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里,还不到上午十点。
走到村口,赵文牧先在路旁的歪脖子树上挂上鞭炮,划着火柴点燃。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很快就把附近玩耍的小孩子给吸引了过来。
“三侄子,牛车上拉的是什么?”
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奶声奶气地问道。
赵文牧:……
“小宝,这是缝纫机!”
供销社还送了一块红绸布盖在缝纫机上面,平时可以用来作为防尘罩。
“三侄子,俺娘说了,你要叫我小宝二叔。”
好的,小宝二叔。
赵文牧没有理他。
他眼珠子一转,掏出一块糖来。
“小宝,你叫我声三叔,我给你糖吃。”
“不叫!”
赵文牧又掏出一块糖。
小家伙开始犹豫了。
赵文牧再掏出一块糖。
小家伙刚要开口,一个大婶从旁边走了出来。
“三侄子,你这车上拉的是什么?”
赵文牧把糖放到小宝手里,又拿出一袋糖来,分给在场的小孩子。
“四婶儿,这是缝纫机!我三哥新买的缝纫机!”
赵文远没忍住,他红着脸大声说道,看上去比自己买了缝纫机还激动。
“呦,这就是缝纫机,快让婶子看看长啥样!”
村民们大多没有见过缝纫机,不过很快这东西就会走进千家万户。
赵文牧也不藏私,他就是要让村民都知道他买了缝纫机。
于是他大大方方地揭开红绸子。
又有几个村民围了过来。
一群小孩子也在大声叫喊着“缝纫机”、“缝纫机”……
“真漂亮!”
村民摸着缝纫机黝黑发亮的机身,嘴里啧啧赞叹着。
村民摸的其实是机腿,机身在盖板里面,现在根本看不见。
一群人吵吵嚷嚷围着赵文牧、赵文远,一直跟他们走到了赵文牧家门口。
赵文牧取出另外几挂鞭炮,在门口点燃。
噼里啪啦一阵响声过后,满地碎红纸屑。
在山上听着动静是自己家那边,赵静也下了山来。
看到一大群人围在自己家门前,她赶忙跑了过来。
分开人群,赵静走进院子里。一路上众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赵静被看得心里毛毛的,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却见院子里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下面还有一张脚踏板。
是缝纫机!虽然赵静也不认识它。
但是赵文牧这几天一直跟她说要买三转一响,昨天更是委屈巴巴地说缝纫机券搞到了,却没有钱买缝纫机。
于是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这就是缝纫机!
整颗心也欢呼雀跃起来。
她也是个小姑娘,又怎么会不喜欢缝纫机呢?
赵文牧眼含笑意,伸手从缝纫机台板底下摸出一个小扳手,拧了一下,台板中间的盖板便翘了起来。
他把盖板拿下来,安在缝纫机台板左侧,把机头取出来,把盖板复原。
然后把机头安置好,装上皮带。
接着搬来一张凳子,让赵静在缝纫机前面坐好。
又手把手教赵静如何穿线、调针脚大小。
赵文牧家狭小的院子里站满了人,还有不少在围在院子外面,趴在低矮的院墙上面张望。
在这么多人面前,赵静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一直把头埋得低低的。
但是当踩下踏板,“哒哒哒”的声音响起来,针线飞快地在棉布上面穿梭时,赵静就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她不再羞涩自卑,而是变得自信张扬。
仿佛手里的不是针线,脚踩的也不是踏板,是她主宰的天地。
她抬起头,脸上是灿烂明媚的笑容,手上的动作流畅自然,微风吹过额角的细发,露出那一小片胎记,她没有像以前一样拿手遮挡,只是自然地轻轻摇头,仿佛是在弹奏一曲美妙的乐章。
一种自信、活泼的气场弥漫在她身周。
赵文牧看呆了。
直到赵静停下手上的动作,笑着对他说:
“小弟,谢谢你!”
赵文牧才如梦初醒。
原来他的女孩还可以这样!
他发誓一定要守护好这份笑容!
人群里有人也想要来试一下缝纫机,赵文牧没有答应。
不是舍不得缝纫机。
而是自己媳妇还没稀罕够的东西,怎么能让别人随随便便用呢!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赵文牧和赵静把缝纫机抬进屋里,赵静仔细地把红绸布盖好,忍不住轻轻抚摸着它。
“姐,有人来借缝纫机的话,你就说我不允许借给别人,让他们有问题来找我。”
“嗯!”
