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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跃上了行道树顶,借着夜色的掩护,尽量遮住黄色的前兇,避开商业街的灯红彩绿、公园野战的都市男女,像受伤的孤狼,走近了窄巷子。

看到背后臭烘烘堆叠了一圈的垃圾堆逄丹才放下心来,起码这股味道可以阻止晚上暗巷夜战的情侣了,他松了口气,带着倒刺的嶙峋背部刮蹭着墙皮,靠坐在地上。

语言不通..我能听懂了,身体改造难不成包括修正智力不全的大脑?没有肿么办..也许饭饭垃圾箱,还能淘到凉拌炒鸡蛋..

逄丹板着手指一个个列举,但掰着手的同时,他就想到了最大的问题:如果自己作为没有证件的黑户,顶着这样一副尊容央求好心人施舍,会不会被理解成:

洒家觉得臊子不好,就你个撮鸟顶个好吃!

后面的交流直接变成啪啪啪..清空弹夹的声音。

想想觉得好可怕..路人可口,受害者和被迫施暴者都害怕。

红色的复眼望向天空,流露深深的无奈。

五米的窄巷,前头传来声响,在一人高的垃圾堆后面,冒出逄丹的小虫脑袋,偷偷观望。

这个纹身,这个色彩,失足小姐姐?

两个壮汉拉着不算年轻的女孩,拉扯着用手臂顶到巷子口,女孩靠着墙,用不太标准的语言大声争辩,浓浓的口音让逄丹犯了难。

只看得清那是个烫着中分短卷的黑人女孩,用手隔着女孩头顶扶着墙作出威凌动作的是白人壮汉,另一个是花寸衫留着脏辫矮一头黑人男性。

他们的鼻音很重,不知道是否是感冒或者鼻炎,只能从刻意卷曲的发音中听出来是业务纠纷。

两个壮汉有些盛气凌人,女子竭力抗辩,他们的动静在街角脑地有些大,黑人男性抓住女人的手,强行带到巷子深处。

他们忍受了垃圾的熏臭,却不得不面对藏在垃圾后面的蝗虫。

逄丹以怪人之姿站了起来,巷子就那么深,碰面无可避免,寂静的假面骑士·真松散着身体,外骨骼上精确预知风吹草动的倒刺立了起来。

“Holey shit!”尽管光线不是很好,黑白二流氓一进来还是看到了这怪物模样,但是自由国度的混混第一眼并不会联想到怪物层面。

“吓了一跳!亨森!”黑混混这么对同伴说,“玩cos?晚上?在这种地方?”他夸张地抖了一下肩膀。

“他在模仿一脚被踩死的怪物小虫子!”大舌头的白人亨森回答,花臂搭上黑兄弟的肩膀,空出来的手抓住女黑人的上臂,“来吧,兄弟,告诉他什么是狂人隆和桑吉尓夫!”

两个惹是生非的混混活动着腿脚,慢慢靠近,无论什么肤色,一个人的晚上,在这儿小巷子永远不安全。

“齁~”好像一个响鼻,实际是逄丹发出轻蔑的笑声,经过外包装口器之后变了声响,心里犹豫了一下,很快被涌上狠辣取代。

“小baby上来啦!”亨森夸张地叫着,松开了女黑人的手,拍了一下同伴的肩膀,两人兴冲冲地左右围上去。

野巷打个架的事,他们小时候经常干,现在是几乎每天,花臂遮盖了不少淤青。

亨森当先打在对方脸上,快拳让逄丹意识上没有来得及避让,可大幅度改进的身体让握有锋利指爪的手一下插在对方格挡的手臂上。

亨森发出了惨叫,对方的手根本就是五把餐刀,轻易穿透了所有的肌肉层,从另一边冒出尖来。

血管在变青,变绿,神经末梢传来阵痛,那只手还有毒素!

他捂着手后退,却不能把受伤处从五把嵌入钢刀一样的对方的手里拔出来。他的力气还没有对方大,他后退一步,就被硬生生拽回来。

“Wait..wait..”黑人混混看出不对劲,冲到纷争的两人面前,挥舞双手,像乐队指挥一样来回抖着,“对不起,兄弟,亨森他..他不是故意的,都是在这块街区混的,我们以为..以为是常规意义上的打架!你能理解..”

