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你写的歌，也很喜欢你。”

回公司的路上，这句话不断地在公孙瑾脑海中萦回。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女孩子的表白了。

但听到喜欢你这三个字的时候，那颗慵懒得不愿意跳动的心，还是为之悸动了。

她没有像日漫里的女主，大胆地说“公孙瑾，请和我交往吧”之类的话。

那不是苓子的风格。

我喜欢你，经由她之口表达出来，语气那么平淡，说得理所当然。

好像她会喜欢公孙瑾，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公孙瑾沉默了好久，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现在没做好准备。”

是的，没有准备好接受一个少女的爱，也没有准备好去爱一個女孩。

“嗯，我能理解的。不急，慢慢来。”

钟苓子倒也没感觉失望。

她有的是时间，可以陪公孙瑾慢慢耗。

耗到公孙瑾明白，接受她的喜欢根本不需要做准备为止。

有首歌怎么唱的来着？

没关系，你也不用给我机会，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

即使要我跟你再耗个十年，无所谓。

“干妈，我妈下班了吗？”

庄晓梦放下游戏手柄，打了个呵欠。

“应该下班了。”

童晓瑜看了看手表的时间，很是笃定地道。

“您别老给她安排那么多工作嘛。”

庄晓梦嘟着嘴，不禁有些埋怨。

自她记事起，师晴总是很忙。

带孩子的事都是童晓瑜代劳的，在很多时候，她甚至会跟童晓瑜比较亲。

遇到了烦恼，也只会跟童晓瑜倾诉。

“好好好，干妈以后不让她做那么多事。”

“她要是继续忙，我就催促她赶快下班。”

童晓瑜笑容和煦，言语间满是讨好的味道。

“嗯，干妈，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和你玩。”

“哎!”

离开办公室，庄晓梦一个人慢慢走着，来到师晴办公室门前。

她站在门外，听到了孩童的嬉笑声。

推门进入的时候，正好看到师晴正在用蜡笔，教着钟姝儿和庄小鱼画画。

屋里盈满了欢笑，两个小姑娘的脸颊上都粘着贴纸。

师晴笑容温柔，在她们面前很是亲切。

桌上有牛排和意面的外卖，还有没吃完的冰淇淋蛋糕和炸鸡，这些都是给两个小孩子准备的食物，师晴怕她们会饿。

庄晓梦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心里没有来由地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忙完了跟我说一声啊。”

师晴抬起头看着她，有些错愕。

“这不是看你在你干妈那里玩得开心嘛，就想等你玩够了再一起回去。”

“我提前叫你，怕打扰你的兴致。”

她说着，明显察觉到了女儿心情有些不好。

“懒得跟你说。”

“都几点了?该回去了吧?”

庄晓梦颇有些不耐。

庄小鱼和钟姝儿一齐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吃火药了?说话干嘛这么冲?”

师晴微微蹙眉，轻声呵斥道。

“哼。”

庄晓梦别过脸，双手抱胸，嘴巴撅得老高。

“又耍什么脾气呢？我是不是又得罪了你?”

师晴看着她生闷气的样子，心里也有些窝火。

庄晓梦没说话，师晴无奈地道：“你说话啊。你不开心了，你跟我讲。什么原因说清楚。”

“你老是这样，生了闷气也不跟我说。”

见她仍旧不说话，师晴也不想搭理了，只是没好气地道：“随便你吧，不想管你了。”

“反正你本来就没怎么管我。”

庄晓梦说着，声音隐隐发颤，胸脯微微起伏着。

她现在肚子还是饿着的，师晴买了晚餐，都没有记着给她带一份。

钟姝儿看了看庄晓梦，又看了看庄小鱼，瑟缩着没敢说话。

见公孙瑾和钟苓子一齐上了楼。

钟姝儿赶忙跑到了她身边，拉住了她的手。

“回家吧。”

师晴没说什么，只是收拾好了包包，冲公孙瑾笑了笑，然后带着庄小鱼朝着楼下走去。

“哦。”

公孙瑾看了看庄晓梦嘟起的小嘴，若有所思。

大奔足够宽敞，师晴载了钟苓子和钟姝儿一程。

将她们送到家的时候，钟姝儿很乖巧地向师晴道了谢。

“谢谢阿姨!”

