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琰欣大胜韩家的消息,确实对百废待兴的道观起了提振人心的作用。
然而现实重压当头,道人们在短暂的喜悦过后,好快便埋首于重建工事上,连日来搬石砌砖等诸般杂事忙得不可开交。
沈澄对孟小楼等三位老友的状况颇为关心,一问之下,却听说三人被指派到道观以北的小河处建桥去了。
听说大小姐有意建一座连通两岸的石桥,作为道观一旦再被逼入绝境时的退路。
于小小临渊镇上奢遮了这许多年的明真观,似乎也终于到了得考虑退路的时候了。
沈澄很为三人高兴,主持工事向来是特肥的活儿,三人的经济改善了,身为好朋友的他自然有福同享。
他本人的月钱,目前是按入室弟子的标准发放的。
算是刚好够用,但也没有到能负担起大量补品的地步。
好在,现在他用得上银子的地方已经不多了。
补品全由姚凌欣供给,日常的衣着酒食,伸手向小灶拿便是,物资宽裕到了沈澄能为孟小楼等三人各留一份的地步。
而且日常的重建工事,姚凌欣也根本不让他参与,只叫他日夜闭门读书,尽早把内丹功抄本读完。
黄华湘大概是怕姚凌欣伤势未愈,火起时无力脱身,没在姚家别院周遭安置烧火瓦罐。
因此沈澄房中的一百五十六本内丹功,如今犹是丝毫无损。
乘日常无事,沈澄也重新理清了往后加点、修行的思路。
现时他三天一小补,五天一大补,光靠不用钱的大补汤就能把根骨提升上去。
虽说跻身炼筋境后,补品没法再像从前般,动辄带来1点的属性提升,但把量堆起来后,功效还是很可观的。
透过练拳提升根骨这点,在清明拳升至精通级,熟练度增长大幅减慢后也变得不太可靠了。
倒是熟练度已经到达(纯熟级94/100)的道门吐纳术,随时随地均可练习,大有更进一步的空间。
如果能在短时间内把根骨提升至17点,那么早前定下的小目标“超越沈青山”,就算是稳稳完成了。
即使四维相若,连家传武艺也没练好的沈家少爷,没可能抗衡得了精通级的清明拳。
有时沈澄不禁心想,自己是不是把目标定得太低了?
既然直接加点根骨并非良策,沈澄决定继续专攻智力。
一方面加快参研内丹功的速度,另一方面也能提升累积武功熟练度的效率。
至于熟练度的提升,不必依赖加点,靠早晚辛勤练习就是了,这也有助积累自由属性点。
于是,当观中绝大部份人都被俗务缠得头昏脑涨,武艺清修尽皆扔到一旁之时,沈澄渡过了好一段异常自律的时光。
清晨练剑吐纳,午后闭门读书,晚上继续练剑吐纳。
深宵时挑灯夜读,闭目两个时辰便开始新一天,如此反复,不知时日过。
一本又一本读完的内丹功秘籍,流水般送往姚凌欣住处。
直到一天,孙长殷叩开了沈澄的房门,以一种晦暗不明的目光瞧向卧着读书的沈澄。
“凌欣说你已读完了一半的内丹功秘籍,是真是假?”
沈澄有点厌烦地瞧了她一眼,递起手中抄本,封面上明晃晃的写着“八十一”三个大字。
“准确而言,比一半还多了。”
说罢他躺了回去,继续诵读著书上文字:
“若要真行,须要修行蕴德,济贫拔苦,见人患难,常怀拯救之心。”
“或化诱善人入道,修行所为之事,先人后己,与万物无私,乃真行也……“
沈澄口中读的是全真经典,事涉内丹修行的微言大义,字字都是金玉良言。
但甚么人听甚么话,放在孙长殷耳里,难免觉得沈澄是在讥刺她没在火牛破门时及时出手之事,心里越想越气。
只是她脸上却仍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凌欣说你有资格跻身真传之位,是在假定你能完整掌握内劲的前提下。”
“若然你囫囵吞枣,胡乱把抄本读完后却一无所成,她连看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听了这番不知算是提点还是恐吓的言语,沈澄啼笑皆非:
“修行之人,修的是自身艺业,大小姐如何看我有何相干?”
孙长殷一愣,心中既觉他说得大有道理,便不愿违心辩驳,只道:
“我等原也没期望,你能在短短时间内通读内丹功,只须你知道自己有所进展即可。”
心中却暗道:“单论研读内丹功抄本的速度之快,这沈澄已是道观史上第一人。”
“虽说真正天资聪颖的人才,多被历代观主纳为真传,不必绕远路去读这内丹功。”
“但人人皆知,修成内丹功后成就的高度,在单修真传功法之上。”
“倘若沈澄当真列席真传,集内丹功和真传法诀于大成,他日他将走到何等高度?”
孙长殷无数次提醒自己,沈澄现已是观中不可忽视的新星,指望他某天忽然挂掉是不理智的,也不合乎凌欣、琰欣的利益。
尽快与其修补关系,不仅更合乎自己冷静理性的形象,也免除了日后随时被这小子背刺的危机。
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见了他便火大,十分地火大。
“琰欣差不多回到镇上了,她让信鸽寄了信来,问到你的剑术练得怎么样。”
沈澄说道:“你就说我打败了李千影就好了。”
孙长殷瞥了他一眼:“那倒霉姑娘身上的明明是拳伤,你当我们瞧不出来?”
“你的拳练得高深,固然是好事,但日后的连场恶斗是刀剑的天下,拳脚再快,救不了你。”
“何况若那黄华湘并非虚言恫吓,昔年铁剑门的对头会到镇上找你们麻烦,你的剑术不佳,丢的就是琰欣的脸面。”
她顿了一顿:“我把长矛放在了门外,你若有胆,便让我来试你的剑。”
沈澄说道:“你存心碍着我读书?”
孙长殷淡然道:“你以为五家再次攻进观里时,会顾虑到有没有碍着你读书吗?”
“话说过了,你不敢我也不强逼。”
沈澄说道:“那就请四师兄指教。”
说着,嘴角扬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
为着待孙长殷提出交手,他不知已静等多久,方有这千载难逢的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