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宵夜的官军,心满意足地呼呼大睡,梦中尽是明日自己斩将夺旗,封妻荫子的名场面。
但远在曲梁城中的张燕,却是越熬越精神。
指挥孙轻等人把弩车安置在城墙上以后,他才觉得自己的安全,有了些许保障。
汉末时期,无论是弩车还是投石机,都已经有了基础的原型设计。
他只是用了几乎已经完全还给物理老师的物理知识,将武库中年久失修的弩车给修好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弓臂似乎因为本身材质的原因,影响了射程和力道。
不过,从无到有,对于现在的黄巾军来说已经够用了。
这个时候,和他一样深夜不睡,越熬越精神的,还有在官军大营边上的黄邵。
张燕是被逼无奈,只能陪着官军骑兵表演。
黄邵是习惯了,观星是他的兴趣和追求。
他在闲暇时总是整夜整夜地观星,同时在书简上记录星辰运动的轨迹和推测。
这也是张燕和张梁选择他来带队的原因之一。
偷袭这种事情,最看重时机,可古代没有闹钟啊!
瞌睡虫上来了,不是光靠坚持就能忍住的。
只有黄邵,因为习惯了夜间观星,已经造就了和现代人类似的两套生物钟。
在深夜,他不仅能保持清醒,还能准确地判断出时辰。
“是时候了。”
黄邵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然后进了帐篷,盖住裴元绍的大嘴,然后在腰上一扭。
打了半夜的呼噜声戛然而止。
“唔唔唔!”
裴元绍睁大了眼睛,目眦尽裂,一下子极度清醒。
很快,黄巾士卒被接二连三地叫醒。
“嘘,兄弟们不要有大动静,悄悄地走,帐篷火把都不要动。”
三千黄巾军猫着腰,蹑手蹑脚地离开这里。
到了辎重营,黄邵领着裴元绍以及五百人上去交谈,其余人藏身黑暗中。
“来人止步!”
同样的警示射击,箭矢落点离黄邵的脚尖只有一公分。
黄邵高举令箭。
“我奉将军命令前来,将军担忧黄巾军依仗人多之势,一边正面与我军作战,一边派人袭击我营寨,特派吾等五百人调至辎重营,加其守备,以防不测!”
“将令箭呈上,我等验看!”
一样的操作,黄邵不慌不忙,学着当初周显的样子交上令箭。
少许,营门牙将回报。
“令箭倒是无误,只是军中规定,夜时不可打开营门,否则军法处置,这军令军法吾······将军怎会下如此命令?”
“如今寅时过半,卯时将至,大军初醒,即将开拔,如何叫夜时?应当是战时。”
“军法严厉不假,但如今大战在即,应当优先按将军军令行事,否则······若是叫人夺了营寨,输了此战。”
“呵!军法能饶你,国法与将军皆不能饶你!”
“这这这······”
牙将犹豫着就想把这责任摊到自己的上司那里去,问起黄邵的具体职位姓名。
“我担不起这责任,还请军侯稍等,我去禀报我营校尉,看该如何行事。请军侯告知吾职位姓名,我好去报信。”
“我乃······”黄邵下意识地想编个名字出来,但转念一想,这辎重营掌着官军的后勤辎重,这里的牙将肯定也认识大部分的军中将领,万一被识破了不好。
于是他佯装发怒,气愤道:“既然你不敢做主!还问我作甚,你只管去问你营校尉,问他军令接是不接!”
“这军队到底是你家校尉做主帅?还是我们卢中郎将做主帅?”
黄邵越说越来劲,心一横,干脆给他压上一个罪名,“我看你们是反了!说什么不敢违逆军法,都是借口,是要借着这场战事寻机倒戈,准备袭我大军后门!”
“我不问你等收了黄巾什么好处,我自去请示将军,请他发兵来先收了你等!”
