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珠子表面游动着一张鬼脸,小孩模样,脸上充满了戾气,左冲右突想要脱困,然而往往佛光一闪,小孩一样的鬼脸就会惨叫着沉入珠子深处。
如此来往几次,当小孩鬼脸再次浮现在珠子表面时,它没有擅动,而是盯着持着珠子的人良久,最后似乎是妥协了,服软道:“秃驴,你几次三番坏我好事,到底要干嘛,我念着情分没动真格的,你不要太过分!”
“情分?”镜尘和尚不明所以,摇头道:“不知你说的情分所谓何物,小僧只看到你为祸无辜,损人阳寿。”
“你!”小孩鬼脸咬牙切齿,狠声大叫:“说出来你还要给鬼爷爷我行礼!我……”
它还要说些什么,但像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立马闭了嘴。
镜尘和尚摇头,没有再理会鬼脸的威胁,捏着珠子问道:“且问你,和你一起逃窜的鬼怪都藏在哪里去了?”
“你找他们干嘛?”小孩鬼脸的语气不是很自然,“是那群老和尚派你来的?”
镜尘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和自己斗了几天的鬼怪非常狡猾,说太多话可能会无形之中让对方抓住把柄,于是眼睛一定,手掌中佛光涌动,就要包裹住青色珠子。
“喂!你不要乱来啊!”鬼脸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连忙改口:“我知道,我告诉你就是了!”
佛光停止了涌动,镜尘和尚静静等着鬼脸的消息。
“和我一样逃窜的一共有一百零八鬼……”
……
“押大!全部押上去!”
男人疯狂的一把将面前仅剩的银子全都推入写着“大”的圈内,他的眼睛中血丝蔓延,密集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乍一看还以为他的眼球已经变成了红色;
他的面部扭曲,肌肉绷紧、撕扯,嘴巴张大,不断怒吼,声嘶力竭,双手枯瘦发黑,指尖几乎要扣进赌桌里面。
将赌桌围的水泄不通的是和他一样的人,个个脸上布满疯狂,虽然是一群活人在嘶吼,场面却让鬼见了都害怕三分。
但其中也有人平静似水,他们眼中藏着笑意,频繁交流着眼神,注意力全都汇聚在疯狂的男人身上,这时候,荷官暗暗递了一个‘放心’的信号,于是这些人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大!大!大!”
男人疯狂到嘶哑的声音几乎要掀翻了赌坊的屋顶。
荷官面无表情,在骰盅还未打开的时候,悄悄打开了里面设置的小机关,而后微微一笑:“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大!”“小!”……
眼睛都红了的一众赌客不耐烦的开始催促,荷官随即打开了骰盅的盖子。
所有人伸长了脖子看向安静躺着的骰子,场面诡异地安静了一秒钟,随后一阵巨大的喧嚣再度席卷了赌场。
“小!哈哈哈!”这是押对了的赌客,他们兴奋地将赢得的银钱揽入怀中。
“小!怎么可能……”这是押错了的赌客,不敢置信。
“砰!”
傻了眼的男人一屁股做到地上,头脑空白,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过去了盏茶的时间,他忽然浑身发抖,抱头痛哭起来。
“完了,全输了……呜呜……”
他心若死灰,跌跌撞撞站起来就要往赌坊外走,可就在这时,一只手拉住了他。
“燕老弟,输赢乃兵家常事,赌场上也一样,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气质温和有礼的中年人伸手搀扶住男人,这是赌坊的老板。
男人闻言苦涩一笑:“可我的钱全部都输光了……”
“哎,不能这么说,燕老弟,你都还没有到一无所有的时刻,怎么就这么颓丧地认为自己没希望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拥有越败越勇的心,只要还没有跌落到最低处,都应该起来战斗!”
赌坊老板的话似乎在男人心间打开了一道窗,可他还是很迷茫:“我该怎么做?”
“别忘了,你还有妻子,还有家产,只要不放弃,生活一定会好起来的,那时候你再来我的赌坊玩,这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说着,赌场老板鼓励地拍拍男人的肩膀。
男人似乎想通了,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不一会儿就振奋起来:“对!胜负是常事,我还有家产!还有希望!”
“刘老板你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将一切属于我的赢回来!”
