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突然离去并没有给曹珣他们造成太大困扰，因为两个多月以来，双方大大小小的交战有数十次，这样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要么是军队减员严重，或者粮草供给不上，造成军队无力再战。要么这就是一支偏军，起的是策应或诱敌的作用，任务完成那肯定得撤军了。

所以就算张辽他们不撤，曹珣和曹仁也会撤军，这已经成了近期战事的主基调了。

当他们带着疲惫的军队回到鄄城外时，径直进了城西的营垒。眼下城外也只剩下这一处军营了，可见曹操的军队减员严重程度。

想当初，曹操回到兖州，挟讨伐徐州之威势征讨吕布时，手底下至少四五万的精锐士兵，如今估计只剩下两万左右了。

只能说，战争是极其残酷的事情。

简单收拾一番的曹珣来到曹操的中军大营，是的，曹操并未在城内，而是在军中。

伫立在营帐外的是旬日未见的典韦，如今的他被曹操任命为都尉，统领亲兵数百，负责保护曹操的安全。

两人的关系早已不像刚开始那么“火药味”十足了，所谓的再次约斗也没有发生。曹珣报以善意的微笑并打了声招呼，典韦见状，面色闪过一丝犹豫之后，终究拱手回应。

他性格忠厚谨慎，作为曹操的护卫头领，不想与将领们太过深交，眼里只有曹操。

但曹珣和他毕竟有过“打架”情谊，再加上曹珣喜爱他的忠勇，人也没什么花花肠子，同时也惋惜他的早逝，所以对他就显得格外热情，久而久之，典韦也不愿拂他脸面。

“是珣儿在外面吗？进来吧。”

营帐的帘子并未放下，里间传出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曹珣知道是曹操叫自己，便朝典韦点点头，自个进了营帐。

“父亲。”曹珣恭恭敬敬向曹操行礼。

自上次曹珣立功之后，曹操对他愈发喜爱，从一开始的功利性想法渐渐转变为认可他。最后甚至让他不要太在意称呼上的讲究，直接以父子相称即可。

曹珣自然也能感受到曹操对他的愈发看重，也清楚他的性情，便顺驴下坡，改了称呼。两人的关系就此更近一步，曹珣若不想像吕布那样身败名裂，那就不能背叛曹操了。

当然，他本就没打算背叛。

“恩，就等你了，珣儿。”

曹操神情似乎不太好，面孔有些紧绷，但依旧点点头，示意他入列。

“是！”曹珣微微皱眉，心知曹操遇到了烦心事。不敢怠慢，寻到自己位置站定。

此时曹操麾下的主要将领谋士悉数都在，左侧为首是夏侯惇，身后是曹仁、夏侯渊、曹洪等人，右侧为首的是荀彧，身后是程昱、戏志才等人。

曹操稍稍挺直腰身，目光扫过一众部下，沉声道：“诸位，我等与吕布交战至今，已近三个月了，如今贼人未除，州土未复，尔等可有良策？”

众人一听，相视苦笑者、低头沉默者皆有，曹操面色平淡，静静等待他们的发言。

此刻他早已没有三个月前的意气风发，之前他坐拥一州之地，麾下十余万将士，打得陶谦老儿龟缩在郯县不敢出来，自觉中原已无敌手。

谁知立刻就被他愿以命相托的朋友背刺，被他赏识的谋士背叛，他怒火中烧，立下誓言。

可近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他仍旧没能打败或驱逐吕布，这让他多少有些心灰意冷。但他曹操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仍强撑着一口气。

“敢问使君，所剩粮草还能支撑大军多久？”于禁出列，拱手询问道。

他的话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众武将皆看向曹操。他们这些人一般只负责行军打仗，后勤这块并不涉及，但从蛛丝马迹中也能感觉到粮草出了问题。

夏侯惇则例外，他是知道些内情的，面色一黑，不知曹操会怎么回答。按道理曹珣也是不知情人士，但他毕竟开了上帝视角，从一开始就知道早晚要缺粮。

只可惜不是所有的问题都会因为你提前预知便能解决、他曹珣再先知，也变不出粮食来。

荀彧瞥了眼曹操，见他没有作答的意思，便接过了这个问题。

“所剩粮草不足以支撑大军过冬，所以我等当速与吕布决战。”

眼下九月将近，兖州各地蝗灾四起，今年的秋收是不用想了，只能靠自己手中的粮食度日。豪强大族也不能惦记，还得虚与委蛇。

那既然自己手头没粮，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对手的注意了。

所谓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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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曹操等人商议军事，想打吕布粮草的主意时，吕布这边同样也有这个想法。

而且除了缺粮之外，他最近还有另一件烦心事。有传闻他麾下将领高顺和张辽有叛变的意图，要砍他的人头去投降曹操。

吕布第一次听到这些话时，当即讥笑曹操居然使这么粗浅的离间计，荒谬至极。

谁知，后来随着战事的推进，特别是张辽和曹珣的数次交战之后。因张辽始终无法擒杀曹珣，对方又不计恩怨，屡次招降他，流言便传得越来越离谱。

最后居然连陈宫都来询问他，心腹成廉、侯成等人更是告诉吕布，不得不防。

对于高顺，吕布是打心里不相信他会反叛，因为他清楚高顺的为人。但张辽，吕布有些拿捏不住。

自打张辽从属自己，这些年来双方一直相安无事。张辽做事尽心尽力，吕布也给予他一定的便宜行事和地位，毕竟张辽还顶着一个北地太守的官职。

所以相对的，两人就没那么交心，张辽只是他并兖集团里的一名独立合伙人。因此，就算吕布不相信张辽眼下会反叛自己，但一颗不信任的种子终究在心里扎下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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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战火荼毒，一狼一虎皆伤痕累累，却又紧盯着对方，一有机会便要冲上去咬死对方。

而在黄河边上的东武阳县境内，十数名骑兵正护送着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车上坐着的是袁绍的使者，郭纪。他奉袁绍的命令，去兖州劝说曹操，与袁绍重新联合的意思。

出发前，族人郭图找到了他，让他劝说的曹操的时候态度要强硬些，不能堕了自家主公的威名。若能成事，便是大功一件，到那时他自会在袁绍面前多多提及自己。

压下心中诸多念头，郭纪撩起帘子，似乎已经听到了黄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