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碣村从未像今天一样发生过这么多事,先是河南府下属官员来讨吃的,接着王霖带着张钱氏羞辱张家,结果张钱氏撞石磨身亡,后来王霖被擒以为事情总算是过去了。
黄昏过后城内居然来了一百来军士,当时王良等保丁都吓坏了,以为这些是王氏请来帮王霖的,连忙让赵煦先躲起来。
赵煦眼见这些百姓对朝廷官军居然这般畏惧一时也是感慨万千,当年昭烈皇帝爱民如子,十多万百姓不顾生死愿随他渡江难逃。兵败徐州时粮草尽失,宁愿吃死尸也绝不劫掠百姓。百代之后的赵宋君主们若是有这份仁心,何至于此啊!
“你们莫怕,来的是我们的人。”赵煦安慰王良及一众保丁。
果然,不一时那周启先行进村,武侯令他在村口留下斥候,然后带六七十人藏在王良周围邻居家,余下三十人也乘夜色或藏在院内的草垛旁,或藏入屋内。
他身边只有王厚等四五人。
到了亥时,众人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村内村外都无多余动静,一眼看去也只有王良家亮着蜡烛。
“殿下,那个什么王氏老太公会不会不来了啊?”王厚等的有些不耐,按他想法直接抓了了事,一番逼问下不信查不出他们猫腻。
赵煦稳坐如山,边喝茶边道:“放心吧!我们手里握着他们王氏家族的罪证,等于把他们摁在了处刑台上。能挣扎的时候,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又过了一刻钟,村口的斥候来报说有两三百人向着这边来了。
“这帮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啊!”王厚一边下令众军士备战,一边手握刀柄挡在赵煦跟前。
不一时,尚不知屋内是何人的段邝直奔这村内亮光的地方而来。
“屋内可是河南府属官?我乃永安知县,听说白天这里发生了命案,现奉命缉拿一应凶手。你把那王霖交出来吧!”段邝勒马在门前停休,冲着院内喊话。
此刻他心里有两种打算,若是能将王霖诓骗到手自然最好,以要对方协助调查为由带回县衙,如果王霖没交代太多,他也不想染同僚的鲜血,愿意饶对方性命。
不过他想以王霖的尿性多半是都交代了,那就只能弄死对方,再上报说石碣村民变杀死河南府属官,他率军将之平定。
“王霖就被关在屋内,段知县何妨进来一叙?”赵煦想过好几种情况,比如只有王氏奴仆和庄客来,又或者段邝派人伪装成强盗匪徒,再或者把他们当民变,直接剿灭。
倒是真没想过段邝亲自来而且还堂而皇之以缉捕凶手为名。
“不必了,你把人交出来吧!这王氏根基深厚,本官还要去追捕余党,属实是时间紧迫。”段邝生性谨慎自然是不会进去冒险,何况他也没多少耐心了,带两百人他可不是单单为了来杀王霖,真是要缉拿王氏的其他一干人等。
这下便是赵煦一时也拿不准段邝这是什么操作了,居然果真要把王氏连根拔起?但是显然王霖这个重要罪人是不可能交出去的。
不过,转瞬之间武侯就想到了破局的办法,他侧过身轻声对王霖道:“段知县的话你可听清了?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王霖听到段邝居然要抓王氏余党,早就怒不可遏,当下连连点头。
赵煦也不犹豫扯掉王霖嘴里塞的破布。
“段邝,你这个狗东西,靠我们王氏才能有口饭吃,现在居然敢咬主人了,老太公若是知晓,扒了你的狗皮……”王霖显然平时就没把段邝放在眼里,这会骂起来丝毫没把对方当作姐夫。
“将死小儿,在这狺狺狂吠,我这就送你去见你的太公。”院外的段邝羞怒交加,哪还顾忌什么,当即就下令强攻。
他以为院内也就那个河南府的属官和他的几个随从,最多加上石碣村的保丁,怎么算自己都是泰山压顶之势。
那料这些厢军才刚要呼喊着冲进去,四周邻里突然弩箭齐放,只一轮箭雨就倒下二三十个,这些厢军平时就只是做些维护地方的任务,最多处理小规模民变,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顿时就傻眼了,个个畏缩不前。
别说这些小兵,就是段邝本人也懵了,这手段难不成是精锐禁军?
这时周启一声厉喝,率众而出,这帮西军精锐登时如虎入羊群,须臾间又倒二三十人。
“哈哈哈,段邝你他娘也逃不掉的,你以为你面对的是谁?河南府小吏?人家堂堂殿下。”院内的王霖这会肆意大笑,“王氏完了,小爷我也活不成,但你这狗东西必须给我陪葬。”
段邝听到殿下二字大惊失色,吓得肝胆俱裂,王霖只知对方是殿下,不知是哪一位,可他太清楚了,这永安县境内还能有哪位殿下?只可能是是汴梁来的雍王,身边有三千精锐禁军。
“不要听王霖那厮胡扯,对面人少给我冲进弄死他们。”段邝声嘶力竭的大喊。当然,他不是真以为自个这点人马能冲进去,他只是想让这些士卒们给自己创造点逃跑时间。
他本人喊完话立刻调转马头,要逃出村去,甚至城里都不回了,准备抛妻弃子,逃到哪是哪。
那些厢军士卒本就不敢战,知县一走攻是不可能攻的,直接举手投降。
且说那段邝要逃走,纵马刚到村口,忽听霹雳般的一声大喊,然后一个高大黑影踏马而来,只是轻舒猿臂就将他如小鸡仔一般夹在腋下,生擒了过去。
那边的战斗早已结束,种师中拨给周启的亲卫禁军只有两三人受了轻伤,无一阵亡。
永安县厢军这边那可就死伤惨重了,两百人当场战死三十多人,受伤三四十人,其余人等全部投降。
待种师中亲手将段邝擒回,这一仗完美收官。
“殿下,”种师中翻身下马,拱手道:“为防生乱段邝这厮出城之后,我下令控制了镇守皇陵的永安军,然后带人赶来,在村口擒获这厮,现由苏学士留守军中。”
“正该如此,”赵煦点点头,然后走向段邝,“你真杀了王氏的老太公?倒是出乎我意料的狠辣。”
被摔的七荤八素的段邝在火光下总算看清了所谓雍王的面貌,果真是年轻啊!看相貌比官家应该都大不了多少。
可惜这些也没什么重要的了,他翻个身看看满天的繁星,自个就要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