“给您添麻烦了。”

钟苓子也很是感激地招了招手。

“不麻烦，有空就带她去公司玩，我很喜欢她。”

“阿姨再见!姝儿也很喜欢你。”

“呵呵，姝儿再见!”

师晴温柔地笑着，摇上了车窗。

“那孩子真乖呢。”

她开着车返程的时候，颇有些感慨，旋即瞥了一眼庄晓梦。

“比这个大鬼省心。”

庄小鱼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

“我有让你不省心吗？说得像你操心过一样，童晓瑜都比你上心。”

“你这么喜欢别人家的小孩，干脆当别人家的妈好了。”

庄晓梦蜷缩着身子，靠着车窗，冷冷地道。

庄小鱼悄悄看了看姐姐一眼，低下了头。

师晴打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公孙瑾和庄小鱼的反应。

“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就是听话。”

庄晓梦幽幽地道。

“你说话就好好说，别阴阳怪气，含沙射影。”

师晴见庄小鱼耷拉着脑袋，抿着嘴唇，不禁有些心疼。

一路上的气氛变得紧张，母女俩人都不是很愉快。

庄小鱼也不怎么开心，尤其是在听到庄晓梦说的话后，就突然变得很难过，一个劲地往公孙瑾那里靠，伸手抓他的胳膊。

公孙瑾抱着她，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然后用胳膊环抱着她的腰。

小丫头的情绪这才稍微好了一些。

到家后，师晴看向庄晓梦，耐着性子问道：“吃饭了吗？”

“您还会关心我吃没吃饭啊？”

“一顿不吃，饿不死。”

庄晓梦蹬掉鞋子，换上拖鞋，头也不抬。

“说话不能好好说吗？你这么大人了，肚子饿了不会自己去楼下买吃的?”

“还得让我一勺一勺喂给你?”

师晴气得不轻，也没了平时的好脾气。

“我去做饭。”

公孙瑾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厨房走去。

“小瑾你别做，让她饿一顿。”

“是她自己说的，一顿不吃饿不死。”

“每天都是你做饭，你也很辛苦。”

师晴拉住了他的胳膊，有些歉疚。

“饮食不规律，容易引起胃病。”

公孙瑾没有掺合她们母女之间的争执。

师晴白了庄晓梦一眼，越想越觉得生气。

看着庄小鱼背着的粉色书包，她轻声问道：“作业写完了吗？”

庄小鱼摇了摇头，今天一整天玩得太开心，不知不觉就忘记了写作业。

“辅导妹妹做下作业。”

师晴没好气地看了庄晓梦一眼，吩咐道。

“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你有时间带着她玩，不会辅导她做作业是吧？”

庄晓梦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师晴愣愣地看着她，不禁有些意外。

“我白天忙着工作，很累。哪有时间?就是忙完了才带两个孩子画会画。”

“每次一到公司，你就去童晓瑜办公室打游戏，稍微抽一点时间教她写会儿作业怎么了？”

庄晓梦呼吸急促，没好气地看向庄小鱼。

“写啊!还愣着干什么嘛?”

庄小鱼吓了一跳，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很规矩地坐在沙发上写了起来。

她坐在庄小鱼一旁，克制住情绪，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始辅导。

庄小鱼捏着笔，手指颤颤巍巍，害怕得厉害，脑子有些慌。

“快写啊，别磨叽。”

“怎么每天都是这样?写个作业能磨一个小时是吧?”

“两位数的乘法，教了你多少遍了?还是不会!还是不会!还是不会!”

庄晓梦看着庄小鱼拖延的样子，憋了一肚子的气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她一把抓起她的粉色书包扔了出去。

粉色的彩笔和作业本，文具盒散落一地。

“呜哇！”

庄小鱼看着姐姐生气的样子，小手捂着眼睛，一下子哭了起来。

听到了哭声，公孙瑾赶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混账东西!”

