到了新手村。

他坚信第二中队可以解决掉防空火力点，于是便直接下达了攻击的指令。

“第三中队，准备攻击！”

“自由选择价值高的目标，不用管那些防空阵地。“

事实也正如他所预料，第一、二中队凭借精准的投弹，很快就解决了所有高射机枪。

除了有一个倒霉蛋被当场打爆以外，剩下的二十三架九七单轻顺利地完成了自己分配的任务。

由于地面部队，再也没有能力组织起有效的防空力量，这局面让第三中队的鬼子十分嚣张。

他们驾驶着飞机，俯冲的位置甚至略微超出了安全高度才投下炸弹。

结束俯冲拉起机身时，一阵阵猛烈的爆炸在第九军的外围阵地上腾起。

跟俯冲攻击的九七单轻不一样，九七重爆可是双发的轰炸机，攻击手段是水平轰炸。

等到俯冲轰炸机处理掉为数不多的防空阵地后，他们结束盘旋携带着五枚九二式450磅的大杀器，大摇大摆的向第九军阵地的核心区域飞去。

眼见重型轰炸机入场，以石田礼三为首的九七式战斗机，立马停止当前的警戒工作。他们开始降低高度，准备向对地攻击。

·····

时间回到九七单轻进攻前的三分钟，第九军外围阵地上。

这几天各方面的情报都标明一件事，敌人一定是要进攻中条山防线了。作为杂牌中的杂牌，第九军全军上下都对这场战斗没什么信心。

突然间，远处的天空响起一阵奇怪的响声。

作为一个混迹过各大战区，打了四年仗还能活下来的营长，田富杰立马就反应过来一件事，鬼子的飞机要打过来的。

“飞机来了！快隐蔽！！所有人都进防炮洞！！”

听到命令以后，所有士兵纷纷开始行动。部分老兵甚至还会拉上同乡的新兵，省的他们不明不白地死在空袭中。

可是等了足足半分钟，想象中的轰炸并没有落到自己的头上，这种不寻常的情况让所有人一脸懵逼。

杂牌军的士兵想要活下来，必须得抱团取暖。

作为一名还算有良心的营长，田富杰觉得自己要对手下的弟兄们负责。于是他在心中挣扎了片刻后，小心谨慎的从防炮洞里爬出来查看情况。

老兵油子一出来就看到了鬼子第二中队的九七单轻，正在朝着己方的防空阵地俯冲。

“他妈的，这些饭桶！怎么现在就开火了！不会防空用什么高射机枪啊！难道不是应该在鬼子飞机丢完炸弹的时候再反击吗？”

其实田富杰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俯冲轰炸机投完弹以后需要爬升拉起高度。

那时候是飞机机动性最差的时候，也是横向面积最大的时候。如果射手的水平够高，绝对可以打下了一架。

看了一会后，这名老兵甚至骂出了家乡话。

“这咋斯个瓜皮么，提前量都不知道。打了半天，一架飞机也没打下来。多好的高射机枪啊，全被这些土锤浪费了。”

“又没打中，不看了不看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怪那些射手菜。毕竟他们刚收到新武器没多久，根本没有熟悉手里家伙的时间。

如果没有鬼子大肆进攻，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摸不到高射机枪，这就是杂牌部队的待遇。

防空阵地全灭后，鬼子的第一中队和第三中队开始了肆无忌惮的猎杀。

这些小日子随意选择进攻目标，田富杰他们营因为有一门炮也成为了打击目标。

一颗100磅的航弹，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藏身处的附近。强大的破坏力，直接震塌了辛苦挖出来的防炮洞。

等营副把他从土里剖出来，田富杰耳朵和鼻子里全是血。脑子也是嗡嗡的，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阵地上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乱跑的士兵。

“医疗兵！二排长不行了！医疗兵！”

“班长！你自己先摁着！干净的布！谁还有干净的布！”

“先止血！血太多了，我看不清伤口！往后拖！”

“连长！眼睛睁开！瞅着我！别睡觉啊！”

稍微缓过来点的田富杰扶着营副的肩膀站了起来，看着混乱的阵地，他十分着急的给自己的副官说道：

“快！把所有还能动的弟兄们组织起来，鬼子的步兵马上就要打上来了！”

“再这么乱，所有人都得死！”

可就在这时，一发发炮弹落在了他们的阵地上。

鬼子大量的山炮、野战炮和大口径榴弹炮朝着第九军阵地倾斜火力，众多还没回到防炮洞里的士兵立马惨死当场。

先是轰炸又是炮击，这种高强度的进攻就连田富杰这个老兵都没见过。

更何况九七重爆即将进入第九军阵地的上空，没人想让这种重型轰炸机在头上溜一圈，山城什么下场大家都知道。

一位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躲在防炮洞里，他双目无神瑟瑟发抖。威力巨大的炮弹和航弹，让他忘记了老兵说的话。

“我们中国人的空军呢！难道我们就没有飞机吗？谁能来帮帮我啊。”

这一幕让洞里的老兵有些不忍，他把少年拉到身边，有些无奈的说道：

“中国人的空军？1937年就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