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清早，乔芸起床正在院子里洗漱，前头店门就被敲响了。

乔芸吐了一口牙粉沫沫，扬起嗓子喊道：“谁呀？”

“我，池掌柜，到你这来拿辣椒面了！”

“哦！你等一下！”乔芸迅速漱口擦嘴，跑去前院开了门。

这姓池的居然来得这么早！乔芸在开门之前，看了一眼自己游戏包裹里显示着的时间，现在才早上七点多钟！还好昨天跟云雪媚连夜把辣椒面全部都倒了出来，不然这会儿池掌柜可能就要拿着两千个小瓷瓶走了。

池掌柜这次不是自己来，他还带了两个伙计，拿着秤，门外停着拉货的板车，一头漂亮结实的老黄牛。

乔芸把他们领到了后院，指着墙根下那五口大缸子：“喏，就是这些！”

她昨天可是给自己的院子里特别布置过。

屋里的那几盆辣椒被她移植到了原先的黄土坑里，屋檐下挂着一串串辣椒、房顶上晒着一堆堆辣椒……反正池掌柜踏入后院的那一刻起，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红。

反正没见过辣椒的人也不会知道需要一斤辣椒面能磨出多少鲜辣椒，摆出来能糊弄过去就行了。

乔芸把缸子上的红布解开，露出了里头红彤彤的粉末。

池掌柜很满意，他让伙计把这些辣椒面上了秤——每坛是二十五斤。乔芸晓得，这多出来的五斤是缸子本身的重量。

池掌柜想把手插进辣椒面底下翻动一番，被乔芸拦住了。

“你要是不想你的手回去肿痛個三四天，尽管往里放！”

这人跟之前直接生吃辣椒面的鲍大厨一样，无知无畏，是个勇士，更是个憨憨。

在掌握百度的现代人认知里，谁都知道辣味并不是一种味觉，而是痛觉。辣椒中的辣椒碱会刺激人们真皮浅层的毛细血管，导致局部血管扩张充血，会有火辣的刺激感。这也是为什么人吃辣吃多了嘴唇会肿。

然而古代人不懂。

“这……”池掌柜有些游移不定，“谁知道你这一缸辣椒面够不够二十斤啊？”

乔芸有些无语，她去杂物房又抱了个同样型号的缸子回来，道：“这有空缸子，称了这个不就知道空缸子多重了吗？你再把那个辣椒面的缸子的重量减去这空缸子，不就知道辣椒面多重了吗？”

池掌柜还是有些狐疑：“那也有可能是你给缸子做了手脚，或者在辣椒面底下放了什么压秤的……”

乔芸气笑了。

“我不做你生意了，你给我出去！”

第一次跟别人做生意心里戒备心重，这个乔芸能理解。哪怕去买面粉时，都要带个长柄量勺，在袋子里搅动一下，防止奸商在里头掺了沙子。

可哪有这样把这么难听的话挂在嘴边的？

方才她拦着池掌柜下手明明是好意，谁都知道皮肤如果大面积接触辣椒会有多痛苦好嘛！

反倒成了做贼心虚了？

池掌柜连忙道：“别呀！小娘子你体谅一下，我也是做生意的，怕你骗我也是人之常情嘛！互相体谅，互相理解。你这不让我往里头翻，我也很难办。谁知道你藏了什么坏心眼呢？”

乔芸简直想骂娘。

这话说得也忒不中听了！

她叉起了腰，没好气地骂道：“你这一张嘴我就不想体谅你！瞧瞧你说的话哪一句是给人听的？就你这样还能当上酒楼掌柜的，怎么没人打烂你这张嘴！怪不得你们家生意拍马都赶不上鼎食记，往你家卖个东西还得先被你这张臭嘴埋汰一遍，谁想跟你家合作？你走吧，这剩下的辣椒面宁愿全都卖给鼎食记，卖不掉烂在我这里也不想卖给你了!”

池掌柜一听见全卖给鼎食记，立刻就急了。他赶紧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自己的嘴，赔起笑脸来。

“别别别，有话好说嘛！您是个精明会来事的，也体谅体谅我们。我们毕竟是糊口的生意，不像鼎食记家大业大的，几十贯钱呢，人家不计较，我们可赔不起啊！”

乔芸又去厨房，拿了柄干净的长柄木勺来递过去：“你要是想翻动，拿这个嘛！”

池掌柜顿时眉开眼笑，接过木勺来把每一缸子的辣椒面都翻了个底朝天，确定没问题之后才吩咐两个伙计把这些辣椒面搬去车上。

“别！”乔芸拦在了两个伙计面前，“先付钱！”

池掌柜噎了一下，只好摩拳擦掌地看向乔芸，殷切地笑道：“好吧！您看我们一口气买了一百斤呢，是不是可以再便宜一点？要不……十六贯吧！”

乔芸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自己还能遇到砍价的！

这玩意也是能对半砍的吗？

“滚！”乔芸没好气地骂道：“有你这么砍价的吗！你买一百斤跟昨儿鼎食记买四十斤一个价钱，你做梦呢！三十二贯，爱要不要！”

“二十贯！二十贯一口价，我就拿走了。”

乔芸：……？？？

给你脸了！！

“昨儿不是商量好的三十二贯，你这是怎么回事？”乔芸怒道。

池掌柜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我思来想去，三十二贯还是有点多，有讲价的余地。而且你说昨儿说好了价，咱俩也没立契约或者文书嘛！空口无凭的，怎么就认定了是三十二贯了？”

敲里吗！

什么是奸商，这特么就叫奸商！乔芸在心里破口大骂。

乔芸面无表情地抱起胳膊：“我改主意了。”

“什么？”池掌柜咧嘴笑了起来，莫非是决定好十六贯了？

“我不给你打折了，四十贯，你就说要不要吧。”

池掌柜大惊失色：“您怎么能这样出尔反尔？”

“还不是因为你这张破嘴。你再多气我几句我就跟你坐地起价，你看你要不要吧！”

池掌柜大怒：“没有这么欺负人的！三十二贯便三十二贯，你这是在鼎食记跟前说好的多买可以便宜，想反悔不成？”

乔芸好整以暇地用小拇指指甲掏了掏耳朵：“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说过可以便宜，昨儿解掌柜付的是原价呀！”

池掌柜顿时噎了一下。

这乔小娘子竟然拿自己刚刚的话又怼了回来……

他的气焰顿时灭下去了，他放低了声音，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是我糊涂了！昨儿说好的确实是三十二贯！小伙计，付钱！”

“不！”乔芸挑了挑眉毛，挑衅地看着他：“四十贯，不二价！”

池掌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天底下竟有这样稀罕的事！别的卖家都是求着买家，巴不得人家来买，不得不一次次溃败，最后同意买家定好的价格。怎么到了他这里，反倒成了自己求着卖家别涨价了？

池掌柜怒道：“您不是诚心跟莪们做生意！就算你这辣椒面是独一份，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们。伙计们，咱们走！”

“慢走不送！”乔芸拱了拱手，趁他们还没走出门时，朝着屋里喊了一嗓子：“娘，咱们走，把这五坛辣椒面送鼎食记去！”

云雪媚很给力地掀了帘子出来，这会儿她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圆领袍，绑了护腕，穿着皂靴，一副早就做好了准备搬东西的架势。

池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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