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从遇到长鸣鼠讲起，提到与红眼怪物们打斗，再讲到去医院救沈巧等人，最后说昨天遇到的两位，体内的怨气性质不太一样。

说来说去，还是没办法解释为什么。

楼灵韵很想用感灵之眼观察他的体内灵气构造，只是碍于他的男性身份，也出于对他**的尊重。

“我的男性身份？感灵之眼能从里到外扫视吗？”

“当然，这可是贤者殿高阶术法，专用来解析万事万物原理用。”她说着脸一红，“就是我掌握的不太好，没有办法瞬间调整到合适的地步。”

李慎放下炸鸡块，咬都咬不下去，牙齿无力，问：

“那学姐是不是对我用过感灵之眼？”

“应该是吧，你有跟沈姐姐一起去过医院吗？”

“没有...”

楼灵韵嘻嘻笑着，说沈姐姐很厉害，绝对不会犯她这样的错误。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你要笑得那么女干猾。

还有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一件事，在被学姐救回去放进浴缸，全身上下只剩贴身衣物。

裤物，还不是衣物。

学姐应该不会亲自动手，没准会使用避免接触的术法。

稍微想想那个画面，动手和动术法的区别，就没什么太大分别，假如要他动手，把学姐放进...

不对不对，你在想什么。

符墨问：“你小子搞什么？怎么心跳得那么快？”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心跳得快不快？”

“老夫就呆在小黑剑里，离你心脏就几厘米远，能不知道吗？”

“...”

李慎擦擦汗，心虚地望了楼妹妹一眼。

楼妹妹这时正找着甜辣酱边缘的小开口，抿着嘴，凑得极近，什么也没发觉。

“我来吧。”扒开，递给她。

“谢谢！”她又开了一盒鸡块，“有些冷掉了，你也快点吃吧。”

“火旺镇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呢？”

“不清楚，我都没搞懂黑衣人究竟找的是什么。”

“你都有“玄赤阳铁”的名字了，还能找不到吗？我可是贤者殿的，看我...”

楼灵韵得意的笑容还没有维持多久，就想起来自己是半个“逃犯”了。

“...看我帮你想个主意吧。”

“轮回殿能查到吗？我这个临时讲师身份还没过期。”

“他们天天研究的都是些有生命的玩意，我估计不行吧，可惜了，要不是我的身份认证用不了，就可以直接到贤者殿图书室直接查阅，会快得多。”

李慎惋惜点了点头，确实，有校园网和学籍资料就可以登录学校的图书馆内部，原理应当差不多。

“诶，对，你可以去问问周忆丹，执法宗有专门的金属检验科，那里资料的来源多半来自知识六殿，应该可以查到。”

“周忆丹？不太行。”

李慎稍作解释。

楼灵韵笑得夸张，说：

“什么呀，我以为你早就被发现了，执法宗里的人居然全为你保守秘密？”

她漂亮的眼睛眯起来，嘴里发出疑惑的“嗯”声，特意拉得极长，说：

“李公子，你该不会是用轮回殿讲师的身份压着他们吧？”

“哪有这回事！我在外都是跟他们用兄弟相称的。”

眼看她又闪起“作恶多端”的光彩，忙给董千风发条消息，拜托他能不能去金属检验科帮帮忙。

“不过，李哥哥你就算真的查出来，也明了他们要找的是什么东西，然后怎么办？”

“我也想过，说到底我就是个局外人，三派的事，很难插手，但关系到陈峰兄弟，我又不得不关心一下。”

“你对他真好。”

“说出来有点难为情，我总觉得他和我很像，身世啊，性格啊，就连处事也差不多，倘若我和他命运交换，可能会跟他一模一样。”

楼灵韵收起袋子，眼睛往上一瞟，回想陈峰木讷朴素的样子，轻轻摇摇头。

“怎么？”

“李哥哥你不太了解你自己。”