黄邵说完,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这洒脱自然的作风,怒骂的语气,搞得牙将旁边的小兵都有些怀疑,牙将是不是真的暗通黄巾了?
牙将感受到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急忙挽留。
“哎呀军侯莫走!军侯!军侯!”
“军令如山,吾自然要接!”
见黄邵仍然脚步不停,牙将急的亲自跳下营墙,冲上去揽住黄邵的胳膊。
“嗯?”
“军侯!军侯请!军侯请进营。”
牙将恭敬地将黄邵等人往回领,同时朝营寨上的士兵呵斥。
“还不快快打开营门!”
官军士兵也怕背上这反贼的罪名,哪里敢怠慢,立马开了大门。
黄邵等人顺利进了门。
牙将呼出一口气,擦擦头上吓出的虚汗,随后一看,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将军命他们来支援营扎守备,怎么都没有披甲?”
牙将啧了一声,上前拦住黄邵问道:“末将有一事不明,军侯带人支援我营,为何不带甲胄呢?”
黄邵心知不妙,这可没法用言语瞒过去了,悄悄后退一步,手肘打在后面裴元绍肚子上,随即和颜悦色地对牙将招手道:“其中自有缘由,汝过来,我说于你听。”
牙将越发怀疑,摇摇手,“不必了,请军侯当众解我疑惑即可!”
“啊哈哈哈!自然是······”
黄邵大笑着,右手自然垂落,悄悄地握住剑柄。
“苍天已死!”
裴元绍暴起发难,大步猛进,一枪扎穿了牙将的胸膛,随后将其尸身当做旗帜一般甩动,高声呼喊,“黄天当立!”
黄邵猛地拔出剑来,高呼:“岁在甲子!”
后方的五百黄巾旋即扯掉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绑着的黄巾布条。
“天下大吉!”
“是黄巾贼!黄巾贼袭营了!”
官军大喊着冲上来,和黄巾军战成一团,兵戈交击之声激荡四周,仅仅是眨眼之间,就已经有数十具尸体躺在地上,鲜血洒满了营墙。
官军虽然勇猛,但此刻在营门附近的黄巾军足有五百,而附近的披甲官军只有一百来人而已。
另一边的掌旗官疯狂地摇动旗帜,同时大声呼喊:“黄巾贼袭营了!速速御敌!”
很多还在营帐中安睡的士兵都惊醒过来,急忙开始披甲。
裴元绍冲杀在前,专挑勇武之人对刺,凭借精湛的武艺,矫健的身手,硬是杀死了好几个官军,五百黄巾军死死地守住营门,打退了一波官军进攻后,在外面等候的两千多黄巾终于冲入营寨。
三千黄巾,如同潮水一般席卷大地,很多官军来不及披甲就被扎死,身上好几个孔洞,前面也有,后面也有。
那些披了甲胄的官军士卒也被裴元绍追着砍杀,坚持不了多久就被乱枪扎死。
辎重营校尉赵维带着自己的亲卫且战且退,冲出了大营。
黄邵取了营墙上的火把,扔进存放辎重的营帐。
“不要追击了!快!放火!烧了他们的辎重!”
裴元绍也有样学样,打翻火盆,推倒火烛,顿时整个辎重营一片大火,烈焰熊熊。
中军大营的卢植刚起来不久,就听到旗官汇报,辎重营遇袭,连忙传令各大营紧闭寨门,不可轻动。
随后自己带着步兵营前往支援,等他赶到的时候,正好遇到满身血污的校尉赵维冲出营门。
“敌人有多少?”
“从哪里来的!”
“将军!贼寇袭击太快,我亦不知!”
随即,卢植看到辎重营内燃起大火,黄巾贼从营寨另一边冲了出去。
步兵营校尉连忙道:“将军!贼寇跑了!我们是否追击?”
卢植扬起手,“先救人!都去取水!辎重能救下多少算多少!传令斥候营清查四周,看还有没有潜藏的贼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