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还是酒？”蝙蝠女去找冰箱里的饮品，说完又自顾自扶住额头，“我在想什么？夜里不能喝茶，还是两个未成年。”

她走近自己的房间，带上门的前一刻放出话来：“想喝什么自己去拿！在冰箱里还有客桌上，别动我的私人物品，无聊了可以打开电视或者上网，那边有两台计算机，有打印稿的那一台不要动！”

死女人去换衣服了。逄丹环顾着柔和白和木料皇为主色调的客厅。百叶窗扣的很紧，外面就看得见花园，桌上窗台上地上到处都是盆景，没有一株小花，仙人掌、异色吊兰、绿萝、散尾葵和雪铁芋，都是求生欲旺盛的植物，代表主人执着的韧劲。

巨大的六十寸电视挂在墙上，定死，黑乎乎的屏幕下方有一窜托盘，里面摆着套着保鲜膜的点心和水果，遥控器放在一边，端正地。

另一面是机械风，半个六边形墙面被刷成电子城一样的职业灰，两台电脑，旧的在右边，蜡黄的外表昭示着它的年纪，好像是上世纪电子游戏出现之前的产物；新的那一台显示屏的侧面有无数的散热孔，链接着打印机，桌子上还有资料文件架和摆放它们的塑料篮子。

两间并排的门左右闭合着，从外面就能做出一定判断了，虽然一百平确实不算大，但要考虑上这个女孩是独居..外面林木森森，绿化很好，晚上书生一个人读书，后面就是聊斋故事了。

逄丹想到记忆里上学时候一家人蜗居的情景，“一个人住大屋，不害怕么？”

赫丽斯视线转在墙上的海报上，“不追星的女孩，喜欢硬汉电影，还有孤独寂寞...”

磁力相斥的结果，对方在这种转述下成了深闺怨妇。

好慢，陌生的环境，逄丹坐立不安，他不敢解除变身，主人还在房间里换衣服，他看到玻璃桌...报纸被彩虹翼顺去了。

“金融新闻呢，”赫丽斯读着报纸上的登载内容，“学金融的女孩是斤斤计较的性格，金牛座，重财？”她瞥过星座八卦的版面，有人用碳素笔在金牛座运势下面画了个圈圈。

“哦哦，马上给你看。”她注意到了眼巴巴望着的男孩，摸着他的脑袋，“变成这样变可爱了？”

逄丹愤愤解除变身，细胞还在闪着光，“有点难受，”他说，“我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又快要出来了。”

“荷尔蒙吗？”赫丽斯正浏览到青春期板块话题，可突然想到眼前的男孩可不循常理，他每句话大约都是认真地。

连忙放下报纸，看着眼前的绿光，“你怎么了？”男孩整个人身上都是莹光，跟演唱会现场狂热粉丝高举的荧光棒海洋似的，点点地翠绿色从男孩身上冒出来。逄丹已经从椅子上摔到地上。

彩虹翼吃了一惊，她连忙蹲下，手上亮起光，“别怕，和以前一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治疗，你会痊愈..”

“呃..”逄丹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绿细胞和红细胞开始分庭抗礼，如果是一般人，体内同样有动植物细胞，那造血系统一定会先崩坏掉。

对峙只有一瞬，野性并不是两种力量的终点，他们和解了，绿色的植物细胞似乎欢喜着，叶绿素一样的小泡泡从中间产生出来，大地的力量衍生出了J，这一次和军方投入的病毒癌细胞融合在一起。

彩虹翼艰难地扶着他，点点亮光从温润的手心流向男孩的额头，女孩哽咽着：“那一天你没有痊愈的原因...那该死的病毒只是引起你身体力量的异化，改变的力量，终究是你自己啊。”

请挺过来，那是你的力量，外来的只是促进了它的变化和觉醒。彩虹翼在心里祈祷着，谜一样的女孩这时候才显露出几分真情。

“你又动用超能力了？”穿着居家吊带衫的蝙蝠女从房间里出来，还捧着没有穿上的休闲长裤，“辛亏是我的家里，不然警报又要响了，即使这样，你用了力量，也很难从休息中恢复。”

“可他..”

“你哭了？”蝙蝠女看过来，“可那小子好像睡着了，可惜。”

“哈-”逄丹闭眼张嘴，哈出的气体让地板结了冰。

“超能力者？可为什么..”蝙蝠女回忆着和男孩交手的瞬间，“他居然没用这份能力？”女孩躁动起来，“没理由！”

“有理由！”逄丹从地上起身，绿光渐渐暗淡下去，植物细胞进入了夜晚模式，“新的力量，信任、守护、野性。”逄丹看着自己的手，显得信心十足。

不需要刻意激发，他浑身就是力量。眼睛瞳孔变成了红色，视界里只有一个个生物的影子，像透视的x光一样，蝙蝠女腿部似乎骨折过，彩虹翼...该死...只有刺眼的光——逄丹不自觉地抬臂遮挡，眼泪直流。