李慎原想说，他自家里出现变故后，形单影只了那么多年，自言自语，自说自话，自己和自己交朋友。

还有谁能比孤独者本人更了解孤独者的呢？

楼妹妹一本正经，黑色眸子里坦诚得就好像万里晴空太阳直视下亮得离奇的操场。

她真心这样想，他反倒退了一步，怀疑自己究竟想的对不对。

两人默默啃着汉堡包，直到铃声响起，董千风打过电话来。

楼灵韵咧嘴一笑。

李慎知道她在笑什么，干脆点了免提键。

“李兄弟，您现在有空吗？能到大学城外一条街上来吗？我也需要您的帮忙。”

李慎张嘴无声说出“李兄弟”三字。

楼灵韵抬抬眉毛，也张嘴说“您”一字。

“喂？”

“董兄弟，我在，好的好的，我马上过去，你怎么又那么客气？”

“例行公事嘛，我开车去接你，扶伏民医院出事了。”

挂断电话，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嘛？”

“没有，您走好呀，走之前能帮小女子把垃圾扔出去么？”

她卷了卷麦当当包装废纸，递给他。

“您一路走好哦！”

...

到了医院，检查完弟子情况，发觉跟火旺镇龙须医馆的被褥之人类似，怨气残余，全因为右手臂切得不够准确。

怨气如附骨之疽，在体内东躲西窜，寻常修仙者想用灵气强行损耗都不成。

李慎为他们拔除了留存的怨气，医生感谢几句，便匆匆推他们进手术室。

“昨天晚上有八个修仙者，今天晚上又推来两位。”

“前面的来不及了，只能先做手术，刚才那两个人比较走运。”

“李兄弟，你白天手机怎么也打不通，我想要联系你，却又不能闯进周前辈管理的区域，你真不知道我有多么着急。”

“我白天在仙界呢。”

“哦！那是联系不上了！”董千风遗憾道，“他们受的伤都莫名其妙，跟四个月前某些案件一样，要不是每个人断臂上的切割伤口，下刀的方式都不同，我们都要推断城市里是不是出了变态杀虐待魔。”

在医院走廊，李慎将仙界发生的事告知给他，他沉默着，说要返回电视塔报告一声才行。

“关于你想要通过执法宗金属检验科查找金属，这事稍微有些困难，这个科室只供内部人员查阅。”

“因为贤者殿的规矩，还得让专门通过贤者殿测试的执法宗人员去办这件事。”

“我肯定是不成，不过...”董千风略微犹豫，说：“我会找人帮忙的，应该能知道。”

“记得，这件事还是得像周社长保密。”

“放心吧，我们执法宗办事，向来都是注重**的。”

“不过我一直有个疑惑，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用说了，李兄弟，你跟周前辈之间...”

他没问完。

李慎还在纠结怎么回答时，背后一扇白色安全通道门“嗡”得打开，一个动作僵硬如同机器人的姑娘自里面钻出来。

她小口喘息，香汗淋漓，好奇问道：

“你认识周前辈？”

沈巧待门自动合上，背靠它勉勉强强立着。

“涵水服”里用高密度的灵水，附着上水灵根术法，牢牢套在她身上，导致行动极其不便，每时每刻都像是穿沙绑手和绑腿，要坐坐不动，要站站不下，只能躺着。

虽然可以动用灵气，一是医院的规则不允许病人肆意动用，二来她灵气也没有那么多。

听杨康安医生说，她要在病床上观察七天，最好是下周六再出院，以免伤口恶化、怨气加重。

起初她还很担忧身体状况，前两天都安安静静平躺。

同房间的病人很好奇她成天忧虑什么，还教她一种新的办法判断体内是否存在怨气。

结果喜人。

沈巧放松下来，穿戴着厚重的“涵水服”四处打听，得知周忆丹周前辈正满城寻找伤害自己的凶手，心里甜滋滋的。

遗憾她现在身体不适，不能跟着周前辈到处走，哪怕当个外勤收拾残局的人呢，也能看着周前辈英姿飒爽的背影。

“涵水服”脱不掉，杨康安医生加重语气，带有很强的警告意味，说脱掉它，治疗效果就会大不一样，极大可能会延长她的住院时间。

“多可怕呀。”沈巧喃喃道。

虽然她本身就不爱惹是生非，但总是在医院无所事事，不能回去工作，也很烦闷。

出事前跟周前辈聊过天，受过她的鼓励，畅想过有一天能考进祈井大学，跟她一起念书，住同一个宿舍，那该有多好呀。

“多可恶呀。”

