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坦主教被路易王子戳穿心事,并没有多少的不好意思,依旧一副为路易王子担心的样子。
“王子殿下,我不是害怕异教徒,我的一切,早已奉献给了诸神,为了传播诸神的福音,我早已无所畏惧。
只是,殿下,异教徒人数众多,想要征服他们,感召他们来到诸神的怀抱,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殿下要有长期的准备。
我的意思是,咱们不妨后撤,和王国的大军汇合之后,再做打算。”
“撤?”路易王子斜了阿基坦主教一眼,摇摇头。
“你以为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中想要撤是那么容易的吗?
你知道城外,对方有多少兵力吗?
如果真想突围,别的不说,我的士兵们能随我回去的,三人中能有一人活着回去就不错了。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至于主教阁下嘛,年老体衰,这幅身子骨,大概率是跑不出去的。
现在,只能先等等援军了。”
阿基坦主教闻言,也不禁露出了苦笑。
谁曾想,仅仅短短的半个月,局势就恶化到了这个地步。
事实上,并不是路易王子做的应对不够好,而是此前他太过轻敌冒进,太想取得大捷,以至于整個军队严重脱节。
四万多的兵力,如果选择只是拿下加泰罗尼亚地区或者阿拉贡地区,那肯定绰绰有余。
但偏偏,由于巴塞罗那总督送的大礼,让路易王子以为科尔多瓦苏丹国不堪一击,因此在没有拔出一些关键城市和据点的情况下就一路深入,才导致现在陷入了合围之中。
路易王子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一次科尔多瓦苏丹国的愤怒之下,到底出动了多少兵力。
光是在特鲁埃尔包围他的科尔多瓦军队,就足有十二万之多,如果算上去阿拉贡和加泰罗尼亚地区的兵力,这一次科尔多瓦苏丹国出动的军队不会低于二十万。
当然,这些军队,也不全是科尔多瓦苏丹国的,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非洲的那些绿神教苏丹国。
在听闻信仰罗马多神教的西法兰克王国竟然敢对科尔多瓦苏丹国发动战争,还是带着教士传教的圣战时,面对科尔多瓦苏丹的求援,这些临近的绿神教统治者自然纷纷伸出了援手。
如此多的军队数量,科尔多瓦的苏丹目的自然不仅仅是防御西法兰克王国的入侵了,而是进攻西法兰克王国的本土。
这次集结的军队,都是以“圣战”之名召集的。
阿巴斯王朝的军队正在进攻埃及,非洲的不少绿神教统治者如今都已经开始向阿巴斯家族释放善意了。
这对于伍麦叶家族的统治者而言,是根本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
科尔多瓦的苏丹,想凭借着获得圣战胜利的巨大声望,去掺和埃及的战士,展现伍麦叶家族的影响力,将北非这个伍麦叶家族传统能够覆盖到的势力范围继续维持住。
城外,秋风萧瑟。
科尔多瓦一方的军队统帅蒙齐尔王子,紧了紧自己的披风,正盯着地图发愁。
西法兰克王国的大部队,究竟在哪里呢?
