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鬼吃饭了吗？”

看着师晴发来的消息，公孙瑾笑了笑，赶忙回复道：“吃了。”

“我就知道她是嘴硬（阴险笑）”

“叫的那么凶，最后还不是真香（doge）”

“还是我家小瑾可爱又懂事。辛苦你了，我的宝（可爱）”

公孙瑾：“我去睡觉了，晴姨你也早点休息（笑哭）”

“好呢，早点睡（微笑）”

对于师晴用“我的宝”来称呼他这件事，公孙瑾不讨厌。

作为长辈，她虽然偶尔也会粗心大意，忽略孩子的感受。

但公孙瑾依然很喜欢她。

毕竟，不是所有的家长天生就是完全称职的父母，他们都是在和孩子相处的过程中，慢慢学会做爸爸妈妈的。

公孙瑾刚在床上躺下，准备闭上眼，钟苓子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唔，你看这个评论区，好多人在听我的歌（脸红）”

附带了几张评论区的截图。

公孙瑾点开看了看，发现是那首《约定》的乐评。

“这个歌手的声音好好听。”

“听得我想哭。”

“前奏好美，词也好美。”

“啊啊啊啊，小瑾怎么这么会写歌啊！”

“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凝住眼泪才敢细看。竟然能写出这么美的词!”

“对不起，惜君，我叛变了，我现在成了瑾苓党。”

即便已经是深夜，在线听歌的人数依然居高不下。

“是啊，你红了。”

公孙瑾笑着回复道。

“我好激动啊，睡不着怎么办？”

钟苓子在床上打着滚，戴着耳机听着自己的歌，不停地往下翻着评论区。

她看着不断增长的评论，睡意全无。

“只管尽情享受现在的心情就好。”

公孙瑾回复道。

“嗯嗯，我现在也有了好多歌迷啊。”

“你看，我都搜到自己的超话了（doge）”

“厉害厉害，我现在也是你的粉丝。”

看着她发来的消息，公孙瑾也真切地为她感到高兴。

钟苓子的房间中，她缩在被子里，看着发光的屏幕，和公孙瑾分享着内心的喜悦。

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一丁点的光亮。

那些光照在少女的脸上，将她的笑容都映得一片光辉灿烂。

若是其他人，应当会把这份喜悦分享给自己爸爸妈妈，分享给朋友同学。

然后再转发到各個社交平台。

但是她没有。

即便拨云见雾，柳暗花明。

她也深刻地感受到了一种孤独。

能和她分享这份喜悦的人，只有公孙瑾。

“这是你的歌吗？厉害啊！”

“你当歌手了？公孙瑾给你写了歌?”

室友林娜和胡静发来了消息祝贺。

国贸专业群里有人分享了她的歌，甚至还专门@了她。

“卧槽，牛批!”

“666666”

“真的出道了!”

一时间，专业群和班级群里都彻底沸腾了。

讨论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即便平时潜水的人也被炸了出来。

没有参与讨论的人，也都在默默关注屏幕前的消息。

“可以加个好友吗?”

“我是你的粉丝!”

钟苓子看着越来越多的私信和申请加好友的消息，始终面无表情。

在这之前，她听到过很多恶意的揣测，暴徒们躲在屏幕后面，在网络上肆意地污蔑她，攻击她。

现在也是有的，那些攻击她的言论里，有本来就看不惯她的人，有林惜君和公孙瑾的CP粉，甚至还有少数公孙瑾的私生饭。

钟苓子面色淡然，在企鹅号上开启了禁止其他人加好友和拒接私信的设置。

经历了无数次歹毒的攻击，在死亡的边沿徘徊过，在暴雨中像蟑螂一样翻找了好几个小时的垃圾桶。

这些自然算不上什么了。

清理掉各类消息和好友申请后，她偶然间看到了一个备注为“林惜君”的账号。

思忖了片刻，她还是选择了加上。

现在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后没准会有合作的机会。

“你好！”

林惜君率先打了招呼。

“你好。”

钟苓子出于礼貌，也给予了回复。

“你的歌，我正在听，非常棒!”

