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芸也从解玉檀腿上爬下来,道:“我们先回去了,晚上再来!”
揣着一大提铜钱不方便,借口回去把钱放好,再拾掇拾掇,回来赴席。
解玉檀连忙把人拦住,道:“你俩把那辆骡车赶回去吧。搁我这里也没用。”
“可我家没地方养骡子!更没地方放车啊!”乔芸哭笑不得,比划了比划:“就那么一丁点大的小院子,后门也不大,这种两头骡子拉的车连我家的门都过不去。”
解玉檀顿时有些无语凝噎。
这也……太寒碜了。
“那好吧,你俩先回去吧。”解玉檀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先放两人回去了。
丁管事将两人送出门口,才回来道:“东家,您看之前跟您说的那事如何?”
解玉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急。今晚的酒宴你就把她之前做的那些菜端上来,让我尝一尝,再决定要不要把这些食谱发去其他分号。”
中午她简单地吃了一碗油泼面配一碟煎豆腐,果然美味。
“不过你那个跟她分成一事做的很对,就该把她跟咱们拴在一起。”解玉檀双目如炬,清亮无比,“她脑子里一定还有更多的食谱,日后都放在咱家酒楼就好了。”
“那属下是不是等她日后再来的时候多给她提一提分成?”
“不必。这件事交给我就好。”解玉檀喝了口茶,道:“你们把酒楼的生意做大就行。”
“是。”丁管事点头称是。
这几天下来,那十几道菜能卖给乔芸的提成已经将近两贯钱了。
他是按着季度跟乔芸签的文书,三个月下来,乔芸能拿到的分成怎么说也有三四十贯。
别看虽然少了些,但这一家鼎食记的生意能做到这样也就顶天了。毕竟野猪过了这個月就进深山了,游客也会离开,乔芸提供的菜也就这一个月能卖得火热,过了这个月,点菜的人就更少了!
“她还说等攒够了钱想去扬州呢!东家,属下觉得这正好,您带她一起下江南,这样给了她一个人情,还愁她不会为咱鼎食记效力吗?”
解玉檀嗤了一声:“说你眼皮子浅,你还真就这么没出息。你愿意平白无故欠别人人情啊?她能攒钱靠自己,做什么要靠我?你看她像是爱依靠别人的性子吗?”
丁管事噎了一下。
他又被东家骂了!
“别想那么多。你把生意做好了人家自然愿意跟咱合作,踏实干活去。”解玉檀放下茶杯,站起了身,向门外走去。
“东家您去哪?”
“出去走走!”
不多时,县令府的人就来订酒席。丁管事连忙说已经准备好了地字号雅间,问他们订多少钱的酒席。
“一百贯的就行,把你们的好菜都端上来!酒水也不要吝啬。”那小厮递上了定金,是两片金叶子,足足有二十贯钱。
“好嘞!”丁管事笑眯眯地接了钱。
忽然,他想到了个问题……
一百贯的宴席,酒水一般只占十六贯。
东家说,今天晚上的酒宴要全部上乔芸准备的菜肴。
那岂不是用来上菜肴的八十四贯要刨出三成来给乔家娘子分成?
一想到这个,丁管事就牙疼了起来……
可之前个干锅莲藕鸭子和麻婆豆腐并没有跟乔小娘子说分成的事,要不把这两道菜减去再算分成吧……
罢了罢了!
丁管事赶紧拿袖子抽了自己一嘴。
东家才骂过他眼皮子浅,这怎么又斤斤计较起来!
放长线钓大鱼!区区二十四贯,东家给得起!
这么想着,他便去吩咐酒菜了……
结果晚上乔芸来吃饭的时候就傻眼了。
本来还想打算尝一尝鼎食记的其他特色菜,结果这一桌怎么全是自己做过的菜?
她提着筷子久久不曾言语。
孟韶卿眼疾手快抢了一块烤排骨过来放在乔芸碟子里:“阿姐你吃呀!别让我阿兄都抢完了。”
“噫……谢谢卿卿。”乔芸叹了口气,捏着那块排骨啃了起来。
也罢也罢,现代的食谱在做法和调味上都远比古代更细腻。中餐的体系直到清代才正式形成,唐代距离现代可是有着足足一千二百多年的光阴,这会儿的所谓“中餐”跟现在的中餐差了十万八千里。
也难怪乔芸提供的菜谱会卖的火热,这可是来自千年后的降维打击!
