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听到村里出大事儿,王满银没敢耽误时间,着急忙慌穿好衣服下炕,连棉袄都扣错门儿了。
打开窑洞门,他冲着下边的刘向阳喊道:“啥事儿,野狼又进村了,昨晚没听村里狗叫呀?!”
“不是,是赵干事昨晚被人敲了闷棍,给绑在门外树上,溜溜冻了一晚上。”
“啥?!”王满银一时愣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件事情。
用范老师的话说就是“苍天呀,大地呀,到底是哪位天使大姐替我出的这口气?”
他还原本找个合适的机会,让赵建海知道一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结果,有人提前做了。
该!
王满银立刻想到,可能和昨晚的养猪事件有关。
他心中思索着,面上却不显,只是问:“向阳,你喊我干啥?需要把赵干事送到卫生院?”
“民兵王队长让喊的,说二队的社员每家一个,马上到大队部开会。”刘向阳又回答道。
听到这话,王满银当然明白,王延强和自己想到一块了。
昨晚赵建海一通骚操作,可能惹怒了村里人。否则不会这么巧,前脚开会,后脚就被敲闷棍。
“好,我马上过去。”
给兰花交代一声后,王满银急冲冲往村里走去。
等他抵达饲养室大院时,就见不少二队社员已经赶到。一个个正低声叽咕着,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不但而对社员,连一队也有不少人过来凑热闹。
从这些人口中,王满银知道了更详细情况。
赵建海驻村时,原本在大队部居住。
年前知青们来罐子村插队,为了给他们腾房间,赵建海又临时找了孔闲置的窑洞居住。
昨天晚上他回去没睡多长时间,突然被敲门声惊醒。
有人站在窑洞外压低声音,说要反映重大问题。
赵建海一听来了精神,当即点灯穿上衣服开门……结果他刚走出来,没等看到来人就被套上布袋,当头挨了一棒子昏过去。
等赵建海再醒来时,已经被绑在树上,而且嘴巴也被塞了个料姜石。
他喊不出声,连手臂都磨得出血,愣没把绳子弄断。
直到早上有村民担水做饭,从旁边才发现树上绑了个人。
再接着,赵建海被解救下来。
“哎,也不知道谁干的,赵干事受苦了……”
“我听说屋里东西啥也没丢,就单纯挨了顿打,”
“你说说,这大冬天的,把人冻坏了怎么办……”
村民们的议论里倒显得很同情,关键王满银总感觉语气不对头,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这时,赵建海连同几个村干部走进大院。
他打着喷嚏开口:“我知道村里极个别人对我有意见,这是报复,是反XX!阿嚏……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如果今天查不出来,我就到公社反映,阿嚏……”
现在还没出正月,晚上外边温度零下十多度。他被绑在外边冻一晚上,虽然穿着衣服,还是感冒了。
等他讲完,王满囤也冲着众人发话:“赵干事是公社派到咱们罐子村的,不管任何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这么做,打人是犯法的。如果今天私下里找我,或者直接找赵干事承认错误,咱们按照内部矛盾处理。要是让公社派人来查,出了问题我可不保!”
“王支书,怎么能属于内部矛盾……这肯定是罐子村的XX分子在搞破坏。这样的人,怎么会主动承认。我建议立刻找人挨个审讯,问问昨晚都在干什么,肯定能问出来。”赵建海差点跳起来,直接打断道。
王满囤皱了皱眉头,无奈道:“赵干事,你没看清楚昨晚到底谁打的,也没听清楚声音。咋审讯?总不能把全村人都叫过来问吧……”
“必须这样,”
“好吧”王满囤只能点头,“我等下还有事儿,接下来交给你和延强叔处理,你们两个商量,该咋办咋办。”
既然被点了名,王延强也没出声反对。
等两人在饲养室摆好阵势,第一个就喊王连顺进去问话。
几分钟后,老爷子云淡风轻的走出来。
他冲着众人笑道:“没毬事,就瞎胡问一通。”
原本这个点是上工的时间,现在没人提上工的事儿,都凑在院子里等待结果。
昨晚二队参加会议的几十号人,挨个进去回答问题,很快便轮到王满银。
赵建强喷嚏连天的问话:“王满银,你昨晚开完会干啥去了?”
“能干啥,这么冷的天,当然搂着婆姨睡。”
“你觉得谁有可能报复赵干事?”王延强又问一句。
“延强叔,你也知道,我家住在村子外边,平时没事儿根本不往村里来。哪知道谁对赵干事有意见,这可不敢胡说。”
王满银早打定主意,问啥都是不知道,反正自己没做。
又问了几句后,王延强挥手让他走人。
等二队社员挨个问了个遍,也没找出嫌疑人。
赵建海犹不甘心,又来到院中嚷嚷:“一队的社员,你们别走,也要挨个询问。我就不相信,还能找不出坏人!”
那群看热闹的顿时郁闷起来,无奈接收审讯。
一直忙乎到中午,啥结果都没有。
唯一的证据就半截麻绳,这在农村太常见了,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加上王延强出工不出力,能问出结果才叫见鬼了。
后来王满银听人说,找不到凶手,赵建海很不甘心。他直嚷嚷着要上报到公社,让公社派人查。
结果被王满囤和王延强等人给怼回去。
说还是内部慢慢查比较好,否则事情闹大了,影响罐子村今年评先进……这话是赵建海开大会时,经常挂在嘴边。
赵干事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无奈吃了哑巴亏。
至于他到底被什么人揍了,彻底成谜。
***
之前因为斑疹伤寒,整个罐子村陷入陷入沉寂状态。现在大部分村民都好了,两个生产队也开始忙碌起来。
趁着天好,王连顺带着会计去挨家挨户量粪。
只是王满银没有料到,单单一个上交土粪,也搞非常复杂。
粪便除了讲究重量外,还讲究质量。
王富贵拿铁锨仔细在粪堆里翻动,而后根据颜色分为上中下三等土粪。
而且上等的十斤一个工分,最低要十几斤一个工分。
为了土粪评级,王富贵和社员们吵得面红耳赤。
不知道的,还以为谈多大生意。
好在王满银家也没攒多少,人粪、狗粪、鸡屎粪,总共也就三百多斤。算下来,大概三十几个工分,聊胜于无。
村里捡粪最勤的王满仓老爷子,加上家里的猪粪,攒了三千多斤,能挣三百个工分。算下来,抵得上满工分社员出一个月工。
更让王满银啧啧称奇的是,一队有个叫王大财的,竟然在罐子村放了个大卫星。
他家积攒了一年的粪堆,竟然有五千多斤重,能换近五百个工分。
好家伙,抵得上社员出工一个多月。
实在难以想象,王大财到底从哪里弄来那么多土粪。就算家里养猪,也没这么离谱的。
结果,这个卫星没放多久就被戳破……王大财不老实,上缴的粪便造假。
这家伙也是歪点子多,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黑泥掺杂土粪。再用酒瓶口当模具,将黑泥做出粪便模样。
别说,这形状还挺像,愣是差点把一队的队长和会计骗到。
如果不是数量太过惊人,估计就糊弄过去了。王满银听完,不得不称赞一句:人才呀!
估计后世的人们,听都没听过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也幸亏王满囤拦着,否则绝对要开会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