自打将路易王子围在特鲁埃尔以后,这就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路易王子的军队数量,蒙齐尔王子通过抓到的俘虏已经很清楚的知道了。
四万多人看似不少,但实际上对于庞大的科尔多瓦苏丹国而言,并不算太多。
要知道,百年前进攻南法地区时,绿神教一方的联军还是足足有五十万之多。
当然,这只是号称,实际上有三十万都不错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科尔多瓦苏丹国的军队。
正是因为这一场大战最后绿神教联军大败,才导致了科尔多瓦苏丹国一度衰弱了下来,导致了北方许多的总督独立。
百年以前,整个北非都还处在科尔多瓦苏丹国的控制之下。
不过,百余年的休养生息,虽然历任苏丹都只知道吃喝玩乐,但由于没什么能威胁科尔多瓦的力量,苏丹们也只是玩玩女人,不劳民伤财的修建大型工程,反倒让科尔多瓦苏丹国的国力恢复了不少。
那些北非由原本独立总督建立的国家,如今也开始重新受到科尔多瓦的影响了。
蒙齐尔王子,显然没有被他的沉迷享乐的父亲所影响,渴望着建立一番功业的。
原本在他的计划之中,等到他将来继位,就要先灭了伊比利亚仅存的两个信仰罗马多神教的小国,再重新收复北非,一路进军埃及,直到巴格达,让伍麦叶家族,重新统治这个绿神教的土地。
到时候,再对法兰克王国和罗马帝国发动圣战,让整个欧洲都归于绿神教的统治之下。
只是他没想到,还没等他继位呢,西法兰克王国就先下手了。
还好,最终的统帅一职落到了他的头上,而不是他那个更受苏丹喜爱的兄弟身上,否则凭借击败法兰克人的声望,他继承苏丹的路上,少不了腥风血雨。
现在看来,他的父亲终归在心里,还是偏向于让他继承多一些。
只要赢下眼前的这场战争,占领一些西法兰克王国的领土,那么他的储君之位就没人能够动摇。
是的,哪怕他父亲想要的是让他一路打到巴黎,可他觉得不能这么做,趁机将两个残存的顽抗多年的阿里斯图亚斯王国和纳瓦拉王国灭了才是正事。
可是,西法兰克王国的主力呢,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莫非,那位西法兰克国王,放弃了自己的儿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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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城。
“几位大主教考虑得如何了,我相信凭借我手头的力量,如果再有你们几位的支持,此事必定万无一失。
我向诸位保证,事成之后,诸位的权力和地位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埃德森盯着眼前的几名紫衣大主教,等着他们的回答。
“埃德森冕下,您的建议很好,不过,我并不认为有成功的可能性。
之前您和大团长到底是为什么一段时间,我想您比我们更清楚。
是啊,这次托马斯冕下去都灵是一个好机会,但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您和托马斯冕下设的一个局,就为了铲除我们呢。
看看现在我们的处境吧,我们对于你们日神一系的人,实在是没太多的信任可言。”
有紫衣大主教说出了拒绝的话语。
“我知道诸位信不过我,不过,我可以以我的信仰起誓,事成之后,决不食言。”埃德森继续说道。
“不用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埃德森冕下的声誉,我倒是信得过,只是这件事涉及太大,我们还是不想参与其中。
其实说白了,那个教皇的位置,无论是你坐,还是托马斯坐,对于我们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呢?”埃德森皱眉。“莪不会像他一样那么激进,那么一意孤行。”
“难不成埃德森冕下能把教会恢复以前的模样吗?”苍老的声音带着戏谑的音调问道。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愿意陪冕下赌一把。”
埃德森沉默,然后摇摇头。
“诸位都知道恢复成过去是不可能的,以前的教义和制度已经跟不上时代了,教会必须进行变革才行。
我可以向你们做出一定让步,给予你们更多的权力。
至于其他的,我做不到,我也不想欺瞒诸位。”
“唉...是啊,冕下既然都知道这一点,那何苦还来为难我们呢?”苍老的声音叹息了一声之后说道。
“我明白了。”埃德森点点头。
“我已经知晓了诸位的意思,那就这样吧。”
说完,埃德森行了个标准的礼节之后,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剩下的几名紫衣大主教立刻爆发了讨论声。
“真的不考虑支持他吗?埃德森相比托马斯温和了太多。”
“有什么区别?温和和激进都一样,只要成为了教皇,他就只会为教皇的权威考虑,不会顾忌我们的感受的。
清醒点好吗?你们没听到他刚刚的回答吗,以前的日子,回不去了。”
“没错,日神一系都是疯子,是偏执狂,早知道是这样,当年就不应该让日神一系上位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散了散了,保护好自己派系的种子吧。
这说不定哪一天,咱们的神祇,从神庙中被人移除都说不定。”
“你们甘心吗?”
