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夜晚，在这样一个平凡的普普通通的花费上百年死掉上百個工人秘密修建的地下十余米面积数万平的普通地下空间中，林恩和周可儿的初次相遇，很是美好的展开了。

出于对彼此的尊重，双方都在自己可能的能力允许的范围之内，给对方送去了礼物，制造了惊喜。

周可儿准备了毒气，准备了一个被他骗来的罪犯，用以试探林恩。

林恩直接开枪打死了那个台词都没说完的罪犯，并且意图直接炸掉地下洞穴。

双方都在同一时间确定，对方不是什么好东西，更没有任何值得称赞的品德。

真是……太好了。

………………

“周可儿~~”

林恩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手掌拢在嘴边，声音细密而悠长：“你在哪里呀~~啊！在这儿！”

林恩掀开了一篷老旧的防水布，下面是长着猫头鹰脸的骨头架子。

“嘻嘻嘻……”

音箱里又传来周可儿的声音：“林恩，你不是那么想见我。

我了解你，正如你了解我一样。

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谈一谈呢~”

林恩停下脚步，无声的咧嘴笑了一下：“好啊。你想谈什么。”

随即，他坐在了地上，往防毒面具的一侧过滤器的气孔处，塞进去一根烟。

“嘶……呋……怎么啥味儿也没有啊……”

“我们可以谈谈，为什么，你不去死呢？诶嘿嘿嘿……”

周可儿偷笑了两声，极为开心的样子。

“我偷偷的关注你很久了……”

黑暗中，有拉动硬物拖行在地面上的声音。

“你其实并不关心那些，什么生命啊，美好啊，明天啊，朝阳啊什么的。

你只关心你自己，林恩。

你，只关心，你自己。”

周可儿的声音低沉，在音箱中拉出一串长心：“你对这个世界，疏无情感。

我有的时候，觉得你和我很像，但我最终确认，你不像我。”

林恩还在地上坐着，往一边的防毒面具过滤器上塞了十多根烟：“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该死的！林恩！你要尊重我一些！”

“哦哦哦好好好。”

林恩抽出自己过滤器上插着的烟，拔下来三根，插在地上。

轻烟袅袅。

“这样行吗。”

“唔，这次就好很多。我不太理解这样做的理由，不过你挺虔诚的。

我说到哪了。”

“该死的林恩你要尊……”

“该死的林恩！是上一句！”

“你不像我。”

“是你不像我！”

“嘿嘿嘿……你确定？”

“嘻嘻嘻……我不确定……”

周可儿心情很好的样子，林恩甚至能想到他躲在某个地方，盯着显示器，偷偷捂着红色的大嘴唇子偷笑的样子。

真是太恶心了。

“林恩，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林恩开始研究往另一边也插上点烟，结果不太行的样子，他又放弃了。

“我做了什么？”

“你帮了他……你不该那样做的。你不该帮他的！你应该帮我！”

啪！

这是摔东西的声音。

周可儿似乎把胳膊拄在了什么地方，嘴巴离他说话的话筒更近了一些：“这就是，我说你并不像我得原因。

嘻嘻嘻……你根本不知道，哥谭是多有趣的地方啊~~”

“我知道啊。我甚至知道，你为什么发笑。”

林恩也支着胳膊侧躺了下来：“因为，你发现莪不像你，但，另外有人像你。他是个cosplay爱好者来着。

喜欢穿着自己心爱的小衣服，在夜晚扮演一个英雄。”

“哇~~！林恩！林恩你真的，真的，了解我！林恩林恩林恩……林恩！林恩！！

你为什么！你明明知道的！你为什么要帮他！”

“嘿嘿嘿……”

林恩笑的很渗人，他抬起手，指着摄像头的位置，贱兮兮的比了比自己的眼睛：“因为……逗你玩，比逗他玩有意思多了啊~”

林恩的声音很……兴奋。

就像真的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而坐在某个地方，用布蒙着脑袋，把自己和小小的显示器“关”在一起的某位绿色头发的男子，盯着模糊着光点的显示器中同样模糊的林恩，好像看到了林恩跳动的小舌头和不断抖动的眉毛。

于是，情不自禁的，他也笑了起来。

“嘻嘻嘻……”

“嘿嘿嘿……周可儿，你在哪里啊~”

“你想杀了我么。”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批判一下你的着装品味。正红色不适合你，有考虑过粉色唇膏么？”

林恩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粉色的唇膏。

“还有黑色，紫色，喔！还有绿色哒！啊哈哈哈哈哈！”

说着，林恩把那些东西一字排开，站起身，拢了拢地上的东西之后，深吸了一口并不存在的烟气，和确实存在的……毒气。

“啊……甜美的花香……”

“林恩。”

音箱中的声音继续传来：“你不觉得，把那个冒充英雄的家伙解放出来，会更有趣吗~”

周可儿的声音中充满了蛊惑的意味：“想想吧，他可是你的朋友呢。让朋友做回真的自己，多有意思啊~”

