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猴在牢里还挺自在的,缩在角落里,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一点儿也不担心后面的结局。
“我说大猴,你说张燕真的会放我们一命吗?”
郭有钱靠了过来,忐忑不安地问道。
蒋大猴瞥了他一眼,摆手道:“当然会了,他不是给你写字据了吗?”
“哦对!字据!”郭有钱急忙从腰带里掏出一张文书,打开看看,上面的文字还有鲜红的印戳,都完好无损,嘴角一阵上翘,可没过多久,他又开始疑神疑鬼。
“大猴啊……我听说黄巾都会妖法,其中一个,就是能把白纸上的字给偷走,听说他们就是这样打赢官司的。”
蒋大猴用一种嫌弃的眼神上下扫了他一眼,甩手道:“你这听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啊?他们就是洒洒符水,烧烧香,治治病,传传经罢了。”
“诶不是啊!那人说的可真了……”
“去去去!我不要听!听了会变得和你一样傻!”蒋大猴急忙捂住耳朵,翻过身去。
郭有钱不屈不挠,使劲掰开他捂耳朵的那只手,“不是不是……大猴你听我说嘛!你脑子转得快,得给我分析分析啊!”
突然,蒋大猴腾地站了起来,神色凝重,“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郭有钱使劲嗅了嗅,疑惑道:“有点香香的?”
脚步声逐渐接近,张燕手里提着一壶酒,还带着六个人,来到了他们的牢房前。
开了门,四个黄巾甲士,粗暴地将他们拿住,另外两个人各自拿出一个小碗,倒了一碗酒,强行灌进他们嘴里。
“这什么东西?我不喝!张燕你这个大骗子!”
“嗯嗯……我……咕咚……不……不喝……咕咚咕咚……唔唔唔……”
“呸呸!呃呃!”两人扣着嘴,企图将肚子里的东西勾出来。
张燕急忙讲道:“别动别动!有没有觉得昏昏的?想睡觉的感觉?”
郭有钱愣了一下,点头道:“好像有。”
“那就对了!别睡!千万别睡!这是我向中黄太乙求来的黄泉水,睡了就直接下黄泉。”
郭有钱立时瞪大了眼睛,蒋大猴也使劲地开始眨眼睛。
“不能睡……不能睡……”
“不行……我真的觉得有点困了。”
“不行不行!不能睡!”
两人拍着脸,摇晃着头,企图保持清醒。
“张燕!你到底想干什么?”蒋大猴一边掐着自己的大腿,一边咬牙切齿地问道。
张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眼神向左飘了一下,“是这样的,我有几件事要让你们跑一趟,怕你们中途跑了,所以先给你们下个咒先。”
郭有钱哭丧着脸,“嗯?呜呜呜!大猴!我就说黄巾会用法术的嘛!”
“你想让我们干什么?”蒋大猴两只手都掐着自己的大腿,怒目圆睁。
“有几个寨子,伤了我的人,抢了我的东西,你们路熟,我想让你们替我传个口信,另外……我还要你们帮我绘制山区地图。”
“就这些?没别的了?”
“呃……说起来,最好能把周边可能有啥子矿产,山石什么颜色,等等都记录下来。”
“就这样?没了?”
“真没了!就这两件事!我承诺,你们办好了这两件事,我给你们减刑期十年,我之前不是说等你们到五十岁,就放你们自由吗?办好这两件事,你们四十岁就能出狱了!”
张燕拍拍他们的肩膀,“我看你们也就三十岁的样子,就十年就能自由了!”
“什么三十岁!我明明才十八!”
“我十九!”
张燕有点尴尬,“啊……是这样啊……你们长得……有点显老哈!”
“我们长啥样,那都是父母传的!”
“就是!天生的!”
这两个互相抬杠的冤家此刻倒是出奇的一致。
张燕半按下双手,“是是是!我绝没有贬低你们的意思,那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要是答应,明天就启程,我派两队人护送,你们要是不答应呢……”
“答应!怎么不答应啊?不过这吃的粮食,还有过冬……不对!四季的衣物!都得你们包啊!”
“没问题!”
张燕拍着胸脯应下,又对着边上的两名甲士道:“那就这样吧,小刘小徐,拿绳子来,把他俩头发绑了,连在房梁上,头悬梁,这样就不会睡过去了。”
……
张燕走出牢房,只留下两名黄巾甲士看着。
回到县衙,何以第一个出声:“这样看来,问题就解决了,这个冬季,应该不用再操弄兵戈。”
何仪脸上尽是欢喜。
“没劲!”何曼低着头,无聊地摆弄衣角。
黄邵倒是轻笑着开口道:“如果这个冬季再无战乱发生的话,我想我们黄巾的威信会再上一个台阶,百姓会知道,我们一言喝退了周边的山贼盗匪,保他们平安,这对收服并州民心甚有大用。”
“另外,类似令狐家的那些田地,之前我们没有收缴的,此次叛乱清算过后,也可以一并收上来。”
“这样,太原超过六成的土地都是直属于我们黄巾的,再无别的什么豪强家族来横插一手。”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手下的田地太多,只靠他们自己,我怕……会有人忍不住贪污,还是要做个文章出来,明确各项法令条文,同时派专人管理和监察。”
张燕点点头,“黄邵说的不错,是时候该出具一个具体的文章了,不过在这之前,要先查清太原现在到底有多少田亩,其中水田多少,旱田多少,良田多少,荒田多少。”
“还有,现今太原的户数,以及人口总数,那些被豪强隐匿的人口,现在全部抖出来了,原来官府的资料已经不能作为参考,我们必须要先实地考察统计。”
“这两项的数字,有哪一项不准确,都会出大问题的。”
“就趁着这个冬天,把该做的都做了,度田,清查户口,双管齐下。”
“哦对了!还有学堂的事情,我们之前讨论过的,我们太平道的传经士还够用吗?”
黄邵摇摇头,“督军,两项方略同时进行,恐怕不太够。”
“这样啊……”张燕沉吟许久,才挥手道:“那就先办其中一项,先办学堂,孩子过了年纪,可等不了那么久。”
“至于度田和清查户口么,先清查户口吧,又户口黄簿,我们将来招收新军也容易些,另外田亩的租用方面,注意尽量使每户人家都有一点田种,不要创造流民。”
“而且通告全郡,我们来年可能会征徭役,但是是有偿的,义务徭役则全面废除。”
何仪黄邵尽皆面带犹豫,连何曼也抬起了头。
“这……督军,这不妥吧,提前宣布来年要征徭役,恐怕会有人提前携家带口,逃往山中,以逃避征用啊!”
张燕轻笑着,甩甩手,“无妨,我就是要让他们逃,我们黄巾第一次征徭役,并州百姓自然要逃,但冀州百姓应该不会,他们和我们有感情,三公将军在他们心中也多有贤名,自然主力是他们。”
“这次的徭役,我不但有偿,而且酬劳还不低,我就是要让太原百姓羡慕,等到第二次,第三次,他们就不会逃了,反而会争先恐后地询问我们下次征发徭役的时间。”
张燕这么一说,黄邵何仪马上就懂了,“督军,这是在效仿商鞅变法时,立木建信啊!”
“不错!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