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说完,扶起刘辩和何皇后上马,就要往皇宫里撤。
一旁的董卓闻言,脸色瞬间阴沉,刘辩是天子,那董卓手里的刘协和诏书又算什么。
董卓横挡在前,当即喝道:
“袁本初,你瞎了眼么?陛下在此,这有诏书为证,你不来救驾,反而对皇子辩口出狂言,你想造反吗?”
董卓很气,先前在宫门,众人都在,先帝传位刘协,现在刘协落在董卓那儿,袁绍就不认了。
岂不欺人太甚?
由不得你不认。
袁绍的脸也黑下来,拥立谁,和你董卓有一毛钱关系?
好好领兵回西凉,到时自会念及董卓跑了腿,有微末寸功,赏个一官半职。
“董中郎将,你当真信了阉竖的满口胡言?自古立嫡不立庶,岂有废长立幼之礼?”
袁绍说话是心虚,但压制董卓一个良家子,袁绍自带傲气三分。
我袁氏说谁是天子,谁就是天子。
傀儡而已。
争什么争。
“哼!袁本初,今儿说破了天,这位才是陛下,本将手中的诏书可作佐证,这皇宫,你进不了,请回吧。”
“陛下有我董卓一人辅佐,无须你操心了,你要不服,就放马过来,本将都接着。”
董卓傲慢无礼,说完带着刘协等人,开始缓缓朝皇宫走去,也不对袁绍、刘辩等人斩尽杀绝。
袁绍一股怒气,快憋出内伤了。
身旁的刘辩,除了和袁绍一样,有个嫡子的名号,其他的,袁绍一样也拿不出来。
遗诏、传国玉玺、天子兵符,袁绍统统没有,连手下的兵马,也不如董卓的多。
这口气,只能咽了。
“撤!回冀州!尽起冀州之兵,传檄天下,共讨董贼。”
袁绍说完,命人带着何皇后和刘辩,一路急退,直奔冀州。
洛阳城内,蔡府之中。
楚苏循着琴声,推门而入,不待发话。
已有一个老头的声音传来,说道:
“阿福,不是说过不见客么?若是屋子东家,就说再宽限三个月,租金不会少了他的。”
“最多,老夫给他写一帖子,拿去卖钱,吃亏不了。”
说话的是蔡邕蔡伯喈。
蔡邕为人过直,又不喜钱财,得来的俸禄,大多买了古籍,或换了好笔、好墨。
蔡邕不止精通经学,还写得一手好字,其“飞白体”在大汉是香饽饽,一字难求,可换百金。
不过,洛阳油贵,房屋更贵,蔡邕租住在这,以前有俸禄,还能勉强支撑,自从被罢免官职,连艰难度日,都难上加难。
欠下的租金,三个月又三个月了。
“在下楚苏楚子爽,乃汉室宗亲,平原相麾下,今借过贵府,多有冒昧,还请先生恕罪。”
楚苏奔着人家女儿来的,老丈人在前,总得学点斯文,有点礼。
“哦,原是如此,你等请便,老夫家无长物,就不接待了。”
蔡邕松了一口气,不是讨债的就好,至于上门就是客,蔡邕也坦荡,家里连茶都买不起,还好客个啥。
话语有些不友好,但楚苏却没被蔡邕的逐客令吓跑,而是莞尔一笑,取下腰间的钱袋,放在斑驳老旧的桌子上。
先送礼。
礼多人不怪嘛。
楚苏这才说道:
“敢问先生可是蔡议郎?打扰贵府,后生多有不是,些许心意,还请先生笑纳。”
“恰才楚某听见琴声,淡雅幽扬,心神向往,不由自主地走入其内,还以为是先生正在抚琴,今见先生案前无琴,那这琴声...”
楚苏不好意思直说,是馋人家女儿,以琴音为媒,来偷香取玉了。
蔡邕看见桌子上的钱袋,分量不小,这些日子,蔡邕再有傲气,也被磨平了棱角。
卖书还债,蔡邕没想过,宁愿露宿街头,也要与书籍为伴,只是苦了女儿蔡琰。
蔡邕喝了一口凉水,长叹一声,说道:
“议郎?老夫早就不是了,如今不过是一介落魄老头罢了。琴,老夫的确是有的,但刚才的琴声,却非老夫所为。”
“乃是小女蔡琰蔡文姬所弹,一曲《昭君怨》既幽又怨,怕是惊扰了你等心弦,老夫这就唤其出来,向各位赔礼道歉。”
蔡邕好琴,琴道的造诣极高,有一把由雷击木所制,排名前十的名琴:焦尾琴,但蔡邕时间有限,极少练琴,早就将焦尾琴送给了蔡琰。
蔡邕多年为官,看得出楚苏等人不好惹,尤其是典韦,一身凶煞杀气,而徐晃,则是皇宫禁军统领,蔡邕识得的。
楚苏笑了笑,正合心意,本就有心与蔡琰一见,至于赔礼道歉,就不用了。
长得好看,就以身相许,这才是知过悔改,知恩图报。
很快,一名蒙着素白面纱,身穿白色长裙,身材苗条匀称的女子,跟在蔡邕身后,缓缓地迈着莲步,来到了客厅。
“此乃老夫之女,蔡琰蔡文姬,琴音乱心弦之事,还请各位莫与小女计较,她命苦,心生哀怨。”
“文姬,向各位将军赔个不是,往后这琴,不弹也罢,与为夫一样,苦练书法、精读经书,都是些没用的功夫,远不如街头做买卖的营生,唉!”
蔡邕心里苦,自己直言得罪宦官不说,这官不做倒也罢,乐个舒坦。
但女儿蔡琰就惨了,蔡邕和宦官不和,闹得人人皆知,整个洛阳城内,竟无一人敢向蔡邕提亲,有迎娶蔡琰之意。
哪怕蔡邕是大儒,一样没有。
蔡邕左托右请,好不容易和河间郡的卫氏攀上亲,将蔡琰许给了卫氏嫡长子卫仲道。
卫氏乃是汉初就有的世家,其祖相传是卫子夫、卫青一脉,现在家道中落,但门槛不算低了。
可惜,天不如人愿,婚事刚刚敲定,递了婚书,结果那卫仲道就得病暴毙。
听说是夜宠娇妾,连召三妾,第二日才死的,但卫氏是要脸面的,就将祸水东引,说是蔡琰克夫,还没过门,已将夫君克死了。
好好的黄花闺女就成了寡妇,名声更差了,传回洛阳城内,这下不提说媒,连蔡琰出门,众人都避着走,生怕沾上不幸。
蔡邕爱女之深,责女过切,尤其是楚苏看过蔡琰的身材,坐不住了。
楚苏赶紧起身,凑过去,虚扶蔡琰,说道:
“蔡家小姐,使不得,琴声之美,楚某愿日夜聆听,何来惊扰赔礼一说。”
香!
蔡琰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书卷墨香,闻之,宁神静气,如给张宁扎针推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