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衣点亮了烛火,顺着声音来源向上望,竟然发现房梁上吊着一个蚕茧,这蚕茧被厚厚的白布包裹着,里面赫然是一个人。
因为,唯一没被包裹的是一个光光的小脑袋,即便没有头发,也眉清目秀。
显然,若有了三千青丝,必定是一个小美人。
从面容看,年纪应该不大,大约十八九岁左右,此时面容痛苦,哭声就从她口中传来。
而且,这女孩是被倒吊着的,眼中一颗颗盈盈的泪珠就从眼眶掉下,砸在了李持衣扬起的脸蛋上。
李持衣呆住了。
回想药浴后自己竟没注意到头顶有个人,若是有呼吸,自己应该察觉的。
轻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被吊在这里?”
涂小曼被声音惊醒,也呆了一下,两只黑白分明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往下一望,见竟然有人,不由很吃惊。
自从被带到这里后,便一直被施救,就是药殿的那名女子,可与其说是施救,但手法粗暴无比。
整个人就仿佛被切碎重组似的。
她现在能感到体内一块块的碎骨正发痒,仿佛蚂蚁爬似的。
涂小曼听那女子说过,先这样维持她现在的情形,救不救等圣女带回话再说。
可被这样吊着太难受了,还不如一死了之。
更让她难过的是,她的头发被那女子抹了些什么液体,竟然全掉了。
这肯定丑爆了,呜呜……
而在这个古怪的大殿,夜晚一直是没人的,她被痛苦折磨的昏过去好几次,竟没注意到有人。
听到李持衣的问话,勉强道:“我叫涂小曼,是,是咱们雍国西南方沧州山铁枪门的人……”
断断续续把来这里的经过说了出来,只希望能通过说话来分担自己的痛苦。
李持衣同情地安慰道:“你放心,殿下一定会救你的,殿下心很好的。”
就把自己的遭遇也说了出来,听到对方都是练枪的,一时都感到有些亲近。
涂小曼听到李持衣的遭遇,不禁升起了些希望,她跟随师父离开沧州山,一行人本来就是冲着投靠太子殿下去的。
现在阴差阳错,竟然直接在太子的东宫范围内,却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连忙问道:“太子殿下好看吗?威武吗?”
李持衣一一道来,听到太子如此稳重,涂小曼不由心生向往。
只是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由悲从中来。
“呜……好痛……”
随着涂小曼的哭声,痛苦似乎又回到了身体。
李持衣见她这么难受也不禁很是同情,可她不是医师,也没什么好办法,突然想到什么灵机一动,开口道:
“小曼,你既然是练枪的,不如把自己的骨头想像成一截截枪身,枪身本为一体,只要意念足够强大,肯定能减轻你的痛苦的。”
对这点李持衣深信不疑,李家枪诀本就是非常重意,她最开始练的便是一枪多意,对意的感知几乎形成了实质,非常明白能发挥重大作用。
涂小曼呆了一下,便听李持衣详细地说了起来。
李家枪诀为家传,传男不传女,但到李持衣这一代,没有男子后代,为了失传,迫于无奈传给了她。
因为父母被许家二小姐安葬的原因,李持衣虽然是以门客的名义,实际把自己卖给了二小姐。
现在蓉妃是太子殿下的人,她为太子殿下效力,这人又是太子殿下的人救回来的,便没多想,将一些浅要之处说了出来。
“如果你的意足够强大,你断掉的骨头应该本身就会有连接的意志,对你的恢复应该有好处的。”
李持衣最后道。
她身体瘦小,哪怕经太子妃调理也依然是没长开的样子,此时说这话时双手抱膝坐在榻上,仰着脸,就像小女孩。
只是此时在这夜里,她善良的心却散发着光彩。
“好,好的,我试下……”
涂小曼在半空中没有别的选择,便按照李持衣所说的开始感知凝结自己的意。
在她这种情况下,身体无法动弹,神经更不时传来痛苦,感知更为敏锐。
在两人对话时,殿外,一个女子静静站立着,赫然是让李持衣药浴的女子。
随即,女子转身离去。
“……殿下,圣女大人,事情便是这般。”
淑芳殿是两位新妃的居所,此时帷幕中,仿佛有重重身影,那用药的女子跪在床榻前,两手按在锦绣的地毯上,三千青丝顺着她美好的脊背垂落,显示着她姣好的身影。
里面没有立即回应,片刻后,传到一道声音:“知道了,这倒有趣,你继续给涂小曼用药,不要治她,让她不死,身体情况不要恶化即可。”
“持衣竟这般天真,以为李家枪诀是大白菜吗,随意就说给了别人,就让涂小曼以意接骨吧,接不好,她便永远吊着。”
随即,一道吃吃的笑声传出:“殿下,人家这大白菜好吗?”
冷哼一声,陆棋对舞婵儿置之不理,只是安慰着捂脸的许清秋许月蓉。
两人对舞婵儿在这里格外不适应,尤其,舞婵儿衣着规整。
陆棋沉吟了一下,问道:
“涂小曼所在的门派叫什么?”
见殿下问起了正事,舞婵儿规规矩矩答道:
“主人,涂小曼所在的门派叫铁枪门。”
许月蓉顿时惊叫一声,面如火烧。
舞婵儿嘻嘻地瞧了一眼,又把和铁枪门的约定说了出来。
陆棋道:“那等铁枪门到了皇城,便优待一下吧,那个铁刀门也一样,连儿子都死了,弟子也快死光,也是难为他们了,若是愿意,在皇城安排个差事,若是不愿意,想前往大乾,便安排他们后勤运粮。”
“是。”
随即,舞婵儿掀开宫帐走了出来,衣物虽齐整,但一双玉足却未曾遮掩,舞婵儿开口道:
“殿下方才吩咐的,你听清楚了?”
女子道:“是,奴婢听清楚了。”
“好,涂小曼便交给你了,若是死了,哪怕是身体恶化,我也拿你是问。”
舞婵儿的声音一片冷漠,此时方有了几分圣女风采。
“是。”
女子自始至终伏着头,未敢望上一眼,哪怕那玉足晶莹美好,宛如莲花。
“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