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鲁有十儿十女。

儿子、女儿之间，年龄差距很大。

这说明，其母必不是一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张鲁借修行之名，与教中的女信徒有双修和同修的习惯。

其实，道家双修，并非张鲁独创，在其祖父张道陵时就已开始。

正一真人张道陵著有《道书》、《老子五千言》、《太平洞极经》、《道藏·洞真黄书》等道家真作，为道士修行之秘芨。

张鲁与张芝这一次闭关修行的道书，就是《道藏·洞真黄书》八卷中的第五卷。

按黄书所述，要是把八卷全部修习完成，就能和张道陵一样，习得道家真经，最终成为天仙之选。

其中真假，张道陵已经不在，自无人知晓。

张鲁和张芝都是五斗米教的修为高深之人，对道家真经都深信不疑，所以，在修行之时，也没有什么禁忌之说。

张卫虽然也是张道陵的孙子，但相对来说，要更加偏重世俗一些。

比如这一次，看到张鲁、张芝联诀下山，张卫的脸色就颇不好看，所谓的双修，骗骗外人没什么，自家兄弟却是清楚里面的玄妙。

“师君，黄金城失守，魏贼大军随时都有可能进抵南郑，个人修行要紧，教中大业也需要有人操持，切切不可轻敌大意。”

张卫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的冲着张鲁劝谏道。

与其他人不同。

张卫和张鲁兄弟亲近，关系甚好。

在五斗米教中，张鲁是师君，张卫只是治头大祭酒，但在张家两个人都是张道陵的儿子，关系上与阎圃等人不一样。

“公则，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办才好？”张鲁皱了皱眉，抖了抖格子道袍上看不见的尘土，问道。

讲解道义，是他张鲁的长项。

行军打仗，他却是不如张卫。

张卫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盯着张鲁说道：“城固，弟将带着三個治的教众，前去坚守，兄长在南郑，要想尽办法筹措粮草和援兵，绝不能再让黄金城之事重演。”

“阎功曹提议，派人与巴西郡太守庞羲联络，弟以为，此事可行，不如遣了杨从事前往，正好能发挥其长处。”

“另外，为防万一，兄长可遣了使者前往陇右和关中，游说韩遂、马腾，向其借兵，以助吾等击退魏贼，此事是否要立即进行，要看城固守不守得住？”

张卫见张鲁没有什么主见，遂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

按张卫所说，第一步，先要守住城固这一道南郑的最后一道关口。

论守城，张卫自诩第一，五斗米教没人敢说第二，也就是木兰塞被俘的杨任，还能和张卫比拼一下。

当然，杨任现在成了魏石的俘虏，已经没可能和张卫一比高下了。

张卫提议，阳安关那边，先交给教中的其他祭酒守卫，他带着本部的精锐教徒去守城固。

张鲁对这个想法颇是犹豫。

魏石是大敌。

另一面的刘璋更是大敌。

这前有狼，后有虎，他又该如何是好？

“也罢，事有缓急，先顾了一头再说，阳安关那里，就交给元微、元宗去镇守，只要南郑还在手里，这汉宁郡就丢不了。”

“另外，庞羲那里，让从事杨松去游说，其弟杨柏死于黄金城，杨松必然迁怒于魏贼，游说必定会全力以赴。”

“至于说，向韩、马等西凉军将借兵平乱之事，且等一等再说，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行此覆亡之计。”