“打架?”口器开合,逄丹吐出这个声音,立马想到了不同势力小混混之间所谓的“交流”。

很不幸地,以前是好好学生的时候也被社会人波及过,他很讨厌这类人,如教育他的老师一样,亲切称呼它们为“人渣”。

“哦...喔..”近距离说话,黑人混混脑门冒出汗,他发现眼前居然就是个怪物,这个外表皮居然是一层生物硬壳,那个狰狞口器居然就是眼前生物的嘴部,那像是思考时候闪着光的红色复眼就是真正的眼睛。

“你发现了?”怪物抖了抖脑袋,意味深长地发问。

老黑打摆子一样摇头。

“fu..fuck!”不干的是亨森,他硬板着卡进胳膊的指头,让逄丹的外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小幅度的痛感让逄丹发了狂,飞腿踢中了黑人,劝架的兄弟胸口像被砸了一击重锤,一口血喀在胸腔,胸骨破碎,倒在地上。

“啊~哈——”短暂蓄力的一拳打在对方身上,逄丹感受到肋骨破碎的声音,亨森哼也不哼,躺在地上。

“你呢?为什么不跑?”逄丹像审判者一样指着黑人女子,又杀人了,身上有奇怪的嗜血冲动,感觉人性在丧失。

“他们是碧儿街的夜里巡警,我多要了他们的钱,跑不掉的!”留着中分短卷实际等于泡面分头的女黑人这样说。

“讹诈黑社会?”逄丹感慨着这里的人杰地灵,“可他们只是找你麻烦,甚至没有殴打你。”

“可现在你杀了他们。”厚嘴唇的女人回答着,顺便往还有气的亨森身上补了一脚,亮红色高跟鞋扎入了大概眉峰的位置。

貌似这个泡面头短发女人没有想象中的纯良,不似良人的目光,黑蓝条纹的敞肩裹身裙,夜里用来吸引目光的涂亮的超高跟,逄丹犹豫着,克制着连续杀人的嗜血念头。

打量着不符合审美的女人,脑海灵光一闪,逄丹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的职业?”

“站街女。”女人大大方方,反倒是逄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我还未成年呢..逄丹想着。还有什么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些童年接触到的封建余毒。

“小家伙,”女人舔舔嘴唇,尽管看起来并不诱人,“作为帮我解决一桩麻烦的报酬,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

熟练地从地上尸体口袋里摸出根烟,没有火,就这样叼在嘴里,女人右腿并在左腿前面,摆出正经会客时吊儿郎当的姿势,

“你要落脚的地方,看你这身皮就知道。在这片区域里,每个活着的人都不容易~”

“来,”她勾勾手指,“跟上来,带你去认识一个人。”

“我不认识你,阿姨!”复眼下每个毛孔纤毫毕现,逄丹看得出女人已经不年轻了。

“每年都有那么几个不同寻常的小家伙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想不被带走研究,就得生活在生命的角落里!”

女人回过头,露出并不算和蔼的笑容“试着相信我!哪怕这并不能拯救你。”

“你带我去见老鸨?”逄丹心生厌恶。

“没有人会点这样的,”女人上下打量一眼,“带你去找姐妹会的头,这片区域里还愿意照顾弱小的人。”

逄丹选择相信了她,顶着这身皮,警察蜀黍或许会答应合理遣返,之后来得就是大兵队,白大褂热情问话欢迎加入xx研究计划,你负责被人研究。

女人走出巷子右转拐入更深的一人宽楼间隙,逄丹不得不攀缘上墙,一顿七拐八绕之后,来到一间半露天的废弃的汽车维修点。

在一堆半好半旧的轮胎山堆起的阵地之间,女黑人双腿岔开,大力拍了拍手,朝靠车间破旧厂房高声喊着:

“好女孩在吗?”

“这儿有好女孩!”一个好似孪生姐妹的女黑人从厂房冒头。

“这儿都是好女孩!”一个雀斑布满整张脸的白人女孩应和着走出来,干枯的头发揭示着营养不良。

“哦,这是什么..抱歉,我是说,他是谁?”一个晚上注意不到的黑人小子从一堆废钢材后面探头。

“好女孩只有一个!我们的彩虹!她在哪?!”带路的女人没有理会其他人。

“刚刚在打架!”营养不良的女孩回答。

“好妹妹,你领来的是个男孩吗?也许明年我们可以弄一辆废旧敞篷车!”这是孪生姐姐。

“好女孩打完架了,马上就要回来!”这是隐身的黑人小子。

“你们的聚集地?”逄丹问着带路女。

“你可以叫我马瑞!是西语的马瑞不是玛丽!”黑女人纠正了自己的称谓。“还有这儿都是好女孩和棒小子,你可以不说话,但不要出口伤人!”