赵文牧预料到肯定会有人上门来借缝纫机。
总有人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没必要让赵静得罪人,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自己是个出了名的问题青年、混不吝,不长眼的人就由自己怼回去。
他也坐下来试了一下缝纫机。
嗯,果然每个喜欢抖腿的人,心里都装了一台缝纫机。
见赵文牧又打开了缝纫机,赵静立即坐下来,给小囡囡做了几条尿布。
就很好用,很过瘾。
赵文牧在一旁看得也是心猿意马。
小两口都忘了一件事。
小囡囡还在山上,由赵子孟、赵子婷照看着呢。
等刘秀梅抱着小囡囡回家,俩人才想起他们的宝贝闺女。
赵静抱着小囡囡,不停地给小家伙道着歉。
小家伙儿听不懂,也可能听懂了但说不出来,就抓着妈妈的手指头咯咯笑。
“二牛,你下午回村把你哥还有许鹏叫来。文远,你把宋冠军、宋卫星还有三里庄的张大鸣叫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文牧跟钱二牛、赵文远交代道。
这些人都是他打小一起玩的小伙伴,跟那些诱骗自己一起喝酒赌博的人不一样,这些人只是喜欢捞鱼摸虾,没有那些个坏毛病。
都是前世后来跟自己一起混过的。
说白了,都是经过时间检验,证明忠实可靠的伙伴。
这会儿也不是农忙时候,这个年代家里孩子多,这些人有充足的时间跟着他干。
等人都在果园这个秘密“据点”到齐了,赵文牧开门见山说道:
“你们有没有兴趣跟着我挖野菜,一天工钱3块钱!”
他已经提前跟赵文远、钱二牛说了,给他们俩工资涨到5块。
以后这几个人就由他们俩带着干活了。
接着赵文牧又仔细说了一下到底是干些什么活儿。
一听说每天工钱3块钱,几人就已经兴奋起来,当听到工作就只是挖野菜、摘野菜时,几个人都有些不太敢相信。
“三哥,只是挖野菜的话,这也太多了吧!”
“一天5毛钱就够了!”
3块钱啊,一个月就是90块!城里一个正经工人工资也就不到30块呢!
“你们相信我吗?”
“三哥,我们肯定是相信你的。”
“老三,我们都相信你!你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但是3块钱确实太多了。”
钱大牛也红着脸说道。
一群人里面钱大牛年纪最长,也最憨厚老实。
“大牛哥,你们相信我就安心收钱,以后咱们还会赚得更多!”
“好,就听老三的!”
有了钱大牛带头,其他人也不再纠结。
不过他们就跟赵文远、钱二牛一开始的状态一样,都打定了主意要起早贪黑好好干活。
努力配得上赵文牧给的3块钱!
有这么一群给力的小伙伴真好!何愁大业不成啊!
赵文牧叮嘱他们要隐蔽行动,野菜这门生意门槛太低,新的竞争者很容易进入。
虽然打定主意只做这两个月,他也不希望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跟自己抢生意。
同时,他却让自己家人高调行动。
捕捉野味那边他也打算不再那么低调。
毕竟李二狗、孙国庆那边在盯着自己,总要抛出一点诱饵,不然对方怎么会上钩呢?
到底谁是猎物,谁又是猎人,还得较量一番才能见分晓!
只不过,还没等李二狗一伙人上钩,别的麻烦却先找上门来。
这天赵文牧、赵文远正在玻璃厂家属院这边卖野菜。
几个穿着流里流气的小青年一直徘徊在附近。
“文远,待会儿见机行事,下手别太狠。”
赵文牧自然是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他压低声音悄悄对赵文远说道。
前世赵文牧也是个远近闻名的街溜子,自然知道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他虽然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但打架斗殴却是家常便饭。
重生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素质好像也提升了不少,不知道是真的体质变好了,还是因为他现在是一副年轻人的身体。
等二人卖完菜收摊的时候,几个人围了过来。
“你们知不知道这片儿是我刚子罩着的!记得每天要交3块钱摊位费,赶紧拿来!”
为首的青年说话态度很是嚣张。
他旁边站着三个人,一人手里拿了根木棍,颠来颠去。
刚子几人都是这片儿街区长大的孩子,辍学以后要么不愿意踏踏实实上班,要么人家工厂压根不要他们,就整天不务正业,到处干些偷鸡摸狗的营生。
赵文牧一看几人的样子,就知道都是一些没见过血的毛头小子。
他睨了刚子一眼,冷冷问道:
“你确定跟我要钱?”
刚子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杀气震慑到了,他们平时也就是偷张家只鸡,拔李家几颗菜,这两天看着赵文牧他们卖菜很赚钱,心里痒痒,却也不愿意吃苦下乡挖野菜,便想着来打打秋风。
却没想到遇见了硬茬子。
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对,就是,3块钱,不多吧。”
赵文牧没有回答他,他突然伸腿一扫,将站在他旁边的年轻人踢倒在地。
接着顺手捡起他的木棍,劈头盖脸往刚子脑袋上招呼。
赵文远也一跃而起,冲向另外两人。
刚子没有想到赵文牧会突然动手,反应不及,只得抬手遮挡。
赵文牧毫不留情,手里木棍打断了,扔下木棍,抬手继续打。
刚子躺在地上,双手抱头,不停哀嚎着。
这一瞬间,他怕极了。
他觉得这个人是要打死自己!
赵文牧当然没想过要打死刚子,他下手的力道都控制好了,看起来疾风骤雨,实际上最多也就是些皮肉伤罢了。
刚子躺在地上哀嚎,他的小伙伴一个跑远了,一个被赵文远压在地上,另一个则躲在不远处瑟瑟发抖。
赵文牧站起身,招呼一声赵文远,没有理会地上的刚子,径直走了。
他相信刚子不会再来找他麻烦了。
其他蠢蠢欲动的人应该也不会了。
却没有想到,更大的麻烦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