“谢谢!你的歌也很好，我也经常听。”

得到了同行的认同，钟苓子有些欣慰。

林惜君：“希望以后，我们可以互相交流学习啊（可爱）”

钟苓子：“一定（打call）”

对钟苓子来说，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她过往所有的人际关系和圈子，从今往后都不一样了。

十八岁，是她人生的分界线。

……

返校的日子，公孙瑾还是早起准备早餐，然后叫粘人精妹妹起床。

先是一把将庄小鱼从被窝里拎出来，然后把毛衣像套麻袋似的套在她头上，顺手挠几下她的胳肢窝。

“嘻嘻。”

“哥哥，好痒。”

小丫头嬉笑着，扭得跟泥鳅似的，小脑袋从衣服领口里拱了出来，像是冒出头的仓鼠。

她一下子扑到公孙瑾怀里，也伸手去挠他。

和她闹腾了一会儿，帮她穿戴好衣服，公孙瑾又带着她去卫生间，帮她烧好热水洗头发，扎了好看的辫子。

庄晓梦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饭碗。

碗里很干净，甚至看不到一粒米。

“哟，某人可是说着一顿不吃饿不死呢。”

“还不是真香？”

师晴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又不是你做的饭。”

庄晓梦侧过脸，冷淡地道。

进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庄小鱼看着她，把头低了下去。

“姐姐，对不起，我以后写作业不拖拉了。”

庄晓梦听着，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她想着昨晚的事，知道自己把脾气撒在她身上，很不应该。

但有时候倔脾气上来了，就是拉不下面子道歉。

早餐是公孙瑾做的臊子面和肉夹馍。

“姐姐，吃肉。”

庄小鱼将几块肉夹到了她碗里，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庄晓梦吃面的动作慢了下来，顿了片刻，还是没说话。

师晴在餐桌上也没搭理她，知道她一时半会消不了气。

送庄小鱼出门上学的时候，庄晓梦还是叫住了她。

“臭鱼。”

姐妹两闹矛盾的时候，她就会喊妹妹臭鱼。

“姐姐?”

庄小鱼回眸看着她，有些疑惑。

庄晓梦低垂着眼帘，走过来，拉开她书包的拉链，塞进去两大包棉花糖和巧克力。

“嘻嘻，谢谢姐姐。”

“姝儿可喜欢吃棉花糖和巧克力了。”

庄小鱼眯着眼，娇憨地笑了起来，露出可爱的虎牙。

她之前常常对姐姐说，姝儿对她特别好，每天都会分很甜的马蹄给她吃。

而姝儿喜欢吃棉花糖和巧克力，但是没有钱买。

庄晓梦把这些都记在心里。

“她有蛀牙，不能吃这么多糖的。”

师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

“说得像她在学校里不会偷吃一样。”

庄晓梦依然面无表情，看起来很冷。

“而且他在路上也会给她买。”

师晴闻言，看向公孙瑾，鼓着腮，双手叉腰。

“偶尔，只是偶尔。”

公孙瑾轻轻咳了咳。

庄小鱼最喜欢的，就是公孙瑾接她上学放学。

因为她在路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撒个娇，看似高冷的哥哥就会给她买。

温柔得千依百顺的妈妈，却是相当坚决呢，就是不给她买糖。

上学的路上，庄晓梦和公孙瑾一起送着妹妹。

庄小鱼牵着哥哥和姐姐的手，走起路来蹦蹦跳跳。

庄晓梦虽然冷着脸，一口一个臭鱼，但是臭鱼在牵她手的时候，她也没抗拒。

将妹妹送进了学校，两个人这才开始往回走。

“昨天，很不开心啊。”

良久，公孙瑾主动打破了沉默。

庄晓梦没理他。

“饭好吃吗？”

公孙瑾继续问道。

“还行。”

庄晓梦点了点头。

“就是有点少。”

听到她这么说，公孙瑾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晴姨她……”

“我知道的，她工作忙。”

没等公孙瑾说话，庄晓梦就打断了他。

“也不要跟我说，她其实很爱我之类的话，这种宽慰我不想听。”

“我就是心情不太好，生了闷气。需要一点时间缓冲。”

“你也不用安慰莪，我也不需要安慰。过一会儿，我就好了。”

她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任何不开心的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特意找个人诉苦求安慰，未免有些矫情。

“好，我不说了。反正我也不会安慰女孩子。”

公孙瑾微微颔首。

他只要跟在她身旁，陪着她走一段路，就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回到家里，两人收拾好行李准备返校。

“我开车送你们。”

师晴拿着车钥匙走了出来，决定暂缓公司的事。

“不用了，你忙你的。”

庄晓梦拎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道。

看着她的背影，师晴略显无奈地叹了叹气。

……

一夜成名，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钟苓子来说，烦恼也是挺多的。

来学校的当天，她就在路上看到了很多带着相机偷拍的狗仔。

网上也出现了很多舆论，一些她在酒吧驻唱，在学校送外卖的照片都被人曝光到了网上。

“两根烤肠。”

小吃街附近的淀粉肠，一块五一根。

撒上辣椒、胡椒和孜然，切花刀入味后，用来解馋还是很不错的。

为妹妹医药费发愁的时候，她连一根这样的淀粉肠都舍不得买。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约定》发行的当天，童晓瑜就让人往她的卡里汇了一笔钱，应当是了解过她的家庭条件。