“还有..”来到这里,马瑞就毫不避讳地抓着怪物一样的手臂,这叮咛的样子让逄丹想到那些居委会大妈:

“彩虹翼是个好女孩,真正的,她很善良,但请你不要枉顾这份善意,还有她对陌生人很防范,你这个样子,很难带来好感,就尽量不要说话!”

“可是你毫不避讳杀人?”逄丹有些尖锐地问。

“在这种堕落到天堂的国度没有我们这些鸟雀觅食的地方。”马瑞露出了笑容,她的牙齿很大,配上方口和厚唇,给人不协调感,“我们当中长大的要去工作,年纪小的就帮零活,彩虹翼让我们免受欺负,替我们赶走恶狼,可怎么对付嚼骨头的野狗,就是我们个人的事了..”

“小哥,我们是在淤泥里的荆棘鸟,可同样看不起食腐的秃鹫!”

“你..相信我?”看到这些老弱妇孺,逄丹放下心来。

“往年像你这样的还有几个,现在只剩下了彩虹翼,我们惹不起鱼鹰,连水鸟都来抢食。”马瑞拍拍带着壳的逄丹的肩膀,“你这样的帮手,越多越好,我们互惠互助,资本的魔鬼找不到这儿。”

“彩虹翼是?”逄丹惊异着这个流着光的名字。

“她来了!”马瑞的余光瞄向逄丹身后。

“她回来了!”不多的几只荆棘鸟尽情欢唱。

那边来了一撮人,为首的女孩飘逸着渐层一样的金发,从耳际开始头发微微蜷曲蓬结,开始是浓浓的秸秆色,越到发尖颜色越淡,到了末梢已是灿烂一片,像棉絮一样飘洒到腰后面。

逄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在簇拥下丰神俊朗,脸上看不出锋利的棱角,但那凌厉的目光就是一柄剑,化作长虹的眉毛缀饰了眼角,她的举动和神韵成熟,鼻唇之间又闪着天真的颜色。柔滑的白缎一样的脸上看不到骨相,也瞥不到血管,从内而外发出粲然的光亮。

难怪这里人叫她彩虹。

这个看起来稚嫩的少女很难判断年龄。

在逄丹的眼里,她像一个风风火火地过来审阅新人的大姐头,可这样的身姿和仪容却又带着青春的活力,尤其是娴熟地大步向前的体态,盯得久了,让逄丹有一种醉酒的眩晕感。

摇摇晃晃,摇摇晃晃。是的,逄丹不由自主地想起幼稚园时期唱过的儿歌:大白兔,白又白,走起路来摇又摆,见到路人问个好,见到老人...

“新人?”女孩说话了,却不是对他,马瑞点点头,张牙舞爪地作个手势,又比比心口。

意思是有暴虐倾向。

“彩虹!他像个大号的蝗虫!还能留下智商吗?”在跟她一起回来的人中,有人担忧。

“他能变回去吗?不然只能陪我干粗活了,但愿有把力气!”

“稳定吗?我不要窝里反的伙计!”

喧闹声戛然而止,因为女孩竖起手。

彩虹翼看向介绍人马瑞,没有问是否可靠的话,只是交换一个眼神。

而后,她看向蝗虫怪人,眼里没有厌恶,但有淡淡的距离感。

“男孩,尽你所能,打过来!”

?昆虫的脸看不出表情,但逄丹对这种兄弟会入会规则不太理解。

和这样的女孩打一架吗?我拳头很重,逄丹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

“不要沮丧,小男孩。”马瑞轻轻推了推他,“我们要确认你有多少力气,然后神通广大的彩虹翼能确认你改造到了哪一步,天杀的人体实验!”