这一顿饭吃下来,解玉檀简直十二分的满意。
这芸丫头可真是神人也!
就是她自己也不可能在十一岁的时候就琢磨出这么好些吃食方子。
因着对孟韶卿的“救命之恩”,她一个人被卢氏、孟仁甫和孟少恒仨敬了好些酒,早就喝得熏熏的。这会儿拉着乔芸的手,不住地夸。
“你从此跟我们鼎食记干吧!你这一手厨艺和才思,来了我们这我一定把你供起来!”
乔芸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才不呢。我有自己的买卖要做,等我攒够了发家的本钱,以后我的生意做得一定比你还大!”
“那我鼎食记的干股你拿两成走吧!你以后有吃食方子就给我送过来,我鼎食记每一季度的利润给你分两成!”
一旁的丁管事傻了眼,东家喝高啦!自家酒楼的股份就这么白白送出去?
卢氏起哄道:“这可是大好事!正好我们在这,你俩不如就此签了文书,也省得日后再跑着麻烦。”
乔芸心里也有点荡漾。
鼎食记的干股啊!
这可是个聚宝盆,如果自己能拿了鼎食记的干股,那这后半辈子起码是吃喝不愁了!
“你认真的?”乔芸反手抓住解玉檀的手。
“那当热是认真的啦!”解玉檀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咱俩什么关系?那是伯牙子期,管鲍羊左!俗语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你是我的知己,我送你两成干股怎么啦?”
“得了吧!”乔芸笑哈哈地把她的手一推:“我不趁人之危,这话等你清醒以后再说!省的你稀里糊涂把干股交出去,过后肠子悔青了又来跟我磨牙。”
“怎么说这孩子就是实心眼!”卢氏想到今天上午乔芸拒绝自己时的场面,笑得合不拢嘴,“从来不随便占人便宜!”
丁管事松了口气。
这小娘子真是个好人!
眼看着解玉檀不依,又要嚷嚷,丁管事赶紧把人拦住了。
“东家,东家——您现在喝成这个样子,写起文书来也不利索。乔小娘子又不懂这方面的事,您还是等清醒了再写,省得文书写不明白,到时候还得让乔小娘子费事。”
这话说到了解玉檀的心坎上,她这才作罢。
一桌子人又哄笑起来。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深夜方散。
回到家后,云雪媚欲言又止。
乔芸笑着看了她一眼:“怎么,你也觉得我应该趁势接下那干股?”
云雪媚迟疑着点了点头:“她是真心想给,过后也不一定会反悔,你又何必……”
“这不一样。”乔芸道,“就算她过后不会反悔,莪也不能趁她喝高了拿她干股。这叫趁人之危,传出去会落人口舌的。做生意,名声比钱更加重要。”
何况在古代做生意跟在现代还不一样。
士农工商四个阶级,商人处于最底层。在这个时代,所有人对商人或多或少都有一层有色眼镜。
更何况头顶上有个皇权压着。
若是儒商、在百姓里名声好也就罢了,若是名声太臭,皇帝对你的钱财起了心思,人家要你死你就得死。
明代的沈万三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
云雪媚若有所思。
乔芸在院中挂了个灯笼,将一方小院照亮,又取了个大缸出来。
“来,帮我把这些辣椒面倒进缸子里。”乔芸招呼着。
云雪媚便披上衣服跟着来到院子中。
大陶缸面前是两张高度合适的椅子,一旁摆了个货架,上头满满当当的都是小瓷瓶。乔芸手里正握着一瓶,将里头红彤彤的粉末倾倒在大瓷缸里。
“这些是明天要给那池掌柜的辣椒面么?”云雪媚在乔芸对面坐下,也拿了一瓶帮忙往缸里倒。
“哪呀?人家要了一百斤,这架子上头的才不到十斤,五斤差不多。”
一百斤辣椒面,在游戏背包里起码得是十组。然而一组就两百瓶,十组就是两千瓶!
