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壮的皮肤很粗糙。
韩城上手一摸之后,一个有些憨厚的汉子的脸谱便在脑海之中形成。
前身的画技应该确实是十分的高超了,自己这个原本对绘画一窍不通之人,在继承了他的记忆之后,也能做到摸骨作画的地步,当真有几分神奇。
随即,韩城提笔正要在宣纸之上落下,灵堂外的院子之中却忽然刮起了一阵风来。
与自然风不同,那风来势汹汹,直奔灵堂而来。
陈大壮骇了一跳,绝望的喊了一声,“它们来了,韩小哥你快走!”
韩城却面色如常,将韩大壮往身后一扯,比自己高一个脑袋的壮实汉子顿时被扯了一个趔趄。
嘭!
一手拖着那桌案的一角微微使了个巧劲,那桌案便横亘在大门之间,韩城手握画笔,笔直地立在桌案之后,画笔轻点,墨点飞散而出。
【驱墨】
墨点一分二,二化四,四分无数,化作盾墙,将那鬼风背后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东西拦了下来。
“嘶啊!”一声嘶吼,那东西表明愤怒,不断的冲击着墨墙。
韩城淡然瞧了那团发狂的黑气一眼,便埋头开始在宣纸之上勾勒起来。
“要报仇,别急,等一等!”
与此同时,那团黑气之中一双猩红的双眼忽地睁开,随即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身形出现,约莫小狗般大小。
它的周身缠绕着浓重的煞气,呲牙咧嘴,冲撞一番似乎激发了它的凶性,猛地伸出利爪,将墨墙拍了个粉碎。
见墨墙破碎,这白狐又将目标转向了阻隔自己道路的韩城,又是一爪子,直奔韩城脖颈而来。
陈大壮心中着急,忙提醒着韩城赶紧躲开。
浓浓的鬼煞之气吹的韩城衣衫猎猎,可他头也不抬,手中的笔握得万分稳当,就连手都不曾抖一下。
就在那爪子距离韩城脖颈还有三寸之时,韩城得脚底忽地泛起星辰之光,将那白狐击退几丈距离。
“我说了,等着!”韩城低喝一声,左脚踏着天枢星辰之位,好似圣人降世。
见一击失手,那白狐明白了自己与韩城之间的差距,可内心得不甘让它更加狂躁,在空中腾挪翻转,口吐人言。
“你这是非不分的道人!也是个仗势欺人得狗辈!他杀我妻儿,我就寻仇不得!?”
“莫非天道就是如此?为何人类随意滥杀我等兽族就可,我等却杀他不得?!”
韩城对那白狐的话置若罔闻,只顾低头作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白狐也在院子之中转了好几遭,越发的烦躁。
就在那白狐等得没了耐心,打算拼死也要闯来之时,韩城长舒一口气,拿起桌案之上的那副画,丢给了陈大壮。
“好了!十文钱!”
陈大壮忙不迭的接过自己的画像,小心的挂在了自己妻子的画像旁边,又摸出了十文钱的红包交到韩城手中。
满意的揣好铜钱,韩城脚底星辰之光消散不见,主动让开了道路。
“可以了,去吧,寻仇去!”
白狐愣在了原地,周身煞气似乎都为之一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唉!”韩城捏了捏眉心,有些伤脑筋的模样,“你一个白狐能明白这么些道理着实不容易了,瞧你模样,至少也得有百来年的修为了。”
“你说的那些道理,其实我自己也认可,人类能猎杀野兽,野兽为何就不能猎杀人类呢?”
“种族之间的生存之争,本就没有对错之分。”
指了指身后的陈大壮,韩城耸了耸肩,“其实他对他妻子的痴情,我挺欣赏的,也挺想保住他的命,可是,他妻子已经死了,他自己也不想活了,我不救想死的人。”
韩城开始缓缓的收拾桌案之上的画笔,颜料,“而且,你既然已经能用人的思维来进行思考了,我便无法将你当作一个纯粹的兽来对待。”
“我觉得人呢,便是要快意恩仇才好。”
话音落下,韩城也已经将东西收拾完毕,退到了一旁,微微抬手。
“请吧!”
那白狐猩红的双眸之中露出了片刻的思索,尔后,身形一闪,灵堂之内的陈大状捏着妻子的手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韩小哥,求你......将我和蓉儿......合葬......”陈大壮竭尽全力吐出几个字,终究咽了气。
韩城点头,“我答应你。”
大仇得报,那白狐仰天狂吼一声,竟然开始哭泣了起来。
那声音好似小孩一般,在黑夜之中传出去老远,格外的阴森。
“你们一家,便只有你化身狐鬼,想必你妻子的道行还不足吧?”韩城惋惜的瞧了一眼陈大壮与妻子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那白狐流着泪,并未回答,悬浮在空中,声音低沉反问,“你们人类的修道之人不是喜欢替天行道吗?你不降伏我吗?”
“我也挺纠结的。”韩城颇为坦诚,这可是寿命啊,自己最缺的东西,“不过,我还有问题想问你,村子里的其他人去哪里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白狐不明所以,缓缓的摇头。
不是它做的!?韩城心里咯噔一声,那也就是说,这村子里的怪事还另有隐情?
他忽然开始担心起叶叔来,那灯笼虽然能避鬼物,可若是精怪就说不准了。
他转身欲走,那白狐却闪身将他拦住,“年轻人,如果陈大壮不想死,你会如何做?”
韩城果断摇头,“我不知道!对已经有结果的事情做假设是很蠢也很没有意义的。”
白狐微微愣神,尔后四爪着地,竟然是跪了下来。
“年轻人......我已化身狐鬼,再无重生可能,我不想被山精或者其他的道人收伏化作工具,你取了我的精魄吧。”
“我还有一个女儿,在东南方向山坳中的柳树下,你.....你与他们不一样......求你......护她性命。”
说完,它抖动着身体,身上的煞气缓缓涣散,最后仅留下一团纯白的精魄漂浮在空中。
心神微动,螣蛇自【长生卷】中跃出,张口将那团精魄吞下,于此同时,长生卷之上,一个赤眼白狐的图案迅速勾勒而成。
【长生卷其一,绘鬼卷】
【狐鬼:狐狸死后所化,追讨仇家性命,不死不休,可附身于碗,碟,笔中】
【狐鬼绘制完成】
【寿命增加一年零六个月,剩余寿命:三年零四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