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黄巾主要被安置在颍川郡和汝南郡,陈国梁国沛国也陆续收拢了一些。
刘辟从青州出发,一路走,一路卖,车上的盐箱盐桶是越来越少,但粮袋是越来越多,捎带着连车子也多起来了。
此时的他,带着两百来辆大车,手下有六百多人,比一曲人马还多。
如此规模的队伍,大摇大摆地穿城过市,好奇者有之,惊惧者有之,羡慕者有之,当然也不乏一些有异样心思的人。
刘辟领着几名亲兵,巡视营地一圈后,便找了块稍高的坡地,观察着周边环境,这是他从张梁身上学来的习惯。
“以前,都是我和龚都两个人在下面忙活,人公将军就在上面看着。”
“我一直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等到我被提上来当渠帅,独自带领一部行动的时候,我才知道人公将军到底在看什么。”
刘辟遥指着营地西边的一片林子,对自己身后的亲兵讲道:“你们看那里,能看出什么东西来吗?”
几名黄巾士卒努力地往那边张望,但最终也没能发现什么东西,疑惑地摇摇头。
“那里的林子上空,有鸟在盘旋,既没有去觅食,也没有落下,有人在埋伏我们。”
刘辟挥了挥手,“他们一定是想着趁我们吃饭的时候,突袭我们。让大家做好防备,分三批吃。”
李定在林子左侧埋伏了许久,周围的兄弟们也颇有些不耐烦。
他们老早就想对这支队伍下手,但这六百多人的护卫规模,哪个寨子也吃不下,更何况,有小道消息,说这支队伍好像还和黄巾有关系,那就更不能动了,黄巾疯起来一头牛都拉不住。
没看汝南太守都好吃好喝地哄着他们去种地,生怕他们再起来闹事吗。
直到最近,有人来找他们,自称是汝南袁氏的人,说是和这支队伍有私仇,要借机报复。
李定一下子就相信了,不为别的,光凭袁家送来的甲胄,就足以证明。
他还和兄弟们测试过,这些甲胄还都不是凡品,一块块甲片编织有序,有些上面还雕了些花样,一看就威风凛凛。
套在木桩子上,寻常的刀剑根本就砍不动,甚至有些单薄的刀剑砍上去直接崩成两半。
不是为了报私仇,他白送这些精良甲胄图啥?
李定嘴上说着收下这些甲胄,实际却一拖再拖,不想去招惹刘辟他们,现在时局敏感,连他这样的山贼都能感受到。
官府队伍的巡逻力度越来越大,里面的甲士也越来越多,好像是在防着谁。
李定第一时间就否定了自己,也否定了这附近的其他盗匪团伙,他们还没资格让官府这样如临大敌。
但他要是乱来,官府肯定也不会放过顺手牵羊的机会,所以他就打算一直装死下去,反正去年冒充黄巾的时候,也抢了一大波粮,撑过半年没问题。
不过他的狗头军师兼好兄弟林安,却给他分析了一下。
不抢白不抢,反正是袁氏交代的,那些钱粮我们自己占了,撤退的时候,再把事情喊出来,告诉他们是袁氏动的手,让黄巾找袁氏算账去,这叫黑吃黑。
“可这样一来,袁氏……”
“咱们有了甲,还有这么多钱粮,去哪里都能混出名堂来,还死待在汝南干嘛?他袁氏想找我们的麻烦,也没地儿找去。”
李定稍稍沉默一会儿,抬起头锤了捶掌心,“那就听你的,这买卖,我们做了!”
林安带着另一批人,埋伏在林子右侧,计划两边同时冲出,打这支队伍一个措手不及。
时间一点点消逝,营地内的烟气渐渐熄灭。
“是时候了!兄弟们跟我冲!”
李定林安同时大喝,带头冲出。
但营地里的人却没有丝毫慌乱之意。
“射!”
一声嘹亮的口号,顿时箭矢弩矢倶发,犹如雷霆怒生,弓弦拨动之声不绝于耳。
冲出来的山贼们,转眼就死伤过半,剩下的不是运气好,就是有甲胄护身。
李定林安呼号着冲进营地内,准备仗着自己身上的甲胄大杀四方,却在营地内发现了一个由车辆组成的防御圈,长枪长戟从上面刺出,还穿插着弓弩手,进行精准射击。
李定这边本就想着突袭,见对方早有准备,心知不妙,急忙挥舞长刀,“撤!快撤回去!”
“小贼哪里跑!”
刘辟领着另外一批人从远处的两侧包夹过来,营地内的黄巾也退开车辆组成的防御屏障,冲了上来,眼看就要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把他们都吓得够呛,盔甲坚固是坚固,但也有好些地方没有防护住,一挑一甚至一挑二,他们都不怵,可一旦被包围,那就没啥可折腾的了。
“我投降!我投降!”
林安见势不妙,不假思索便弃了兵器,举手投降。
李定愣了一下,也马上丢掉长刀,其他人全部有样学样。
“听我说!我们不想来的!是有人逼我们来的!是袁氏的人说要报复你们,不怪我们啊!”
林安发现敌人丝毫没有减慢速度的迹象,马上为自己这波人的行为做出辩解。
“停下!”刘辟高举长枪,示意众人围住了他们。
“袁氏?你们以为我们是傻子?袁家要出手,他家那么多部曲不用,何必用到你们?”
见他一脸不信,林安更加焦急,“真的是袁氏!我们身上的甲胄就是他们送过来的!对了!还有个牌子,我们有个牌子!他给我们的!说是以后方便联系。”
“这牌子,他说了,能调粮食,能直接进袁家的坞堡。”
林安在一旁解释,李定连连点头,说到令牌,第一时间就从怀里掏出那面袁氏令牌递了过去。
这是他们原计划就准备丢下来转移黄巾怒火的关键物件,现在同样保住了他们的命。
刘辟不咋识字,将令牌交给队伍里的传经士。
“刘帅,这不是袁氏的东西,这上面写的是杨,是杨氏!”
传经士仔细端详了一番,在他耳边轻声报告:“背后写的是杨琦,就是本地太守!”
听到传经士这样说,刘辟登时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他明明之前还热情地接待过我们,还发了通行符节。”
李定以为刘辟嘴里讲的他是袁氏,见他们还是不信,急忙卸下自己身上的甲胄,“你不信,看这上面的标记,我之前还问过那人,说这个标记什么意思,他说就是袁氏的袁字,还是用什么草书写的嘞。”
刘辟不识字,看看手里的令牌,再看看上面的文字标记,这两边完全对不上号啊。
还是传经士给他解了惑,“那是汝南二字,应该是官府制式武备。”
林安在一旁大声呼喊,“那牌子可能是假的,这甲胄可做不了假啊!真的就是袁氏拿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