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然回到村里,看见自家外面围了许多村民。
村长眼尖,看见了他:“杨侄!
你姐姐伤得不重,郎中给她敷了药,快进屋看看。”
杨浩然甩了把汗,刚走进屋,坐在椅子上的郎中立刻站起身来,抱拳作揖:“秀才公!
伤者血流得较多,但伤口不大,我已为她敷了金创药,佐以茵陈丹、血余丹,几日之内就能恢复。”
杨浩然的心安下来不少:“谢谢郎中。”
郎中赶忙拱手回礼:“秀才公客气了。”
杨浩然望向白悦柔。
她忍受着疼痛,萎靡地靠在椅子上,穿着朴素的白裙。
云发丰艳,蛾眉皓齿,颜盛色茂,景曜光起。
额头上巴扎着一圈白布,格外刺眼。
杨浩然煞是心疼,一个箭步跨到白悦柔面前,攥住她的小手:“姐姐,让你受委屈了。”
看着紧紧拉手的年轻人,村民们露出了古怪的眼神,纷纷将目光偏向别处,村长倒是觉得挺好,还有小心思:“当初只想解决他俩的生存问题,没想到嫁娶问题也一并解决了。
要是秋天,杨侄高中举人,不知松岭村能跟着沾多大光?”
白悦柔和杨浩然担忧而炽热的目光对视上,原本害怕和委屈的情绪一扫而空,还萌生了几许安心和甜蜜,心道:“小然真是长大了啊,被我养得这么结实,能独当一面了。”
瞥见村民们满意的眼神,白悦柔霎时醒悟,扪心自责:“我跟小然是不是太亲密了些?
怎么能有这种情绪?
我还想着给她娶个好媳妇呢,再这么下去,岂不是秽亂人倫?”
杨浩然担心:“姐姐怎么了?
不舒服吗?”
白悦柔俏脸发红,抽回小手:“这倒没有,金疮药效果很好。
让你费心了。”
详细询问过白悦柔一番后,杨浩然才彻底放下心来,他转向郎中,问道:“李郎中,这个伤势,影不影响出远门,坐车、船赶路?”
李郎中道:“没有影响,勤换药、多休息、不劳累就行。
我还建议你们去趟荥阳郡。
普通药物只能疗伤,想要额头的伤口不留疤,还得用‘展颜丸’等入了品阶的丹药。
开德县不太好找,荥阳城里应该有。”
开德县隶属于大豫道。
荥阳郡是大豫道的首府。
杨浩然道:“谢李郎中。
如果李郎中这两天有空,请先在松岭村住下。
两位修士要上山除猴,我怕他们有个三长两短,郎中能帮忙疗伤。”
杨浩然此话一出,村民们都笑了。
屋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村长笑呵呵地道:“贤侄未免也太慎重了些!
那只是群猴子而已,又不是什么邪妖恶鬼,岂能伤得了修士?”
杨浩然不反驳。
眼看时间差不多,他拜托了两位大娘照顾白悦柔,和村长、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一起去了祠堂,准备迎接两位修士。
没等多久,就传来了马蹄的“嗒嗒”声,土路上烟尘飞扬。
骏马一看就价格不俗,纯金的毛色没有一丝驳杂,四肢健壮有力,比起村长家的马,不知昂贵了多少倍。
两名容貌七分相似的精壮青年,比杨浩然大不了几岁,容貌可称英俊,身着白袍,锦衣华冠,弓箭佩剑戴得整齐,挂了一身贵东西,像俩移动的小当铺。
杨浩然对修士的期待,不禁弱了几分。
刀口舔过血的修士,至少会低调。
这两位的打扮,怎么看都是拿着宗门资产下山炫富的。
两名玄合门修士,看见杨浩然壮硕的身体,拉住缰绳迟疑了一下,村长早迎上去牵马了。
“两位少侠!
我们松岭村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您二位盼来了!”