师晴见状，赶忙走过来，一巴掌抽在了庄晓梦脸上。

“啪!”

很是清脆的一个巴掌，庄晓梦抿着嘴唇，倔强地看着她。

“鱼鱼不哭，姐姐坏，妈妈帮你打她了。”

师晴抱着庄小鱼，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安慰着。

“你老是吼她干什么？”

面对师晴的呵斥，庄晓梦终于是忍不住，将心里的委屈全部倾诉出来。

“她哭了，你就哄。”

“莪哭的时候，你有哄过吗？”

“你对捡来的女儿这么好，我呢？”

庄晓梦说着，也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

她是个不喜欢表达自己内心情绪的人。

看到妈妈没有关心自己，而是在关心妹妹和钟姝儿，心中不免有些吃醋。

想从她那里得到关心，却又羞于向她表达，于是只能将委屈和幽怨都咽在肚子里。

公孙瑾站在一旁，听着庄晓梦的话，这才明白了庄小鱼在车上会感到情绪低落的缘由。

原来，庄小鱼是师晴领养的孩子。

师晴从小因为工作，对庄晓梦的忽视，导致她内心积累了很多委屈和怨气。

压抑得太久，无处宣泄。

最终会变成一种无法释怀的埋怨和恨意。

师晴看着面前哭得泪雨梨花的大女儿，目光也是一阵躲闪，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轻轻搂着庄小鱼，拍着她的背，心中也知道亏欠了庄晓梦很多。

“你以为我想跟着童晓瑜玩一整天游戏啊?”

“每次去公司，你都把我晾在一边不管。”

“我和你说两句话，你就说在忙，让我不要打扰你。”

“童晓瑜都比你关心我!”

“她都比你更像妈妈。”

说完，庄晓梦就回了房间，用力地关上门，将门反锁。

庄小鱼哭个不停，时不时地抽噎着。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孩子，所以她内心其实很敏感。

她害怕庄晓梦不喜欢自己，害怕她对她表现出厌恶的情绪，也担心自己会被赶出这个家。

“姐姐……不喜欢我。”

“呜呜……”

“没有的，姐姐是喜欢你的。只是她今天心情不好，生妈妈的气。是妈妈不好。”

“小鱼乖，不哭哦。”

师晴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柔声安抚着她的情绪，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公孙瑾将地上散落的彩笔和作业本，还有文具盒都一一拾了起来，放在书包里装好。

“不哭了啊。”

“哥哥教你写作业。”

公孙瑾走过来，揉了揉庄小鱼的小脑袋。

“唔~”

小丫头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你先照顾好这个小鬼，我去看看那个大鬼。”

师晴看向公孙瑾，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好的，晴姨。”

公孙瑾微微颔首。

师晴见庄小鱼被安抚好，便朝着庄晓梦的房间走去。

“梦梦，开下门。”

她站在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庄晓梦坐在床上，抱着小腿，把下巴搁着膝盖上，目光呆滞且空洞，眼角淌着半干的泪滴。

“妈妈错了，妈妈对不起你，忽略了你的感受。”

“宝贝梦梦，开下门好不好?”

“咱们好好聊聊嘛。”

师晴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卑微过。

年轻的时候，不管谁敬的酒，她都不喝。

谁想潜她，直接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

在圈内出了名的泼辣。

这也是有童晓瑜这层关系罩着，若是换个人，还真的没法像她这样任性。

可惜，任性了那么多年，在女儿面前，她还是得低声下气。

庄晓梦鼓着腮，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幽怨地道：“你有本事打我，你有本事就别服软啊!”

门外的师晴顿了片刻，深吸了两口气。

“宝，是妈错了。”

“别怪我了好不好？我的宝。”

“我才不是你的宝!鱼鱼是你的宝，公孙瑾那个臭狗是你的宝!”

庄晓梦的声音带着哭腔，很是委屈。

师晴说了好半天，舌头都恨不得冒火星了，见庄晓梦油盐不进，于是又没忍不住骂了起来。

“你这大鬼!”