她打了个哈欠:“咱们两个人倒着快一点。”
云雪媚闻言挑了挑眉,没再说话,反而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还好乔芸从游戏里拿出来的这些瓷瓶都没有封口,因为这些辣椒面的图标就是没封口的瓷瓶,之前乔芸拿去鼎食记卖的辣椒面,还是她特地在自家庄园里找人做的木塞。
因为游戏背包里的道具都是图标,要点开它们才能查看名字等信息。为了省事,图标的绘制力求让玩家们只用看一眼就能分辨出那是什么东西,省得来回查看信息怪麻烦的。
这也恰好便宜了乔芸。
没有封口的辣椒瓶可以左右开弓两瓶两瓶地直接往缸里倒,若是封了口的,还得一手拿瓶塞,效率起码少了一半。
货架有三层,每一层将近三十个辣椒瓶。乔芸一边倒辣椒面一边把空瓶子收回去,记着数。
她准备的缸子可容纳二十斤的辣椒面,五缸填满正好是一百斤。
这是一项重复性极高的工作,非常枯燥,枯燥又乏味。
然而云雪媚没有一句抱怨。
乔芸打了个哈欠,决定找点话缓解一下氛围。
“我还没问,你是怎么找到那个山寨的?”
云雪媚道:“我提前付了二百贯的赎金,跟他们的人说要先把你赎走。那小山贼没起疑,拿了钱就要上山。我一路尾随上去的。”
乔芸疑惑道:“你哪来的两百贯?”
家里的钱都是她管着的!
“我把那套翠玉头面和那套衣裳当了。”云雪媚语气平淡,仿佛就在说卖出去了一碗馄饨一样稀松平常。
翠玉头面……
嘶。
那不就是卢氏赏的那套?
还有那套衣裳,是自己从游戏里取出来给她穿的。
她记得雪媚娘很喜欢那一套衣裳的。
她明明可以等县令一家把钱凑齐再一起来,但她却一刻也不想多等,为了自己宁愿忍痛当掉自己喜欢的衣裳首饰也要第一时间赶来。
“不过等到了山寨附近我就把那小山贼宰了,钱拿回来了。”
“那就好。”乔芸松了口气,“你当在哪家店铺了?把当票子拿来,明天我去把它们赎回来。”
云雪媚眨了眨眼睛,露出不解的神色:“你不是一直在攒钱么?那二百贯既然没了用处,你何不攒起来,可以少卖多少吃食。”
“那不一样。”乔芸哭笑不得,“你就那么一套好衣裳,还是我特地给你做的,你舍得让它流落在外被别人糟蹋了?咱家也不穷,我赚钱是干什么的?不就是给你花的嘛!还有那套头面,那是卢夫人的嫁妆,好心给了你,你把它当了!这岂不是让卢夫人脸上过不去?”
“卢姐姐不会介意这些。”
“你啊你!”乔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一边继续倒着辣椒,一边循循善诱,“你想啊。卢夫人当初跟你说好了会连带我那份赎金一起交,结果你转头就当了人家给你的嫁妆,说要先把我赎回来,你让人家怎么想?是,我知道你这是计谋,可卢夫人不知道呀?人家会觉得分明他们一心想着你,你却把人家撇下了,无论是谁都会心里不舒服的。”
云雪媚恍然大悟,低下头沉吟不语。
不过随后她又皱起了眉。
和别人打交道还要顾及这么多吗?这么弯弯绕绕的,走一步想三步……
怪不得曾经师兄说过自己不适合出面去应付幽冽阁里的长老。
“趁卢夫人还没发现首饰铺里出现那套翡翠头面,明天趁早去赎回来。”
云雪媚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两人忙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把这些辣椒都倒了个干净。
整整五缸!
乔芸拿红布封好缸口,拿绳子缠绕了一圈有一圈,随后与云雪媚一起将它们搬到墙根下。
“总算忙完了,可以睡觉了!”乔芸伸了个懒腰,“谢谢你帮我,我一个人不定得弄到啥时候呢!”
云雪媚笑了笑。
她从炭炉上端下热水,与乔芸一起洗漱干净、铺好被窝。
经历了被绑架这几天苦兮兮的日子之后,再看到自己收拾得舒舒服服的大床,乔芸简直热泪盈眶。
明天就有的忙啦!
她并没有打算让自己歇息太久。
离开家了四天,她的店也就关了四天。
现在她眼下只有二百贯左右的存款,这连她心里的一个小目标都没达到呢!尽早开店赚钱才是正经。
云雪媚吹熄了灯,躺在了乔芸的外侧。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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