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拖下去,斩了!”
诶?!跪在地上的曹珣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曹操刚才说了啥?
等上前来的亲兵扣住他的臂膀,双臂被反剪时,曹珣才反应过来,曹老板你来真的啊?!
“使君,子璜虽然犯了军法,但他数次立下战功,斩获颇丰,不如就饶恕他这次吧。”
“是啊,曹公,子璜初心是为了安置军士,并非叛逃投敌,还请您宽恕他吧。”
“父亲,珣弟犯错,我亦有份……”
“曹公,子璜罪不至此,不如从轻处置吧……”
见曹操似乎要动真格,一时间,两旁的文武都出来相劝,其中夏侯惇,曹昂等关系亲近之人表现最为紧张。
像乐进和于禁这些人,要么顾忌自身身份,不敢忤逆曹操为他求情,要么心里跟明镜似的,觉得没必要在此刻掺和进去。
跪在地上的曹珣有些发蒙,他偷偷抬头乜斜上方,只看到一半紧绷的面孔,心中立即变得忐忑不安,也为自己先前自以为是的自信感到天真。
原本,他以为自己想出的解决方法是一石三鸟之计,对曹操本人又没有坏处,曹操犯不着惩处自己。就算真的要论军法处置,估计也就被杖打几下军棍,最差就是落个免职或者降职。为此他还开玩笑地同韩岗说,咱们回去不会被砍了脑袋吧。
现在看来,一语成谶啊……
“怎么,这么多人为他求情,是视军法如儿戏吗?”曹操起身,视线扫过众人,冷笑一声。
听到这话,大多数人一下子摸不透他的心思,像刚准备出列的曹洪和夏侯渊,脚又给收了回去。
这时,站在右首的荀彧缓步出列,朝上座的曹操拱手道:“曹公,子璜虽然犯了军法,但其罪不至于此,何况眼下正是与吕布决战之时,更不宜自斩军中良将,不如罚些杖刑,让他戴罪立功吧。”
自从戏志才来了之后,荀彧就很少到军中走动了,但以他对曹操的了解,要是真的起了杀心,是不会这么兴师动众,还问来问去的。
而且曹珣犯的错,说大就大,说小就小,不过是曹操想要敲打下曹珣,顺便立威罢了。
“是啊,父亲,孩儿愿与珣弟一同受罚,还请父亲饶恕他吧。”
曹昂听到荀彧的建议,当即再拜。作为家中长子,他随军多年,知道父亲在治军方面推崇韩信和白起。所以,他是知道曹操敢杀人的,生死不过在他一念之间。要是曹珣真因此被砍了头颅,自己作为兄长,管教不严,难辞其咎。
两边众文武一看这阵势,或聪敏或迟钝,皆跟着拜下,给曹老板递上一个大大的台阶。
恰逢此时,辕门外响起一阵喧哗,声音愈来愈响,似乎有人在高喊什么。众人纷纷转头望去,荀彧和程昱等人皆若有所思。
很快,有军士进来禀报情况。原来是那些将要离去的军士们在外头跪地高喊‘曹公仁义’。
众将闻言,相视之后看向站在上方的曹操,后者面无表情,只是安静地站在那,直到外面的喧哗声消失不见。
曹操低头看了眼面露希冀的曹昂,又瞥向曹洪和于禁等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曹珣身上,示意亲兵松开他的双臂,抖了抖自己的衣袖,重新坐下。
“曹珣!”
“末将在!”
曹珣身体刚刚恢复自由,来不及放松就听到曹操喊自己,连忙拱手高声回应。
“你骁勇善战,屡立战功,本来我还想升你做校尉的,但如今这校尉你是做不成了……传令下去,免去曹珣陷阳都尉之职,降为军司马,恩,再杖五十!”
听到这番话,低头的曹珣总算松了口气,陷阳都尉没就没了,反正只是一名号而已。虽然降为军司马,可曹操并没有剥夺他的兵权,这才是最重要的。可杖五十也太多了点吧,真不怕一不小心把我打死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完,曹操的声音又响起。“典韦何在?你来执行军法吧。”
“是!”
相貌魁梧的典韦先是一愣,接着走了出来,伸手接过亲兵递上的竹制刑具。曹珣则被扒去皮甲,按趴在板子上,最后关头,他扭头同身旁的典韦使了使眼神。
两人视线对上,好!曹珣觉得这把稳了!
可人家好像没读懂他的意思,反而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可惜曹珣没听清。
“啪!”
伴随一声清脆地的响声,曹珣只觉得后背被猛然一击,剧烈地疼痛瞬间冲上脑门,却因为冲破不出而在脑袋里不停回绕、穿刺、震荡,让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闷哼。
他艰难地转过头,瞪大地双眼看向典韦,眼神里满是不解?典大哥你?!
“啪!”
又是一板子落下,力度竟然没有丝毫变化。
曹你……典韦你%……曹珣心中把一切能想到的污秽之词都说了个遍……
“啪!”
又是一板子落下,曹珣连骂的力气都没了。
两边的人们也瞧出不对劲,若按照典韦这么打下去,五十下后曹珣还有命在?荀彧,曹昂等人都扭头看向曹操,曹操抿了抿嘴,还是没有开口。
等典韦打了二十下之后,曹操才终于叫停,曹昂第一时间上前查看,见曹珣后背隐隐有些血痕,原本伸出去想搀扶曹珣的手又缩了回去。
曹珣趴在那,意识还在,额头上满是汗水。其实典韦只是前几板打得狠,后面十几下力度减轻许多,有几板子还故意打到他的臀部上,着实是放了不少水的。
显然,典韦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粗汉。不过曹珣可没去想典韦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终于想明白典韦刚才跟他说了什么话。
‘子璜,我今日可吃得很饱,你要受住了。’
……
等曹珣被吕进和韩岗搀扶回去自己的营帐后不久,曹昂又带来了曹操新的任命。
“父亲念你安置军士有功,授你行骑都尉之职,另赏骏马一匹,百炼钢刀三把,两石弓一张,另外还有一些丝帛和酒肉,我知晓你一向补贴家用,就做主把那些送去你家了。”
“父亲杖笞你,是为了严明军法,你能为他分忧解难,他还是很欣慰的。”
趴在席上的曹珣听着曹昂念叨,不由地感慨曹操的驭人之术,果真有他的一套。行骑都尉,就是代理骑都尉的意思。
见曹珣的精神还不错,曹昂犹豫之后还是向他提出一个问题。
“子璜,父亲让我来问你,你觉得那些人以后还会像今日一般称赞他吗?”
曹珣愣了,他着实没想到曹操会来问这种问题。
此刻,他想到了那些离去的兵士,有些他叫得出名字,但大多数他都不认识,残酷的说,这些人也是被挑选过的。
他们将自行去到乘氏县,被那些豪强庄园主们瓜分掉,很有可能成为一名庄丁或者佃户。
是啊,他们以后的生活是否苦难,是否还会向今日一样歌颂曹操的仁德,又是否会成为对抗官府的新力量。
曹珣答不上来,他只知道,至少他们不会死在今年的寒冬里,至于往后,谁又能知晓呢?
“会的,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对吧,刘玄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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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站在院子里的刘备紧了紧身上的衣物,抬头望着天,嘴里呢喃地说道:“要入冬了啊。”
他正打算回屋温壶热酒,外头却响起喧闹声,他停下脚步,侧耳一听,是张飞的声音。
“大兄,大兄,快出来呀!”
“我给您请来了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