沈巧盯着“涵水服”，这东西让她连曲臂都做不到，买来了教科书，想要稍微做做题目，复习复习，笔都拿不起来。

杨康安医生对自己很好，还想要派个护士来帮忙翻书。

哪里能这样！

扶伏民医院忙成这样，是城市里最大的修仙者和寻常人共有的医院。

最近救护车出院的频率也高得不行，乌拉乌拉半夜响起许多趟，她起身，“涵水服”里的水也跟着滑动，咕嘟咕嘟响。

值得开心的事也有，杨康安医生有权利解除一段时间的“涵水服”，遇到困难后可以找他。

她是金灵根，对水灵根术法不能说一窍不通，只能说完全不懂。

见医生如此谨慎小心，每抽走“涵水服”的几毫升水都要废好大力气，她也不好意思总让他受累。

今天像往常一样，她为了不长久躺在床上，肚子会长肉，就在楼梯间里上下走走，医生也没有反对她做这件事。

就在她结束锻炼要回房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董千风。

他是个很厉害的修仙者，能够用一种类似丝线的秘术操纵数百人，朋友们都很佩服他。

沈巧道听途说，倒也不是能够完全理解他厉害的地方，可他是周前辈喜欢带出去的外勤人员！

他在的话，周前辈很有可能也在附近。

于是她鬼鬼祟祟，违背本性，躲在安全门后，想要听听跟他聊天的是谁。

一个男声传来，大失所望，就要出来了。

没想到听见了一个秘密。

“你跟周前辈是什么关系呀？”

沈巧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她忽然觉得，这个脸色苍白男生的声音，她在哪里听过，不是昨天。

看见他的脸，反而会忽略掉声音，躲在门后时，声音独特的地方便浮在心头。

在哪里听过呢...

李慎一听见她的声音，腿都麻了，物理上的麻。

好色笔说：

“都讲了不要老是来医院，看吧，遭报应了呗。”

董千风心里突突直跳，大不妙啊，念头转来转去，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何况他也真的不清楚李慎跟周前辈的关系。

顶多知道个大概，而且说不准到底该不该说。

这位历经风雨四处称雄除恶的执法宗外勤部门队长，竟往后退了半步。

沈巧不谙世故，心头只略过一个“为什么他要后退”的念头，也不往深处想。

李慎说：

“你好呀，昨天我们见过，你的腿好多了。”

“...我的腿是好多了，谢谢关心。”睡麻了这种话怎么也不可能说出口。

“你跟周前辈是什么关系呀？”

还是来了，好奇心不要那么重好不好。

“我跟周前辈的关系...”

“你为什么要叫她社长呀？她在哪里当社长吗？”

李慎想了想，决定如实相告，等以后万一出了事，还可以找沈巧说说情。

“其实吧，她是我们跆拳道的社长，我也参加了。”

“哇！你是祈井大学的学生吗？学校好不好？难不难考呀？”

难得很，我拼了老命学了三年才考上的。

“它毕竟是很好的学校，要费一番功夫。”

李慎紧张地向四周观望，生怕再来一个偷听的人，明明已经站到医院最角落了，怎么沈巧会在这里。

董千风叫自己过来时就保证过，说“周前辈正在外出做任务，现在来医院没有半点问题。”

角落附近没什么人，依稀能望见护士台的护士正在填写表格。

沈巧问：

“对不起呀，我刚才问的很没有礼貌，我也很想考祈井大学，所以听到周前辈的事，就忍不住了。”

李慎松口气，说不要紧，想考的话一定能考上，如果需要，他还能给她一些教科书之类的。

“对不起，我还是想问，你跟周前辈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也需要我保密呀？”

李慎愣了一下，望向董千风，他回望一眼，里面也是惊奇。

为什么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竟然有勇气逼问这种事情。

沈巧捂着右边锁骨，眉头微微蹙起，昨天是第一次，今天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