男人昂首阔步地离开了赌坊,赌坊老板温和的笑容越发的深刻了。
很快,男人意气风发地又见到了赌坊老板,他将一沓房契、地契交给老板,然后又挤上了赌桌……
似乎陷入了一个循环,而操控循环的就是一张张笑里藏刀的面孔,以及一颗控制不住的欲望之心。
房契、地契输没了,男人并没有颓丧,他将赌场老板的话记在心中,看淡胜负,只要没有跌落谷底,就要不停的为未来而努力,他再次找到了赌场老板,信心满满地签了一纸契文,然后又全身心投入到赌桌中。
大、小、大、大、小……
这张赌桌似乎拥有魔力,让男人忘却了白天黑夜,心中不断呐喊着: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等我赢回千万家资,一定会让妻子和儿子过上富足的生活,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对我另眼相待……
男人沉浸在赌桌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赌坊中已经被淡淡的粉色笼罩……
“燕大川!”
一只手忽然蛮横地将男人扯倒,他倒在地上心中还做着暴富的美梦。
“啪!”
一只大手重重地扇在男人脸上,终于让他清醒了一些,等到看清,才发现是赌场老板那张温和的脸。
“刘老板?你打我做什么,我还要赌呢。”
“要赌自然是欢迎的,可是燕老弟,你已经没有赌资了。”
燕大川吃了一惊:“怎么会?我不是抵押了很多东西吗?”
刘老板的嘴角划过危险的弧度,他温和地笑着,无奈摊手:“都已经输光啦!”
随后一个账房先生走上前,一点一点地将这些天男人的赌账列出,最后刘老板做了一个总结:“最后赌账和抵押相抵,燕老弟你还欠了老哥我二十多两,不过我与老弟相交莫逆,这点钱自然是不用还的。”
男人听的脸色发白,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呼救声,有女人的有小孩的。
长时间沉迷于赌博让男人的思维都僵化了,一时间只觉得耳熟,竟然没有认出来。
“是不是听着很熟悉?”
男人迟疑地点头。
可让他诧异的是,赌场刘老板脸上的笑容忽然变成了嘲弄:“当然会熟悉,因为他们是你的妻子和儿子,哦不,现在不是你的了,你已经将他们抵押给我了。”
刘老板一挥手,男人的妻子和儿子被带进了赌坊。
一见到男人,小孩子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似乎男人是个陌生人一般,只是害怕地不断喊着‘母亲’,而女人眼中则充满哀意,她见到男人,上前扇了一巴掌,而后回身抱着儿子安慰,再也没有看过男人这边。
男人的脑袋一片浆糊,似乎还沉浸在赌桌上挥金如土的豪气中。
最终,男人被丢出了赌坊,他没有了宅子,也没有了家,流落街头,开始时还会哀求赌场让他入场,后面似乎是慢慢清醒了过来,他浑浑噩噩地在自家祖宅周边转了很久,在每一处曾经与妻子相聚欢笑、与家人团圆的地方驻足……
男人终究还是回归了现实,他呆呆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浑身颤抖,倒地痛哭,大梦方醒。
在他看不到的阴影中,一个人满脸陶醉,似乎在品味佳肴,嘴中喃喃自语:“绝望、贪婪、悲痛……这是我的美酒佳肴,琼浆玉液。”
……
“不!不要!”
燕大川猛地惊醒,坐在床上大口喘气,脸上、身上到处黏糊糊的,泪水、冷汗将被子枕头都浸湿了,他还沉浸在妻离子散的悲痛中无法自拔,难以抑制地又哭了出来。
直到一缕阳光照射在他身上,他才懵懂地抬起头,看到了清明的世界。
“天亮了?我……”
“不对!”
燕大川的眼睛陡然睁大,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窗户打开,那东西来过了!它让我深陷噩梦,到底是为了什么?”燕大川低声嘶吼,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经过一个晚上,他更加虚弱了,让他更绝望的是‘那个东西’,未曾谋面,就让一个充满干劲的七尺男儿变得近乎崩溃。
“光靠我自己应该是没办法了,必须得找人帮助。”
“但是这样诡异的奇闻,谁能帮得上忙?”
他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完全没有了之前干练的样子。
忽然,他想起一个人,或许可以让自己摆脱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