二十万，看着银行卡里的数额，钟苓子总是在怀疑自己的眼睛，反复数上了好几遍。

确定是六位数后，她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般。

妹妹的医药费，终于是有了着落。

与此同时，还有一件事成了她的心病。

薛洋为妹妹买药被抓，现在还在局子里。

这事因她而起，她得想办法将人捞出来。

“烤肠好了。”

“谢谢。”

从摊主那里接过烤肠，钟苓子一边吃，一边朝着学校里走。

腮帮子鼓鼓的，像是仓鼠。

眼角有闪光灯亮起，她微微侧目。

看到了一个举着相机的狗仔。

不出意外，当天晚上就会有这一张钟苓子在小吃摊买烤肠的照片被发布在网上。

这种私人生活被过度关注的感觉，让她感觉很不自由。

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住对镜头竖中指的冲动，对镜头挥了挥手。

回宿舍的路上，来去的路人们看到了她，纷纷拿出手机拍照，配上“路遇钟苓子”的文案发到朋友圈。

还有很多人远远地看着，小声议论。

“你好，我是你的歌迷。能和你一起合影吗？”

时不时就有人过来和她打招呼问好。

在这之前，钟苓子可没感受过这种热情。

她知道，这些人只是图个新鲜，并不是真的喜欢她。

跟去动物园看到了猴子，就会拍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一样。

她加快脚步，匆匆离开，不去理会那些行人的目光。

回宿舍后，林娜和胡静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问她签约白金，还有和公孙瑾合作的事。

前来宿舍串门的人也特别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都有。

她们走到了她附近，拿起相机一通拍摄，还有人录制着抖音，配上文案发到社交平台，作为博取流量的资本。

钟苓子觉得有些烦躁，她不喜欢这么多不相关的人关注自己。

也不想回答那些饭圈女孩一个接一个的无聊问题。

趁着傍晚，她一个人去了外面散步，专往僻静的地方走，顺便跟公孙瑾发着消息聊天。

“突然有好多人前来和我打招呼。”

“都是些不相干的人，向我表达着善意，想认识我。”

“有很多是你的粉丝，问着我关于你的事。还有些人问我签约白金是不是有什么路子。”

“你什么感觉呢？”

“没什么感觉。”

钟苓子看着暮色沉沉的夜晚。

高大的香樟上方，月明星稀。

“只是觉得很孤独。”

明明有那么多人想要接近她，很是热闹。

但她就是觉得孤独。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去你宿舍楼下的路。”

钟苓子发送完消息，这才反应过来。

明明自己没有刻意地想要去哪里，只是跟着本能在走。

不经意间，却来到了他的宿舍楼下。

“等我。”

公孙瑾的回复只有两个字，却让她感到好安心。

半晌，看着道路尽头朝着她走来，挥着手的公孙瑾。

她突然又觉得，自己不孤独了。

“给！”

公孙瑾走过来，递给了她一罐可乐。

钟苓子伸手接过，微微蹙眉。

“树莓味的?你这人口味真奇怪。”

“不爱喝还我。”

公孙瑾伸出手。

“哒咩!你都给我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钟苓子拉开拉环，小口啜饮起来。

她咂了咂嘴，觉得这可乐的味道很奇怪，像泡泡糖。

但是又不觉得难喝。

“现在还觉得孤独吗？”

公孙瑾喝了一口可乐，问道。

道路尽头，人烟稀疏，只有她和他一起走着。

钟苓子沉默着，似乎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孤独是人生常态。”

“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孤独的。”

“想不想听我唱歌?”

公孙瑾安慰道。

“想啊。”

她不假思索地点头。

“我接下来要唱的歌，叫做《百年孤寂》。”

公孙瑾欣然一笑。

“是你写的?”

钟苓子歪着头问道。

公孙瑾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调整了气息，然后轻声唱了起来。

“心属于你的，我借来寄托，却变成我的心魔。”

“你属于谁的，我刚好经过，却带来潮起潮落。”

“都是因为一路上，一路上，大雨曾经滂沱，证明你有来过。”

“可是当我闭上眼，再睁开眼，只看见沙漠，哪里有什么骆驼。”

“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没什么执着。”

“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悲哀是真的，泪是假的，本来没因果。”

“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

听着他唱歌，钟苓子眸中泛起微光。

“这首歌，我好喜欢。你可以把它给我唱吗？”

“这首歌很贵的。”

公孙瑾很是认真地道。

他话音未落，钟苓子就扑上来，又一次吻了他。

这个吻，是树莓可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