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巫的目光混浊，声音虽然沙哑，东方却感觉不到他的恶意。

虽然他并没有答应东方的请求，但却以一种间接的方式解决东方提出的问题。

相比之下，东方倒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的模样。

老巫，活了两百岁的老者，百年来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被集市附近的村名尊称为老神仙，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善人。

而另一边，是东方亲眼所见老巫将两条腐蛆植入祭灵的眼中，自己的好友都被他植入虫子在心脏里。

难道那些虫子真的是为了治病疗伤？

木棉心口的虫子取下来真的会死么？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可自己的眼睛……

东方屏息，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相信哪一边。

“你觉得我是来跟你商量的么！”

东方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目光冷冽的盯着老巫，紧紧攥着拳头，有杀意流露。

却怎料，一旁的巫村人不仅没有护在老巫身旁，反倒为东方让出了一条道！

老巫更是被东方的这个举动给整笑了，露出零星的几颗黄牙。

“来巫村的凶寇被雷劈死了，大灾阴差阳错绕开了巫村。”

“小友，你知不知道我活了不止两百岁啊！！！！”

老巫说这话时，脸上根本不见了任何笑容，满是痛苦！

“你能感应到我放下的东西，说明你的来历也不一般，是一类人。”老巫的情绪重归稳定，颤颤巍巍的从轿子上站了起来。

当老巫朝着东方走过来时，突然一个没走稳，摔了个狗吃屎。

白袍下那三指粗细的小腿暴露在东方的视野中。

老巫瘦的真的只剩下皮和骨头了。

东方瞳孔微缩，只因看到了挂在老巫腿上的，那密密麻麻的腐蛆。

它们爬在老巫的小腿上，吮吸着他的骨头，瘆人无比。

老巫心念微动，在巫村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能陪老人家走走么？后来者。”老巫的手搭在东方的肩膀上，混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东方回头看了眼木棉。

老巫犹豫了片刻，点点头道：“跟来吧，或许能帮她取出那只虫子。”

“真好。”

老巫突然说道。

“真好。”

老巫看着东方和木棉，不住的点头。

“他是你儿子么？”老巫又指着石昊，问道。

“我弟。”

“你弟？”老巫闻言，自言自语的说道：“还好，还好。”

老巫突然掀起白袍，指着自己三指粗细的小腿：“你看到我腿上的蛆了吧？”

东方沉默。

“不用逃避，这不是你的错。因为这只有我们能看到。”老巫叹了口气：“五太能够互相吸引果真不假。”

“五太？那是什么？”

“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老巫看着远方。

“我跟你讲讲吧，太初者，有名无实，有气无形，似在非在，所见非见，所实非实。”

东方一脸莫名。

老巫停下脚步，进一步解释道：“大概就是，太初所认为的假的，都能变成真的。太初所认为的真的，都是假的。”

“倘若你以后遇到了能颠倒黑白的人，那个人就必定是太初无疑了。”

东方听罢，皱起了眉头：“把真的变成假的，假的变成真的，那如果太初认为整个世界都是假的，岂不是天地都破灭了？”

这种一念修改真假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存在才是。

否则一个仙帝站在太初面前，太初认为仙帝是真的，那仙帝就变成假的了，哪有这种道理？

老巫却微微一笑：“你没遇到过太初，他们连自己的真假都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去思考别的事情。”

说着，老巫又说道：“太始者，原初之始，混而为一，万变不变，当你碰到一个能让人恢复如初的人，那个人，就是太始了。”

“你是太始？”东方问道。

“是，但也不是，太始万变不变，一即是全，全即为一，我是太始，但只是太始的一部分，太始万变为一，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万变变成亿变，亿变变成兆变，不断地变下去，直到变成那个一，才会终结。”

“我跟你解释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五太虽然各个都拥有着恐怖的能力，但他们深陷的困境远比他们的能力更加恐怖。”

不等东方回答，老巫又自顾自的说道：“你经历过痛苦，但我经历的并不比你少，我腿上的每一条蛆，都是太始变化时留下的产物，都是曾经的一个我，这还只是你能看到的。”

“上一秒还在和和气气的与你说话，下一秒就突然抽刀砍下你的脑袋。”

“这就是以前的我。”

“我砍死了我的生父，J杀了我的生母，把我姐姐和弟弟一起送去了老虎洞里。”

“可我又把他们救了出来。”

“因为我以为他们是杀我父母的仇人，必须亲手了结。”

“可当我动刀时，我的心又变成了被我砍死的那头老虎的幼崽。”

“这些事情，我都历历在目，因为每一个都是我，无法忘却。”

老巫的语气平淡，说出了恐怖的过去，听得东方毛骨悚然，鸡皮疙瘩不停地往外冒。

这种人才是真的精神病，如果老巫说的是真的话，以后必须远离他。

东方心里想着，老巫又说道：“太素我也见过，还砍死过一个。”

“太素的能力是心想事成，有求必应，至于有什么症状，我就不知道了。”

“你还杀死过太素？”东方惊讶道。

“是啊，她求我杀死她的，有求必应。”老巫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求她把你变成一，这样你不就正常了么？”东方疑惑。

“你怎么知道我没求过她？”老巫突然笑了，露出了零星的黄牙，脸上的褶子变得更深了，笑的极其恐怖渗人：“而且，你怎么知道变成一了就正常了？”

“那太易和太极呢？”东方不寒而栗，急忙转移话题。

“我不知道。”老巫目光复杂的看着东方，问道：“你觉得你是哪个太？”

东方摇了摇头。

他觉得自己哪个都不像。

因为他既没有颠倒真假的能力，也没有心想事成的能力，更不像老巫说的那种每秒就能分裂出一个人格的精神病能力。

“是了。”

“就是这样。”

老巫又笑了，几颗黄牙挂着，笑的很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