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选择在东拉河里放养鱼类,王满银还有一层思量。
那就是在不暴露空间的情况下,为罐子村村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春天青黄不接时,不知道村里多少人家会断粮。
像大板鲫、麦穗这类鱼虽然刺很多,但多少算个肉食,总比吃野菜有营养。
看过水塘的现状,王满银又弄了些青草和蚯蚓。
将空间里所有动物喂了一遍后,才开始办正事儿。
之前他挂念着用空间产的洋芋红薯做些粉条吃,只是年里年后杂七杂八的事情缠身,一直腾不出时间。
这两天正好有空,可以把洋芋红薯处理掉。
老放在空间里也不是个事儿,时间长了容易出芽发霉。
其实做粉条的流程很简单,无非将洋芋红薯粉碎,过滤沉淀出淀粉,再晒干即可。当然说起来容易,在没有机械的时代,一切全凭手工,却相当麻烦,耗时费力。
其中最关键两步,就是粉碎和沉淀。
村里倒有做豆腐的石磨,可以用来将洋芋红薯粉碎。不过王满银没办法借用,只能采用更古老的笨方法了。
前段时间去米家镇时,他看集市上有人卖荆条筐挺便宜,就买了两个放在空间里,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办法总比困难多。
王满银弄了一大堆土豆红薯洗干净,放在荆条筐里吊起来。又在下边挖个浅坑,里面铺上塑料布。
他去供销社采购咸盐,每次都是一整袋,这几个月也攒了不少蛇皮袋和塑料布,随便剪裁一下就可以做沉淀池和过滤网。
忙乎差不多个把小时时间,总算将两筐红薯洋芋砸成碎渣。
接下来就是过滤。
把剪开的蛇皮袋吊起,粉渣放在里边不断摇动,不断加水,等待里边的淀粉浆液完全流出即可。
王满银这边忙乎两三个小时,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停手。
几天没吃肉,嘴里感觉没啥滋味。
他想了想,扭头在土坑里捉了只野鸡,砸碎脑袋,提溜着返回。自家大黄的狗设已经立起来,就算有人看到野鸡也不觉得突兀,只会夸一句好狗。
到家,兰花已经生火做饭。
见男人提着只野鸡归来,她当然很高兴,当即开始烧热水褪毛。
至于王满银,则抓起铁锹继续清理场畔的积雪,全部堆积在洋槐树周围。
正忙着,就见土路上有三个碎娃出现。
他们小声叽咕着,似乎在密谋什么。
其中两个是木匠王树峰家的山娃和平娃,还有一个是王满谷的儿子,名叫小狗剩。
罐子村共有三个狗剩,老狗剩是村里的羊倌王贵发,大狗剩是王富年。
“满银叔,我们买东西。”山娃大声嚷道。害怕王满银家大黄,这家伙没敢直接登门。
“你们三个碎娃子,压岁钱还没用完呢?”王满银放下柴禾问。
他们过年走亲戚,估计也就挣个几毛压岁钱。以这些孩子烧包的性格,应该早没了才对。
“我们不拿钱买,用废铜换。你给称一下,看值多少钱?”说着话,山娃从破棉袄口袋里摸出一个锃亮的物件。
“这是废铜……你们从哪里捡来的?”王满银无语看着几个小家伙。
真当自己眼瞎不成!
这玩意儿和废铜根本不沾边,是农村常见的长方形铜锁,又叫横开铜锁。
属于真正的老物件,最少也有四五十年历史,现在已经不生产了。
而且表面油光发亮,明显一直在使用。十有八九是几个碎娃从自家衣柜或者什么地方拆下来的。
“从地里捡的,”山娃有些心虚的回答。
他继续追问:“老实说,到底从哪里弄来的,不然我去村里找王树海了。”
“我说,我说……从我家衣柜上拆下来的,”山娃根本不经吓,赶忙说出实情。
“你们几个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好好的铜锁也敢拿出来卖。让家里大人知道,看不把屁股打烂。赶紧滚蛋!”王满银没好气的训斥道。
王满银当然没敢收……如果是大人拿来还好说,小孩子的东西必须存着小心,一不小心就惹麻烦。
挨了顿训斥,几个碎娃灰溜溜离开。
“等等,”看他们走下场畔,王满银又出声喊住。
他返回代销点,抓了几颗糖走出来,每人分一个。
说到底,还是穷闹腾的。
吃过午饭,王满银让兰花带了半只野鸡回双水村一趟,顺便看看老岳父一家的病好没。
***
过了十五,笼罩在石圪节公社上空的疫病阴云才渐渐消退。
供销社招新技术推广员的通知,也终于下发到各大队。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孙少安就提着两盒点心直奔田福堂家。
经过姐夫的言传身教后,他现在也知道上门求人办事需要个态度,绝对不能空着手。
听他说明来意,对方倒没有拒绝,简单问了几句后,很爽快开具了推荐信。
在田福堂看来,孙少安完全属于瞎忙乎。
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妄图找黑狗屁吃呢。
全石圪节公社就两个推广员名额,看似让各大队推荐,实际不过走一趟流程而已。
真正的名额恐怕早内定好,就算推荐信交上去也白费。
只是令田福堂万万没有想到,仅仅过了一个星期,公社的通知再次下发到双水村大队部。
孙少安去原西县参加新菌肥技术培训的事儿,成了!
这事儿,透着股邪性。
全公社两个名额,就算田福堂自己想争取一个都不可能,孙家怎么做到的?
他对孙家非常熟悉,知道一家子都是老实巴交的受苦人。除了孙玉亭外,根本不认识啥“大人物”。
至于孙玉亭,就是自己的跟班,烂怂包一个。自家生活都过的稀里糊涂,根本没那么大能耐。
算来算去,田福堂才想起孙玉厚那个二流子女婿……
对方之前在罐子村开代销点,就惊掉很多人的下巴。也有暗地里议论,说王满银在供销社认识有大人物。
当时田福堂还有些不相信,现在看来,自己真小瞧了孙家这个女婿。
孙玉厚家大女子,挑人的眼光很毒辣呀。
得到准确消息,王满银又第一时间带着少安登上郭主任家门表示感谢。
这次依然没有空手,送了三四十个鸡蛋。
用他的话说,“都是自家产的,不值啥钱。”
郭主任那边一番叮嘱,让少安去了县里好好学习,有啥事儿可以给自己传个消息。
回去的路上,王满银掏出一卷早准备好的粮票递过去。
“姐夫,你这干啥?我可不能再要你的东西。这样下午,成啥人了……”孙少安说啥不肯收。
“拿着吧,你去城里学习,没有粮票咋吃饭?”
“家里有几升麦子,让咱爸去粮站换些粮票。”孙少安讷讷的开口。
要不是姐夫经常帮衬着,他家哪里还能存下几升麦子。
而自己把麦子换成粮票,家里其他人春上日子就难过了……
这烂怂日子,太苦了!
越是如此,孙少安越体会到姐夫之前说的那些话有道理。
必须走出去!为自己,为家人。
“少安,拿着,就当我借给你的,以后等有了再还吧。”
“那好吧……”少安犹豫着接过,数了数又道,“姐夫,你这给的也太多了,我吃不了那么多。”
这一卷粮票,差不多有三十斤呢。
“穷家富路,给你就拿着。出门再外,别饿着自己。”王满银不以为意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