“我不了解你,男孩。”彩虹翼这样说,“人与人之间,友好的桥梁构建要很久,有的时候,碰撞,也是交流,虽然粗暴,却快的多。”

“我不会下重手!”她补充说,“这里没有冰袋,交流中,你要保证自己肌肉不会有太大拉伤。”

被这样的女孩看轻吗?逄丹看着女孩一米八的高挑个头,既然声名在外,一定很厉害,何况自己,严格意义上不会打架。

学着女孩一样的架势竖起拳,假面怪人活动着腿脚。

“攻过来,尽力,放心,伤不到我。”女孩仿佛看出他的顾虑。

一两米的距离,逄丹纵步上前,朝..朝女孩脸的侧面偏一点的位置挥拳。

他不确定对面的女孩是否能格挡,因为这个身体打大厦保安和混混都是只要一两拳或者脚。

他的拳头被抓住了。

女孩准确地切到他的手腕,握住了,他想抬脚,却有点犹豫,女孩却一个轻踢,刹住了他抬脚的动作。

另一只手紧随而至,逄丹犹豫了一下,挥拳的目标是——女孩的腹部。

漂亮地一个半转身,哪怕是打斗中,复眼也被晃荡的重物闪了一下,彩虹翼双手把住接过来的昆虫臂,一个轻盈地侧摔。

并不痛,逄丹仰倒在地上,防弹的自己不是假的,对手续招很快,她迅速下蹲,作出肘击的姿势。

逄丹抬臂抵挡,岂料对方的攻击却并未如约而至。而是伸出长臂支开了他的手。

“现在,看着我!”彩虹翼严肃地说着,“有那时的回忆么?一些零星的碎片,在你遭受那样的苦难的时候。”

彩虹翼指的是让他想起“被改造”的过往,然而很可惜,手术的时候他应该全程没有意识。

见他不说话,彩虹翼开始催促,“看着我的眼睛!不要因此而自卑,我能治愈你,只要你把过程交代清楚。”

“我可以让生物逆变化,男孩。”女孩的语气温和了一些,“看着我,哪怕是痛苦的回忆,可是你有不屈服的灵魂!”

“呃..”逄丹什么也找不到,只感受到地月之间的距离。

“抱歉,我完全看不到你的脸。”躺在地上的男孩对蹲着的女孩说。

“………”

“这些是你的皮质层吗?”意识到不对的彩虹翼发现了误差,她也只能看到对方脑袋上方长长的触须,她松开了对方的手臂,轻抚着那上面的伏倒的倒刺和甲壳。

在逄丹看不到地方,女孩的瞳孔变大,海浪般的蓝色在深沉的墨绿当中跳跃。

“这些是你的皮肤,是人的,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这是你遭遇不幸之前的皮肤,它产生了可怕的变化..这种改造已经超出了生物学范畴,但是,”

她用坚定的语气说着,“你能变回来,我确定!”

啊?逄丹一时欣喜,又有点不敢相信。

“一定能,因为你能保持完整的意识。还有,这些皮肤是你潜意识对自己的保护。只要你想,你能够暂时放下这层保护你的丑陋外壳,变回原样。”

“那,该怎么做?”逄丹下意识反问。

“放松心灵,接纳自己。”女孩谆谆教导,“这个国度滋生了许多罪恶,而我接触的每一个,都保持了他们本来的颜色。”

“几个?”还有别人?这可恶的实验!逄丹问道。

“从我十一岁时真正能掌握自己开始,三年来,七个。”

你十四岁?一点也不像!!但是逄丹没这样说,他脱口而出的话是:“那,他们呢?”

“你会见到他们,当你变回来的时候。”女孩温言回答。

紧迫的纠缠成一团的心结平缓下来,呼吸开始富有规律。他把心思放空,紧绷的甲壳肌也舒展开来,他没有睡着,却仿佛得到了最充分的休息。

彩虹翼的手轻缓放在怪人的胸膛,无色的光在指尖流转。

半分钟的时间,逄丹发生了变化。

属于假面骑士·真的狰狞外形正在褪去,露出精壮的少年形象。

那边的荆棘鸟们默契地保持着静默,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这是彩虹翼的工作时间,他们远远地关注着,避免打扰。

“这是...”治疗结束,彩虹翼发现了异常,男孩身上发生了新的变化,可视野所限,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连忙起身,退后几步,只见墨绿色的光重新席卷,狰狞的口器闭合像是冷冻的风箱,黑色的底料配上绿色的条纹,男孩变成了另外一幅怪人模样。

这里没有人认识这样的形状。那是绝境中迸发力量的战士,假面骑士ZO的形状。

“怎么会..”女孩惊讶地捂住嘴,对治疗出现的异常无从下手。

“但愿不会害了你。”怀着一份愧疚,彩虹翼搭上手,想探探男孩情况。

“我感觉我随时能变回来,不用担心。”逄丹回应了,不再是之前磨合口器的低沉腔调,学校里的好好学生这一次换上了沉稳的声线。

“这个身体很有趣,也许是一份别样的恩赐。”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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