张鲁迈着方步，来回在道宫的台阶上走了好几趟，最后终于定了决策。

他这一次迎战魏石，之所以失利，主要是轻敌大意所致，同时，对魏石这个年轻人的进取心估计不足。

接下来，魏石要是继续进军汉中，就是长途远征，粮秣辎重的补给，则变得艰难起来，而对内线作战的五斗米教来说，南郑到城固那一点距离，根本算不得什么。

张鲁、张卫兄弟发了狠，五斗米教二十四治教众，被他们征发了有十八治，阳安关方向，只留了张富、张盛领着六治数千人马，用于守卫刘璋从葭萌关方向的进攻。

汉中之战随即进入第二个阶段。

——

西城。

魏石大军的后方辎重补给地。

来往的舟楫如梭，从荆州运来的粮秣、铠甲、兵械等军资，在这里屯积之后，按前方军中的命令，分批的转送到黄金城。

同时，前方受伤和撤退下来的兵卒，也在西城被安置，进而转送到东三郡的各县，以此来消化战事带来的创伤。

相比荆州、益州这样的富庶大州，东三郡的潜力确实要小得多，就这么一场攻城之战，就牵一发动全身，让留守西城的韩嫱等人，甚是辛苦。

见到后方吃紧，魏石也不强行急进。

在强攻夺取黄金城后，遂以休整为名，暂领着受伤将士及一众辅兵回转西城。

一味的用强进攻，会给后方补给，造成很大的压力。

而且，巴西郡太守庞羲的态度还不明朗，法正对庞羲也心存警惕，担心这个甚有野心的家伙，突然出兵西城。

要真是那样的话，魏石的大军被截为两断，不仅黄金城保不住，就连后方苦心经营的东三郡，也会落入到庞羲之手。

魏石刚回到西城，还没坐定，却是石韬来报，荆州牧刘表遣了使者前来慰问。

当魏石问起谁是使者时，石韬一脸的笑意，说是荆州牧刘表的次子刘琮，还有夫人蔡氏一同前来。

魏石听言一怔。

刘琮前来，倒是不出意外。

刘表这一年身体有亏，已经在考虑接班人的事情。

刘琮性子懦弱，比起刘琦来要更容易掌控，蔡家、张家还有蒯家的荆州豪族，看来在刘表的面前，肯定是表露出了支持刘琮的倾向。

相比之下，刘琦这个大公子，不讨豪族欢喜，出局也是必然。

想到这里，魏石遂吩咐王平、郭鹏、石韬在西城排开阵势，将得胜归来的胜利之师，沿着汉水畔的埠头一字排开，以示魏石军上下的赫赫军威。

“让琮公子还有夫人，检阅下军中将士的威武！”魏石在安排下去之时，关照了这么一句。

至于其真正的想法，王平等人并不知晓。

相比没有实权和影响力的刘琮，魏石其实更在意蔡氏的到来。

这个便宜姑姑认下之后，魏石得到的好处倒是不少，有蔡氏在中间周旋，蔡家对他的敌意消弥了许多，至少蔡安、蔡和这些蔡家的远支，再掀不起什么风浪。

就冲这一点，蔡氏到来，魏石都要好好的招待一番。

——

蔡氏一路从襄阳乘船逆上，沿汉水往东三郡来。

这一趟远行，也是她在上一次蔡洲祭祖之后，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

蔡家作主的人，是兄长蔡瑁。

在家族的利益面前，她不过是牺牲品，而要想挣脱开束缚，自己当家作主，依靠垂垂老矣的刘表已经没有指望。

魏石、韩嫱夫妻虽然年轻，但却是荆州的后起之秀，就连刘表也是赞不绝口。

更让蔡氏中意的是，魏石这人还很识大体，除了房陵郡之外，他占据的上庸、西城、砀县还有刚刚拿下的黄金城，都不是隶属荆州的郡县。

换句话说，魏石虽然名义上归属刘表，但实际上也在帮着刘表开拓疆土，这等好事自是赢得荆州上下的一片赞誉。

“要是有魏石引为依靠，那蔡瑁以后再要强索，就有了底气？”

在掀开船上帘幔、走出舱门的一刻，蔡氏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一回，她一定要让魏石服服贴贴，听从她的驱使。

蔡氏的心里，盘算得很是周全。

但当她脚步挪到甲板上，看到岸边两厢排列如林的威武军卒，还有一张张杀气腾腾的面孔时，整个人差一点瘫下来。

“这.....，这是要干......什么？”误以为魏石要杀人立威的蔡氏，身体微微颤抖个不停，要不是有婢女携着，她怕连船都走不下来。

“少公子，多日不见，可是越发的精神了？”

“小心，这船板有些滑腻。”

魏石不知蔡氏所想，热情的迎上前来，向刘琮和蔡氏炫耀起征讨黄金城得胜的军功。

刘琮小脸刹白，表情比起蔡氏来，也没好到哪里去，要不是被魏石一把扶住，他刚才差一点要跌落到水中。

蔡氏见魏石扶住了刘琮，眼睛里的妒忌快要拧出水来，恨不得以身代替。

她刚才也一样脚下发软，魏石却不来扶她。

这侄子一点也没有眼色。

蔡氏的自艾自怜，魏石背对着她，只是不知。

就算知道了，大厅广众之下，他也不可能去扶蔡氏，这要让人传话到刘表那里，岂不是又是一场变故。

在羽翼还未丰满之前，魏石可不想闹出什么绯闻。

正当蔡氏战战兢兢，不知怎么下船时，韩嫱带着宋玉娘、袁宣两女终于到了。

她们三个的车驾比魏石要慢一些，更重要的是，三个女人一台戏，比的就是谁的妆容更加的精致美貌，谁更加的明艳照人。

这么一来，等的时间就长了。

“姑母，你的脚怎么了，是不是麻了，要不，先进车内歇息一阵。”韩嫱和蔡氏颇熟，见到蔡氏挪不动步子，遂急忙上前将其扶住。

这一扶之下，韩嫱的眼睛一扫，才发现蔡氏的裙摆处，有个地方湿了一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