“我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过了一会儿，师晴的声音软了下来。

“开开门嘛，我的乖梦梦。”

“梦梦最乖了，不要生妈妈的气好不好。”

见庄晓梦油盐不进，师晴又开始呵斥。

“你不开是吧？等你开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呜呜，梦梦不喜欢妈妈了。”

“你只要开门，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桑糕擦修都候锅桑雷吖!”

庄晓梦蹲在床上，听着师晴在门外川剧变脸，一直无动于衷。

客厅里，公孙瑾抱着庄小鱼，绞尽脑汁讲着笑话，逗她笑。

他是个不怎么会讲笑话的人，笑话都特别冷。

而且总是一本正经，做不出搞笑的样子。

逗小女孩笑的时候，总是抓耳挠腮，一筹莫展。

“鱼鱼，玩奥特曼打怪兽的游戏吗？”

公孙瑾实在拿她没辙。

“嗯嗯!”

庄小鱼抹去眼泪，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行吧。”

公孙瑾无奈地叹了叹气，回她的房间，找到了那身绿色的恐龙服。

靠近庄晓梦房间的时候，听着师晴上一秒还在喊“我的宝”，下一秒就在骂“你就是个锤子!”

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感。

“嗷呜!嗷呜!”

公孙瑾穿着恐龙衣服，用很笨拙滑稽的步伐走了过来。

“嘿嘿！”

庄小鱼看着平日里总是很高冷的哥哥穿着恐龙服来逗她，终于破涕为笑。

“赛文奥特曼!变身!”

庄小鱼戴上了一个新买的赛文奥特曼的面具，兴致勃勃地大喊起来。

“seven!seven!seven!”

戴上奥特曼面具之后，小丫头终于是恢复了些活力，一头拱进了哥哥的怀里。

陪着小丫头玩闹了好一会儿，她这才不哭不闹，又变成了活泼好动的样子，只是眼眶还有些红红的。

“该写作业了哦。写完作业了再玩好不好?”

公孙瑾摘下头套，柔声问道。

“好!”

小丫头连连点头，很是亲昵地贴着他的胳膊，在沙发上规矩坐好，写起作业。

这一次，她写作业很认真，似乎是怕哥哥也像姐姐那样生气，所以没有拖拖拉拉。

辅导她写完作业，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小丫头打着呵欠，困得不行。

公孙瑾抱着她回了房间，帮她脱下鞋，盖好了被子。

了解她的身世后，公孙瑾对这个小丫头，心里又有了一些疼惜。

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师晴一脸颓丧地扶着额头离开庄晓梦的房间门前。

“算你厉害，我这个当妈的治不了你。”

师晴说着，声音干哑，眼眶也有些泛红。

“鱼鱼睡了吗？”

“睡了，晓梦呢？”

“别管她，她就是一死犟的牛。”

“早些睡吧，小瑾。”

“您先休息吧，我会跟她说的。”

“行，麻烦你了。”

师晴打着呵欠，回了卧室。

公孙瑾看了看庄晓梦的房间门，又回到了厨房。

滤掉蛋清，将蛋黄放在剩饭里拌匀，将黄瓜和火腿肠切丁，一起下锅翻炒。

“咚咚咚！”

“别敲了，我不会开门的。”

庄晓梦冷冷地道。

“是我。”

门外传来的，是公孙瑾的声音。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你什么不用跟我说。”

“我没打算和你说什么。”

“那你敲门干嘛?”

“你晚上没吃，肯定很饿。我给你炒了饭。”

说完，公孙瑾顿了顿，又补充道：“加了黄瓜火腿肠的。”

庄晓梦沉默了半晌，眸中荡漾出清冽的水波，她摸了摸肚子，吞咽着口水，还是嘴硬道：“不吃，拿走。”

“我放门口了，你吃不吃，随意。”

公孙瑾将碗放在了门口，然后回了房间。

就在他房间门关上之后，庄晓梦紧锁着的房间门，悄悄裂开了一小道缝隙。

一只手伸了出来，端起那碗炒饭，然后赶忙缩了回去。

公孙瑾悄悄打开房间门，看到那碗炒饭消失，嘴角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