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然为他们解释道：“所以，我说，周围村子里的百姓们，占道理，不占法理。”

老农急了，问道：“真的没人能替我们伸张正义了吗？

“难道我们只能背井离乡，离开祖祖辈辈耕种的地方了吗？”

杨浩然没有回答，只是朝老农一家，和蛤蟆精，行了告别之礼，往县城的方向走去。

蛤蟆精的两个腮帮子，鼓起来，又瘪了下去。

“咕呱！

“这个身材雄壮的莽撞小伙，经此一别，居然给我一种悲壮的感觉。

“是个好人。

“又没有被朝廷或县衙，定性为‘邪妖’的危险。

“可以放心大胆、自由自在地行事。

“唉？

“不对。

“人类社会中，好像也有个说法，跟邪妖差不多。

“叫‘罪犯’。

“希望你能平安归来吧。

“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

“一己之力去挑战称霸一地的权臣。

“我看你是疯了……”

蛤蟆精有妖力在身，都不敢对抗官府。

老农更不用说了。

他已经有家人，死在了追求公平的路上。

没有任何成果。

还被王冲的人威胁。

更何况，他还有软肋。

他只想活下去，再把三个孩子养大。

风萧萧，湟水寒。

老农没什么文化，心中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想要表达，却表达不出来。

杨浩然此去，太悲壮了些。

“虽然知道不可能……

“但，小伙子，还是祝你活下来……”

……

杨浩然脚力惊人，没了驴子和行李这些累赘，速度更是奇快无比。

不多时，便赶到了长清县。

一进长清县，区别立马出来了。

莫说繁华的东山郡。

用县城跟郡城比民生、比商业，那是欺负它了。

但长清县竟然连开德县都不如。

所谓靠水吃水，长清县好歹能靠着湟水河道吃饭。

开德县孤悬大豫道北部，山是小山、河是小河，发展不便、干啥都不行，只能种地。

饶是如此，看得也比长清县要强一些。

长清县县城内的道路，竟然连砖都没有铺平整。

绝大多数地方，都是黄泥地。

还被马车车轮压出一个个辙印，日久天长，便扩大成了大小不一的坑。

平日里都很糟糕。

崴脚，摔倒，甚至摔得扭手腕、烂胳膊，都很常见。

现在一下起雨，又是持续时间极长的大暴雨，路面更是糟糕。

街道上水汪汪的一大片。

杨浩然走得是一步深、一步浅，偶尔还一脚踩进水坑里，差点一个趔趄。

幸亏他有武道修为傍身，不然就要出手了。

县城内地势稍高的地方，水能排出去还好。

若是地势较低，水排不出去，暴雨将地上的泥土砸起来，看上去黄不拉几的一片。

活像大便汤。

但生活在县城里的人，还是优越感十足。

因为县令王冲剥削他们剥削得少，县城外的百姓，交着更沉重的赋税。

即使是下雨天，不少店铺仍然支着几乎挡不住雨水的破布，保持着揽客的状态。

长清县县城面积不大，杨浩然沿着破落的街道转了转，很快便找到了县衙的位置。

县城内的百姓，对这个身形特殊、挺拔魁梧、面容英俊的外乡人，不禁多了几分留意。

县衙外，就摆着一张一人多高的大鼓。

鸣冤鼓。

这是大武仙朝对各个县衙的强制规定。

让老百姓受了冤屈，有一条申诉和追求公平公正的渠道。

县衙的鸣冤鼓，若是白敲，还可以去郡城，敲郡衙的鸣冤鼓。

事实证明，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鸣冤鼓不仅鸣不了老百姓所受的冤屈，反而会被打死。

杨浩然也不客气，直接冲鸣冤鼓走了过去。

到了地方才发现。

鼓槌被人藏起来了。

他不禁冷笑。

“堂堂县令，本地父母官，就这个手段？

“害怕到连鼓槌都不敢露？”

杨浩然举起拳头，正要砸鼓。

县衙里，冲出来了两个帽子斜带的捕快。

冲着杨浩然大声呵斥。

“喂！

“干什么的？”

“你冲那鼓指手画脚的，想干嘛？”

杨浩然微微抬头，眼神睥睨，道：“看不出来？

“敲鸣冤鼓！”

那俩捕快一听杨浩然的态度，火气大得直接炸了。

“哪来的贱民？

“态度给你捕快爷爷放尊重点！

“小心这佩刀一把砍下去，你人头落地，滚出去十丈远！”

嚣张至极！

等他俩整理好遮挡视线的帽子，看清楚杨浩然的身材，又怂了。

但仍在嘴硬。

其中一名年轻的捕快，很慌，又恶狠狠地道：“你看什么看？

“你还想打捕快不成？”

两个捕快，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另一个年纪较大的捕快，劝杨浩然道：“小伙子脾气火爆、行事冲动，太年轻了，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一丁点芝麻大小的事，就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呜呜渣渣地要敲鸣冤鼓。

“其实，没那个必要。”

杨浩然讥讽地冷笑道：“你们也配说我脾气火爆？

“刚刚，我只是说我要敲鸣冤鼓，你俩那是什么态度？

“直接威胁杀人的，不是你们？

“怎么，你们这算脾气太温和？”

听见杨浩然带刺的话，年纪偏大的那名捕快，直接脸色一沉。

年轻捕快更是仗着直接的一身狗皮，嚣张惯了，“唰”得一声抽出佩刀。

“贱民！

“给你脸了是不是？

“我告诉你，在县衙门口，你死了就是白死！

“老子一个袭击捕快的罪名安给你，随便杀你！

“你个子高点怎么了？

“肌肉多点怎么了？

“力气再大，大得过我手里这把刀吗？”

年龄较大的捕快，倒是更冷静一些。

他伸出手，示意同僚，不要太激动。

随后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原则，向杨浩然卖惨，想把杨浩然骗走。

“小伙子，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你有何必要，要敲我长清县的鸣冤鼓？

“我们这县衙，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长清县的县老爷，脾气大，耳朵不好。

“听不得鸣冤鼓响。

“若是鸣冤鼓让人敲了，我们这些做捕快的，也要受罚。

“我们也不容易，你莫要难为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