“切~”

林恩不屑的嗤笑一声，抬腿就往前走：“那是你觉得。你难道没想过，他要是真的疯了，哥谭该变的多无趣啊。

不在压抑自己，他就不会隐藏自己，你看到的会是一个根本不曾后悔的他。不管是破坏自己立下的规矩也好，轻视自己曾经的誓言也好。

那个时候的他，都永远不会为这些感到一丝一毫的痛苦。

正相反，他会享受这一切。

而到了那个时候，你，周可儿，你会死掉，像一个路人一样的死掉。

他不会在乎你做了什么。

不会痛恨你，也不会感谢你。

他甚至不会记得你是谁。

谁知道呢，也许你死掉的时候嘴上涂着的是绿色的唇膏，会给他留下一些印象吧。

我很好奇，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天，那你是赢了，还是输了呢~”

周可儿不在乎任何的东西。

蝙蝠侠除外。

“林恩，你是对的。天哪，我不敢想象，那该是多无趣的一天哪。

嘻嘻嘻，也许到了那天，我的目标会变成和今天完全相反也不一定。

把他变成我……

把我变成他？！

啊哈哈哈哈哈！林恩，你果然是一个天才！”

林恩还在继续往前走，来到了之前的那个，挂满了相片的房间。

那里已经变了，墙壁上绘制了一整幅的话。

那是一个宫廷的背景。高高的，歪斜的台阶上，坐落着滑稽又华丽的王座。头顶着一座城市王冠，压的头颅变形，脖子弯曲的蝙蝠侠端坐在王座上。

他的耳边站着一个正在偷偷谗言的小人，那是周可儿。

他的手上拧着一件发条玩具。

那是林恩他自己。

“这真是……这真是很快就要落榜的美术生才能画出来的烂东西。”

林恩气愤极了，当场就取出涂改笔和记号笔，把头像换了一遍。

坐在王座上的，换成了他自己，耳边说话的小人，换成了蝙蝠侠，手里捏着的发条人，变成了周可儿。

“啊哈哈哈，这才……唔？”

林恩又是一阵涂鸦，把头顶上压垮他的城市，涂成了一团黑漆漆的，看不出东西的色块。

“这才对！没错，这才对！”

扔了画笔，林恩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到处敲啊敲，打啊打的。

掀起一块石头，他会问一声：“周可儿你在这里吗。”

踩到一个水坑，他会问一声：“周可儿你在这里吗。”

走走路突然回头，他会问一声：“周可儿你在这里吗。”

而音箱中，周可儿始终笑嘻嘻的回答他：“不在，不在，哈哈哈哈！不在！”

直到，林恩走到了一个门上贴着【joker不在这里】的纸条的门前。

“嘶……很可疑啊……”

“这一点也不可疑哦……”

“可是真的很可疑啊……”

“但我真的不在这里啊……”

“你没骗我？”

“林恩，我说的绝对是真的。”

“嗯……我不信。”

林恩掏出手枪，想了一下，又掏出某种可疑的肩扛式单发大烟花，又想了想，阴险的笑了一下，取出了一个小口袋。

“林恩，你要做什么……”

“嘿嘿嘿……你猜……”

把口袋扔到地上，林恩用力的跳起来踩了一下，把口袋从门下面塞了进去。

“林恩……那是……”

“对啊。臭屁包。”

当当。

林恩敲了两下自己的防毒面具：“你不用担心我。我挺得住的。”

可随后，林恩又后悔了：“你不会把蝙蝠侠抓来这里，想让我杀掉他吧？

周可儿？周可儿？！”

“咳！当然不……咳！”

“哦~~~~！”

林恩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

“周可儿……我觉得，你应该出来见我。”

“可我，不想见你。”

“nonono~你想。”

“我不想呀。”

“你想的……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要挟你的好办法。”

“…………”

“如果你不出来。”

林恩转头往回走：“我就去把蝙蝠侠杀了。然后……治好我自己。

嘿嘿嘿……你觉得，这个条件行不行呀。”

“……林恩……”

“我还没走哦~”

“你明明能找到我的。”

“可是我不想。我就想让你自己出来。”

“……嘻嘻嘻，我收回我自己之前的话。”

“哪一句啊。”

“你不像我。”

“那你的意思是……”

“是的，林恩。”

沓沓沓的脚步声传来。

漆黑的廊道中，一张惨白的脸，涂着红色的嘴巴，和黑色的眼眶，身穿紫色西服，染着绿色的头发。

啪、啪、啪……

鼓着掌，周可儿终于愿意现身，来亲身走到林恩的身前。

“你和我一样。”

他咧开嘴巴，无声的笑了。

“我们都是……”

“……疯子。

林恩。

我们是不被理解的……疯子。”

“但是……”

“没错。”

“嘿嘿嘿……你理解我。”

“嘻嘻嘻……我理解你。”

哥谭的地下，漆黑的阴影中。两个疯狂的人，相对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