“好了小宝贝们，你们都哭了，也就是对等了。”蝙蝠女拍着手，示意进入正题已以及强调自己话题主导的位置。

“Dark Bat！”她指指自己，“和制服上的字一样，真名是..”她拿起腔调，威严地神情注视两人，也是在提醒，看到两双眼睛认真地看过来的时候，她才像老师宣布重要事情那样吐露信息：

“萨妮忒·昆仕汀。一个学生道路上的求知者，任职超级英雄...一年零两个月。”

“其他的，”她自顾自地甩甩头，作出潮流女青年的时尚感，“十九岁，大学生，就读卡勒利维尔丹忒姆最优秀的弗勒哥大学金融系，二年级学生。特点是特立独行？”

“露西，可莱欧。”彩虹翼没有像和逄丹交心那样报全名，甚至只是两个零散的女名。“街头女孩，专职打架。”

专职打架的女孩可不会有那么长的拉丁文名字。逄丹一早就瞧出这个破绽，他皱巴巴地回忆着社保卡上淡疼的名字，“查尔洛利欧·杜勒斯，东方人。职业...辍学学生。”被迫绑架失联，逄丹回忆着近一个月的恍然如梦，捂着额头。

“唔，后街男孩和前街女孩的故事..”蝙蝠女萨妮忒手指绕着头发丝，“或许可以登报投稿，这样至少可以解决你们目前燃眉之急。”

“为什么要限制超能力？”彩虹翼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

“不外乎是越有钱越怕死，年轻时候的仇家太多。你要知道，在华尔街金融界，每个亿万富翁从起家到让人仰望，总得开罪几个人的，这样做少了很多隐患，也是这座城市让他们定居是原因之一。”萨妮忒敲着桌角，“至于真正的原因..我想我还不够格知道。”

“你还不够有钱？”没见过大世面的逄丹理所当然地问着，在寸土寸金的地方有自己的小房子和园子，风景优雅，这儿除了101只有102和103，隔了很远才相邻。每座园子加上房子占地差不多500平，小点的四合院也就这样了。

“你要明白千万富翁和亿万富翁的区别，男孩。”萨妮忒不出意外地看扁他，“还有顶级资本家在这个灯塔自由国度所占据的话语权，那意味着无上的权势，在某些领域甚至强过总统的声音。毕竟代理人和一群老板董事还是要商量决定的。”

“真腐败。”逄丹端正做好，看着鲜榨的橙汁，盛放在大口玻璃杯里，不是想喝，只是盯着看，新鲜的颜色总能在意识到自己渺小的时候转移注意力。

“你有没有要问的，露西？”资本女孩萨妮忒转向她。

彩虹翼露西摇摇头。

“真乖巧。”萨妮忒叹着气，“那么，夜宵时间？”

“会发胖。”彩虹翼起身，招呼逄丹离开。

“等等。如果屋主人不留宿的话就太无礼了，我吃了生血片，哪怕是为了感谢吸血男孩的厚赐，我也要请他睡沙发。”萨妮忒搬过来红粉交替的真皮沙发，看起来售价只在2W刀左右，一米九的逄丹只能蜷缩着睡。

“这儿旅店很贵，也会刁难陌生旅客，除非你们去那种店。否则只能进看守所了，这儿公园野外都不许露宿，流浪汉没有生存空间。”

这女人说话真刻薄。

“当然，如果你们不是第一天在一起的情侣，也可以睡这边的客房。”女主人打开自己闺房相邻的隔间，橘红的窗帘扑面而来，卧室的床位很低，白底粉色条纹的被子和枕头，对面是书架，蓝色的海洋帘幕高挂在书桌前的投影仪后面。

好像是书房。

“最后一间不开放，是我的私人藏书和道具屋，爱吸血的臭烘烘男孩就乖乖睡客厅。”

小心眼的女人走进了自己房间。

“不习惯熬到凌晨，你们随意，精力发泄不完的话去外面野战，不要闹出动静。”

话不好听，但是心意到了，房间带上门，很快就听不到动静。

逄丹看一眼彩虹翼赫丽斯，冲她点点头，把沙发的铺盖扔在地上当垫布，变温改造人什么的不会冷，连心都是带散热器的，怎么会怕冷。

“你还是进来吧。”女孩打开客房的门，却没走进去，“我不介意，反正你又不会乱来。”

没有回声，逄丹想早点休息，不愿...不想消耗自己的情绪了。

“把你丢在外面我也有罪恶感啊，就好像你不愿意让我干重活一样。”该死，女孩居然在拉他。

“有点沉。不过我的力量还凑合，”女孩居然要抱起了他。

无法沉默，逄丹翻滚挣脱，高举双手，求放过。“进去我就是混蛋了。”

男孩尽量表述清晰，“文化不一样，受得教育也不一样，你知道的，会拉丁语的你...我们那里男孩是不能随便在未成年女孩房间留宿的，成年也不可以。”

“我只是看看你的反应。”彩虹翼忽然变了风向，“蛮有趣的，晚安。”

