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洪是曹操的粮官,主管钱粮。
要是能在皇宫搜刮一顿,什么天子、曹腾,在曹洪的眼里,都可以不用找了。
钱财才是硬实力。
当然,何皇后除外,曹洪知道曹操的僻好,这个劝不住。
“嘿,子廉,多和子孝学学,连声东击西都不知道,整天掉钱眼里了。不过,待见了家父,询问一二,得知内库的下落后,允你纵兵袭掠半炷香时间。”
“且考考你,宫内的宦官官职不同,有分大小,你可知最小的宦官所任何职?做的什么差事?”
曹操没了袁绍和袁术两大跟屁虫,心情大好,居然指点起曹洪来了。
曹洪有经商天赋,可惜和曹操一样,曹操是惜才,曹洪是惜财,而且双眼只放在发大财,不愿去苦心经营细水长流的薄利之道。
好叫曹洪知道什么是吃苦,有些人为了熬出头,真是累活脏活都忍着干。
“孟德,宫内的宦官,不都一个样,替人跑跑腿,递个话么?能干得了啥差事。”
曹洪守财,但跟宦官敛财不同,发自心里的看不起宦官。
宦官只进不出。
曹洪为了进更多,偶尔会忍痛,掏出钱财,阔一把手瘾。
“这...你就不懂了。是人,就有吃喝拉撒,宫内亦如此。比如如厕之后,所拉之物,须得尽快拉出宫外,避免臭气冲天。”
“这差事,宦官不做,难道叫宫女去做?笑话。可别小瞧这些小宦官,当初张让就是干这活,干出头的。”
曹操不禁内心感慨,张让也算是人才,可惜没用对地方。
粪土当年万户侯,行行出状元,要是张让学徐福,学张骞,又是另一番场景了。
曹操的话,众人听懂了,就算不懂,鼻子也嗅到了。
臭!
恶臭!
越来越臭。
每走前一步,浓臭压缩,刺鼻翻倍。
本来,臭只是一种气味,但当曹操等人走到深处,那臭味仿佛有了实体,如烟似雾,令人不敢拂手驱之,生怕飘逸更多入鼻。
“父亲,孩儿曹操曹孟德,请父亲出来一见。”
事态紧急,曹操没时间慢慢搜,这儿也不适合胡乱翻腾,每一个木桶,都沉积了满载的污秽之物。
倒出来,轻则污身,重则中毒。
不如,大方地叫唤,曹腾真在这儿的话,自会出来相见。
话音一落,只见靠墙的一个木桶突然有了动静,似有东西要破桶而出。
拍!
桶盖被推开,掉落在地。
一声阴恻恻的笑声传来,说道:
“嘻!我儿有大帝之姿,能忍他人所不能忍,为父藏在这,我儿也能寻来到此。”
“看来,天佑我曹氏。汉室倾颓,我曹氏未必不能争一争,气运一道,吉凶难料,说不准。”
藏在木桶内的人,正是曹操的挂名养父,十常侍之一,大长秋曹腾。
曹腾是曾告诉过曹操,最不起眼的角落,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比如宫内的去秽宫。
大乱之时,藏身在此,最合适了,没人会专门跑来闻一闻恶臭,沾一身弥久不散的臭味。
但曹腾可没告诉曹操,去秽宫的方位在哪,曹操却能推出在东边,一路找了过来,不枉曹腾选了曹操收养。
有武勇,有谋略,有胆识,最重要的是还能忍,这样的曹操,在接下来的乱世之中,想不崛起?
曹腾第一个不同意。
“孩儿来迟,望父亲恕罪。”
曹操没嫌弃曹腾一身恶臭难挡,走上前,扶出曹腾后,直接跪了下去。
身为宦官之后,曹操想洗白,又怕背负不考的骂名,况且曹操在曹腾这,得到太多了。
不说之前的洛阳北部校尉、顿丘县令,哪怕是现在的济南相、奋武将军,都是曹腾在宫里替曹操折腾来的。
“无妨,我儿孟德,起来吧,洒家在宫中蛰伏四十年,岂会受不了这点时间的恶臭。”
“我儿孟德,当谨记世间恶名、骂名加于己身,亦无关痛痒,宁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论权术,曹腾沉浸多年,眼前曹操羽翼渐丰,曹腾见猎心奇,赶紧倾囊相授,指点曹操。
“多谢父亲赐教,孩儿记住了。”
曹操毕恭毕敬,闭口不提天子等事,似乎是专程来救曹腾的。
不过,知子莫若父,曹腾和曹操心照不宣,主动从怀里掏出一物,其形似龙,其状乃玉。
正是天子兵符。
“孟德,此物给你,且收好了,得此物者,可号令天下兵马,不听者,击之。”
曹腾将天子兵符递给曹操,脸上却没笑意,尽是惋惜。
“父亲,兵符乃贵重之物,父亲自己收着即可。孩儿这就护送父亲出宫,脱离险地。”
曹操不傻,东西在曹腾手里,如同肉烂在锅里,一番婉拒,但丝毫没吃亏。
曹腾对曹操倍感满意,是曹操能屈能伸,明明是文武双全的大才,面对曹腾这宦官时,服侍极诚,相待极孝。
“呵,我儿孟德,给你,你就收着。可惜,张让和段珪等的人数比洒家多,未能保住天子和何皇后,被其抢走了。”
“幸好,为父先前趁机摸了何皇后一把,将天子兵符偷来,我儿不至于空跑一趟,也能分到一杯羹。”
曹腾将天子兵符强塞到曹操怀里,爬上曹仁牵来的战马,又望了望皇宫一眼,叹了一口气,
“唉!走吧!我儿孟德,望有生之年,能入主此地,接洒家回宫,就算继续住在污秽宫,洒家也愿意。”
曹操也不扭捏,收了兵符,心底头挂念何皇后,嘴里却问了问曹洪的事,说道:
“父亲,我等就此离去?这皇宫的内库...弃之可惜,不知父亲...”
曹操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曹腾打断,抢道:
“我儿孟德,无须多想,出宫就是。洒家先前已派人去先帝的豹房,察看皇宫内库。”
“发现内库所剩无几,已被人搬走九成,料想是张让几人先下手为强了,如今迟了,不必费力再去。”
曹腾这些年敛财得来的,都往老家谯县送,没偷到内库,曹腾也没觉得多亏,自己的钱财保得住就行了。
“父亲深谋远虑,孩儿佩服,这就护送父亲出宫出城,择地静养。”
曹操醉了,大老远跑来,捡个兵符,以曹操的野心,尚远远不够。
但曹操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当下有了决断,带着曹腾,退出皇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