“又来了又来了...你不甘心你自己去找托马斯或者埃德森解决,反正我老了,经不起折腾了,相信后人的智慧吧。”
“......”
神庙外,大团长正恭敬的等待着埃德森。
“埃德森冕下,情况如何了?那几位冕下答应了吗?”
虽说在有了教皇之后,冕下变成了教皇独有的称谓,但很多人的称呼习惯并没有改变,比如大团长,依旧称呼埃德森和其他的紫衣大主教为冕下。
“没有。”埃德森摇摇头,眼神深邃。“他们不肯帮忙。”
“那咱们...”大团长闻言,一下子又犹豫了起来。
想到上次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软禁托马斯却被对方软禁,大团长也感到了害怕,害怕再次重蹈覆辙。
“计划不变,既然这些人冥顽不化,那么,最后,把所有责任推给他们就好了。”埃德森表情异常坚定。
“对了,这一次,你的人准备得如何了,不会像上一次一样出现意外了吧。”
听埃德森提到上次胎死腹中的“政变”行动,大团长不由得老脸一红。
上次他受到埃德森蛊惑之后,也没细想,更没挑选人手,直接就从骑士团中带人去围堵托马斯。
那些跟随他行动的绝大多数人,还真的以为是去保护托马斯的。
于是乎,自然就悲剧了。
托马斯几句话的功夫,就将那些骑士团的成员都策反了,站在了托马斯的一边,反而把大团长和埃德森给控制了起来。
对于这个猪队友,埃德森显然没有那么信任。
“冕下放心,这一次的人手都是跟我多年的老兄弟了,绝对没有问题。”
“这样最好。”埃德森收回自己怀疑的目光,轻轻点头。“那么,我就等着大团长的好消息了。”
看着大团长走远,埃德森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
实际上,他从未真正相信过这位圣光骑士团的大团长,上一次教唆对方发动政变,不过是想看看骑士团内部对于托马斯的忠诚到底如何,以及看看自己在教会中的声望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
经过上一次的试探,他已经很清楚了。
所以这一次,他和大团长所制定的计划,完全就是幌子,至于杀招嘛,他早就为托马斯准备好了。
对付托马斯,何必需要政变这么高深的玩法呢?以对方的高傲和自负,只需要一把小小的匕首,一杯装满毒药的美酒,都足以达成目的了。
毕竟,现在的埃德森,是名正言顺的教皇继承人。
选择继续和大团长合作,只是为了让他继续背锅罢了。
这么蠢的人,不适合领导如此骑士团如此重要的力量,未来骑士团在他的计划中,需要发挥巨大的作用,这位大团长的能力显然达不到他的要求。
就让这位大团长,和那几名以为装死就能安慰度过余生的紫衣大主教,一起为托马斯这位教会历史上的第一个教皇陪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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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灵城外,一支车队正在缓缓的离开都灵,前往罗马。
奢华的车厢内,托马斯正在大杯大杯的喝着葡萄酒。
这一次与意大利国王的交谈,寻求对方帮助乃至出兵,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那位意大利国王,在口头上倒是说得十分好听,愿意提供一切帮助,但实际上,他却只提供了除了帮助以外的所有帮助。
说人话就是,啥都不做。
这倒也在托马斯的预料之中,毕竟对方也是加洛林家族的成员,加洛林家族和教会之间的恩怨,显然不是给对方加冕个皇帝称号就能化解的。
只不过,托马斯还是来了。
因为除了和意大利国王见面之外,他此行还有着另外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引蛇出洞。
他想要趁着这次离开罗马的机会,将那些潜在的反对派们都调出来,一次性的解决,这也是他没有对埃德森和大团长动手的缘故。
既然来的路上没遇到问题,那么回去的路一定不会太平。
那些人,总不可能就这么看着他回到罗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