为首的修士道:“宋村长,这段时间,你们受苦了。
这群野猴,我们兄弟二人必轻松拿下,还松岭村一个安宁。
在下武秀,这是我弟弟,武荣。”
宋村长盛情邀请道:“两位少侠辛苦了,我们已设宴款待,快请上座!”
武秀的目光,仍然不离杨浩然:“敢问这位是?”
杨浩然微笑道:“我只是一介书生,在品儒书院读书。”
武秀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因人而异,考不出功名,一辈子白忙。
以你的身材和天赋,不去练武,可惜了。
实不相瞒,我玄合门年轻一代,人才匮乏得厉害。
我们若是能邀请到资质极佳的人,也能得到一份奖励。
愿不愿意弃文从武,我向玄合门推荐你?”
宋村长的口气带着点骄傲:“武少侠有所不知,这是我们村的杨浩然,今年春天第一次参加乡试,便考中秀才,前途无量!”
大武仙朝对乡试有年龄限制。
见哥哥抬出玄合门的名头邀请都被拒绝,武荣不忿,觉得松岭村人不知好歹,道:“十六岁中秀才,算不得什么。
与我兄弟二人,十九岁从武道学徒成功突破至练力期,水平也差不多!
真要说读书厉害的,还得是一位神人!
那神人凭借一篇好文章,打动无数官员、文人,甚至获得了皇城知府的青睐,邀请他去皇城见面!
举人在他眼里,屁都不算!”
村长老宋听得双腿发软:“我的老天爷,皇城知府!
这得是多大的官啊!
攀上这条高枝,开德县要出一个大人物了!”
见老村长的反应,武荣很是满意,有些得意地说:“我的师父,已经去结交这位未来的明日之星了!”
武秀、武荣二兄弟,是玄合门新一代的翘楚,从小在师兄弟的吹捧中长大,对宗门和武道感情极深,言语中少不了维护之意。
杨浩然听完武荣的话,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只是在心里感慨,这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未免也太幼稚了些。
宋村长的计划,是先设宴款待,让武秀和武荣休息一夜,明早再进山剿猴。
他邀二人入席,众人分宾客坐定。
开德县虽位于大豫道北部,但宴席菜品除了桶子鸡和烩面,都是齐鲁菜,彰显着儒教曾经的繁荣。
宴席上,宋村长等人轮番进酒,武秀和武荣贪杯,来者不拒。
天色已晚,酒过三十三巡,二人醉意上涌。
酒后显真性情,杨浩然看他俩本质不坏,只是拘泥于文武之争,认死理,觉得读书路太窄,不如练武。
武秀在杨浩然面前举着酒杯,泛着醉意,道:“杨大秀才!
我敬你一个!
弃武从文的事,真不再考虑考虑?
读书人想要修炼出浩然正气,拥有诗词破敌的威能,那得奔着五、六十岁去了!
要么借用官运,但举人多难考,你比我清楚!
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形容,都不为过!
哪怕考中举人、做了官,也要整天勾心斗角,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怎么就相信,你斗得过别人?
不如练武,练一天,有一天的效果!
杨老弟这身体,练个一两年超过我,也说不定!
你若是个习武之人,松岭村的猴患,自己不就解决了?
还需要上报县衙?
你姐姐还会受伤?”
杨浩然和他碰杯,道:“人各有命,我更喜好读书。”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乱,有村民进祠堂报告宋村长:“又有猴子下山抢粮了!”
武秀张狂地站起来,趁着醉意道:“不等明天早上了!
今晚就上山灭猴!”
宋村长连忙阻拦:“少侠,松岭上道路崎岖,夜里黑灯瞎火看不清楚,你们又赶了几十里路……”
武秀醉醺醺地打断他:“几十里路是马走的,又不是我走的!
杀猴还管黑夜白天?
还劳烦杨大秀才跟我兄弟俩一起上山,做个文书,记下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