一点都不有趣。逄丹看着带上的房门，有点睡不着。

还有那股力量，眼睛一会变绿一会变红，绿的是野性狩猎本能，红的是X光透视？可为什么Amazon喜欢红配绿呢，强占你审美的同时让你觉得理所当然。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逄丹强迫自己入睡，不把手护在兇口就不会有那一晚的噩梦，就会一夜好眠。

腰间磕到了什么东西，不是腰间盘突出，像大猫一样趴着睡的逄丹睁开眼睛，太阳已经从开了缝隙的窗子和隐框玻璃门那里探头进来，变温生物的体温在稳定上升。

“起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家里进了大猫。”居家背心加休闲裤的萨妮忒喝着热牛奶轻踢醒了他。“我最讨厌别人睡懒觉了，男孩子这么懒可不行！”

“还有，你学什么宠物猫睡觉，简直就是爬行动物！”烦人的女人拿着体温计靠近他脖子旁边，“升地好快，你有40度以上，一定的，但我不觉得你在发烧，小蜥蜴！”

小蜥蜴？逄丹看一眼身上，哦多么深邃的原谅绿。

这个世界没人会认得素体的绿鬣蜥，起夜的女孩应该会冷不丁地被吓到..不对，厕所在各自房间都有。

“你是多没有安全感？还是说身体不稳定了？”讨厌的声音还在交换，萨妮忒走过转角，拿出一罐子药片和注射针剂。

“这是稳定剂，不舒服的话...”她的手被男孩按住。

“不需要它，和你想到一样，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逄丹瞬间变回人样，绿色的外表仿佛只是幻觉，匆匆缩回皮肤下面。

“我有点害怕你了。冷静地可怕，不是真没病就是已经身心病变了，但是你的小女友一早就出门了，如果不放心，可以去看看。”蝙蝠女随手抛过来一窜钥匙。

“亮黄色的雪佛兰典藏，车库里最便宜的那辆，不是电视里橘子皮色的，没有车，在这个城市里寸步难行。”女孩走去了电脑那里，敲着键盘。

“不要在城市里变成怪物的样子，如果实在没办法，先炸了车，我不想被警察找上。”

车一点都不好开，大概小公主萨妮忒的父亲不希望女儿乱飙车，这俩貌似是定制的老牌子居然是限速的，表盘最高只有70迈，还似乎只能开到50。

车有点拉风。四万刀的亮黄色车走在豪车群里跟刘姥姥...不，应该是跟进入皇家园林的乞丐没什么区别。还非常显眼。

几个恶心的公子哥开开心心地围过来别车，交面的时候拉下车窗作出嘲讽的笑容。

这样的一点不可怕。真正的掌权人都是在安全的位置上暗里观察，逄丹有些担心自己被提前认出来，毕竟拉简那里肯定有详细的资料库，这张东方人的脸不是秘密。

蝙蝠女...那有蝙蝠侠吗？虽然那样的男人让人从心底不可信任..不对，那也是资本家，就算找到这么样一个人，难道还能先救他么？

逄丹拉下半透明车窗，往脸上抹白粉底。萨妮忒的车里有一套不健全的化妆品，大概是粗心的姑娘哪一次丢在这里的，也可能这一点小钱人家根本不在意。

车技不算行的逄丹从包围圈中硬生生撞了出去。果然那些跑车不敢跟他硬来，掉了漆大概都是定制雪佛兰半辆车钱。

逄丹围着城市绕行了两周半，每一圈都在用超人的视觉和听觉打量着所经过的每一处动静。

没有拉简，没有蓝石，没有芦荟，没有丝毫关键信息，庞大的资本并不浮现于表面。街头贴的通缉令里也没有那个肌肉黑面罩的蝙蝠侠，连刚刚见过的蝙蝠女都没有。只有某某化工厂泄漏，纵火犯逃脱的情报。

数量还不少，近来有五六起，很像实验体逃脱的桥段，超能力封锁，严格的入城盘查，资本集会的大厦，种种迹象表明，拉简就在这里。

逄丹拿起手机，要通了唯一一个号码：“你在哪？”

“街头女孩总会去不一样的地方盘查，然而很可惜，城市很‘干净’，和昆仕汀女士说的一样，一个流浪汉没有。”彩虹翼回应着，

“还有，小黄车太显眼了。那辆GMC在我这，一晚上停车费居然要105刀，太可怕了。大城市是这样的么？这些钱我要挣一个月。”

在斯皮登斯卡你不是整天神出鬼没地么，挣钱不是你的本职。

逄丹听着女孩抱怨完，直入正题，“我这边发现两个特殊地点，人流量有点多，带礼帽的熟客，地下酒吧，和一间小日用品店。地点在”

“不，男孩。我这就和你汇合。”抽风机的声音从耳边碾过，开碰碰车一样的女孩擦着雪佛兰停了车，拉下车窗，温暖地看着他，比上午明媚的日头还亮。

笑得再温暖也不能掩盖GMC掉漆的事实啊，逄丹摁灭手机屏，电话费很贵，而且不确定安不安全，离得近就直接说话啊。

“回去吧。”逄丹说，“我去还车，你去刷漆，包严实一点，避免色狼。下午步行去探点...忙了一上午，你如果很累了我一个人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