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们想不明白，为什么生祠立了，牛神仙就变了。

听到庄民们的话，老黄牛原本幸福的笑容，瞬间僵住。

槽点太多，它不知如何吐起。

虽然老黄牛守护青杉庄两百余年，这里的每一个人，在它眼里都如同自己的孩子，但人妖殊途，大武仙朝又是人治，对妖分朝廷、太守府、知府和县衙四级认可，任何没有被认可的妖，哪怕善事做尽、不沾半点恶，一旦被人举报，都会被诛杀！

几年前，就发生过，外庄人举报青杉庄藏妖，县衙派捉妖人捉拿老黄牛。

若不是青杉庄百姓团结一心，逼走捉妖人，老黄牛怕是早就被杀了。

所以，它虽然有着庄民父辈的心态，却无法以父辈的视角和身份，与他们交流、规劝，也不敢有不同的意见。

否则，遭歹人惦记，一个举报，粉身碎骨。

牛的脾气，本是很倔的。

但老黄牛忍了。

这么多年来，他没有任何意见，只是默默守护着青杉庄。

但今天，生祠立成，本该是大喜的日子，庄民们居然要以“牛神仙变了”、“找牛神仙玩是冒犯牛神仙”的离谱理由，让孩子们远离牛神仙。

牛神仙想反驳，可立起生祠，只是天道认可，并非朝廷认可，朝廷反而会盯得更紧。

若是发生了矛盾、激怒了人类，被人举报到县衙，那就糟糕透顶。

更何况，天道对生祠主人的品德，要求极高。

若是因为“小孩子能不能来玩”这种小事，跟庄民意见不合，产生了矛盾，被天道认为私德有亏，降下天罚，收回生祠，那真是一件令人绝望的事。

“不来就不来吧。

两百多年，那么多事，都忍过去了，再忍几百年，又有什么呢？”

老黄牛很是落寞。

生祠立起所增长的寿命，现在看来，有些孤独，有些漫长。

老黄牛身份是妖，有所忌惮，但杨浩然可不管那么多。

这青杉庄虽大，也出过举人，但是把那些老学究、书院先生和略有成绩的文人，加在一起，也不够给杨浩然提鞋的！

直接开怼！

“你们在一旁吆五喝六的，还借着降下责罚的名义，威胁、限制孩童。

我且问你们。

你们吓唬小孩的时候，说得信誓旦旦的，本身对生祠了解多少？

生祠追求的是熙熙攘攘、香火不绝，越热闹越好，活泼好动、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往往是生祠主人最喜欢的陪伴。

你们倒好，想让生祠冷冷清清？

你们知不知道，冷清的，那是死人祠？”

有的庄民被骂了不服气，刚准备抬杠，又想起眼前这位身材高大、体型壮硕的少年人，是镇诗的作者，还引得诗仙下凡，准备的再多话，也得老老实实地憋回去。

更何况，这位少年修行武道，若嘴上抬杠惹人生气，沙包大的拳头呼过来，普通人躲不过非死即残的命运。

老黄牛是青杉庄的守护神，妖力傍身，脸上被揍瘪下去的一块肉，到现在都没恢复好。

他们说话前，不得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小命。

杨浩然强势，他们便不敢正面反驳，只敢像蚊子一样哼哼唧唧。

“我们都是庄里人，见识少，不懂这些规矩。”

“孩子活泼，万一把祠堂里面的香炉、贡品撞坏了，把自己撞伤了，可怎么办？

还不是为了他们好？”

杨浩然火力全开：“是为了他们好，还是打着为他们好的名义，做掌控他们的事？

不觉得这种道德绑架，很是恶心吗？”

被戳破了心底阴暗、真实的想法，他们也不敢再跟杨浩然争论，藏回了人群里。

老黄牛很是感动：“哞！

恩人，您的恩德太大，我已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

杨浩然道：“无妨。

我做好事，从不求回报。”

杨浩然毕竟有《功德录》傍身，修为的增长突飞猛进，自然看不上什么报答。

老黄牛道：“哞。

哞。

恩人，你和我一开始在河道边对峙时，说有要紧的事，很赶时间。

我看你乘的船，已经被撞碎了，青杉庄附近又没有渡口，不如让我载你一程，将你送到下一个渡口，也算报答一点恩情。”

杨浩然道：“好，你将我送到齐鲁道的东山郡吧。

我书院的先生，有故人在那里，托我前去拜访。”

老黄牛道：“哞。

哞！

东山郡倒是里青杉庄近得很。

我游起来，比寻常的宝船还快，两个时辰之内，必将你们送到！”

老黄牛打了包票，驮上杨浩然、白悦柔和行礼，就出发了。

生祠立成，老黄牛妖逢喜事精神爽，在湟水里游起来也得意洋洋，尾巴甩得都更有劲了。

一路上，劈波斩浪，看起来惊险无比，脚边两寸就是湍急的湟水，看得白悦柔差点捂嘴惊叫出来，但实际上，牛背又宽又厚，稳当得很。

唯一的缺憾，是杨浩然坐在前面，凌厉的河风像巴掌一样，劈头盖脸地扇过来，永不停歇，吹得他衣衫猎猎。

不过，杨浩然倒觉得没有什么，他的身体抗性强得变态，别说练力境修士了，就连一般的展筋境修士，也未必强得过他。

杨浩然眯起眼睛，思绪探入脑海，钻研起那本《功德录》。

无形之笔又开启了书写。

“六月十六，助力建立生祠、急公好义，作七律《铁牛》、天道认可、成为定诗，沉博绝丽、出神入化，诗仙收录。

功德赏五十；玄气腾腾，升三百；御气催力，升八百。”

杨浩然原本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五十？

三百？

八百！”

这些数字，这次的收益，多得连他都震惊，《功德录》以前可从没这么大方过。

从数字上能看出来，以文章打动皇城知府，和以文章打动天道与诗仙相比，还是差了很多的。

后者是前者的五倍以上。

老黄牛驮着杨浩然，在湟水里疾行，猛地感觉到，杨浩然身上的气息，起了变化。

“恩人的实力，竟再度精进？

三清在上，恩人太可怕了，在牛背上也能修炼，效果竟然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