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徐兄请赐教!”
徐夜懵了。
这,他刚好会!
只是看着面前带着卑谦笑容的青年,他不仅心生恻隐。
此人是赘婿,而且是那种过得不好的赘婿,因为他眼尖的发现此人脸上还有几道微不可察的红印,估计是刚刚被打了。
徐夜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此人的谨小慎微,这种小心翼翼的心态跟以前自己在徐家时有何区别?相似的境遇让徐夜对以前的自己产生一些自怜。
“原来那时候的我是如此的卑微……”
徐夜的沉默在外人看来是在思考下联,没有人知道他此时正在自艾自怜中。
“哎~”
徐夜感同身受的一叹,问道:“说来失礼了,在下竟没问兄台尊姓大名,可否告知在下?”
“郑荃!这是我的名字!”郑荃目露感激之色,他能感受到眼前之人对自己的尊重,看来徐兄不光学究天人,人品更是没得说。
这可不多得。
在澹台府,哪怕自己是姑爷,知道自己名字的人不多,想来自己的妻子大概率是知道的,然后,也许没了。
徐夜颔首,再次拱手道:“能想到如此大气蓬勃的上联郑兄不愧是对王之王,小弟佩服。”
“徐兄缪赞了,小弟对徐兄的才华更是佩服万分。”
“哪里哪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颇有惺惺相惜的样子。
只是一直看着这边的人全部都目瞪口呆,眼看两人还继续胡扯下去胡隐娘看不下去了,直接咳嗽一声打断了两人。
徐夜这才尴尬的看了丈母娘一眼。说道:“此间事了,郑兄与我再促膝长谈,可好?”
“善也!”
徐夜矜持一笑,道:“郑兄且听好,地做琵琶路作弦,谁人敢弹?”
郑荃思量了片刻后终于拱手,道:“对仗工整,无可挑剔。小弟佩服,我,认输!”
这话让他一愣,不解道:“郑兄不听听我的上联?”
“罢了,对不对得出已没有任何意义了。”郑荃拱手看着他道:“今日与徐兄作对,郑荃心服口服,更佩服徐兄的为人。”
说罢他不再停留,走到了人群之中。
徐夜沉默的看着他,细心的发现郑荃是走到下人的人群之中的,他不禁默然。
今日总的来说都是自己丈母娘占据上风,澹台家的夫人小姐怕是憋了一肚子火,特别是澹台云浅在自己这里吃了大瘪恐怕心情也不甚美丽。
那么正如郑荃说的,赢不赢的已经没有意义了,反正回去后都要受罚,何不给两人一个借口?总比无缘无故被当做出气筒好,最起码师出有名自己心里也好受一些。
如此卑微于尘埃,徐夜怜他。
同为赘婿的自己,若是也落到和郑荃一般境遇……
手中突然传来冰凉之感,他回头看去,却见娘子柔柔的道:“夫君,青衣绝不会如此待你。”
“我晓得。”
徐夜心中一暖,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一定对小青衣的樱桃小嘴亲下去。
而站在人群前方的胡隐娘很满意徐夜的表现,不以才华惊世人,却能三言两语间凭气度折服澹台家的女婿,这更加难得,也彰显了顾家的气度。
她笑了,对身边的澹台夫人说道:“看来你家的对王之王也不太行嘛。”
眉宇间,尽是得意。
澹台夫人冷哼一声,道:“我也不对他抱任何希望。”
随后心思急转,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转头看向顾家女婿正要开口,却没想到有一人比她更快,她不由闻声看了过去。
“徐兄文采过人云浅佩服,不知徐兄可否也为小女子题诗一首?”
“……”
澹台夫人嘴角抽了抽,满脸黑线的看着自己女儿。
只见澹台云浅轻步盈盈,走到徐夜身前行了一礼,让人一看不禁感叹,好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
当然,做得再好在徐夜这里还是泼妇一枚,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连忙拱手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澹台小姐就莫要为难我了。”
他说得礼貌,内心中却是决定,毋宁死!也绝对不会为此人作诗的。
而澹台云浅也不恼,浅笑嫣然,脸上挂着好奇道:“莫不是徐公子已江郎才尽?那还真是可惜。”
徐夜正要说什么,无意间却看到丈母娘对自己微微点头,只不过那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原本善于察言观色的他这次没读懂,不过让自己作诗这点是肯定的。
毋宁死?
不不不,如果忤逆丈母娘才是真的该死,死不足惜的那种。
“我……试试!”
徐夜不情不愿的拱手,
随即,故作沉吟片刻后便念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此间一静,所有人都被绝美的诗句震撼到了,甚至有人已经喃喃自语的念着诗句感受其中的意境,仿佛在脑海中真的有那么以为倾城绝艳的女子傲立在北方,可远观而不可近渎。
“这是写我的么……”澹台云浅有些痴了,她呆呆的沉醉在这首诗的意境之中而孤芳自赏。
过了一会她才回过神来,看着徐夜笑道:“徐公子,这诗可有题?”
徐夜淡淡道:“没有!”
“那就叫《题云浅》可好?”
“甚……甚好。”
这人太不要脸了吧?竟然以自己名为题!
不过徐夜也懒得理会她,而是讨赏似的看向了自家丈母娘,可是……怎么感觉她的神情有些不妙?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顾青衣身边,干笑道:“娘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夫君做得很好,只是作得过好!”
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徐夜渐渐回过味来了,感情刚刚丈母娘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是要让自己随便念几句打发澹台云浅就好,可是自己随口就是千古佳作,她能高兴才怪!
可是这也怪不得徐夜,他的诗要么不作,要作就是千古佳句,因为次一些的他也记不住。
当然,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求生欲点满的徐夜已经开始思考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危机了。
所以,他有些心不在焉,连澹台家的母女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留意到,他此时正在凉亭中正襟而坐。
顾一山看着自己的贤婿充满了感激,这火力引得真好。
只见胡隐娘优雅的坐在椅子上,随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拿起茶盖轻轻抿了一小口,她没抬头,但声音却悠悠传来:“千古佳句,还真是张口就来。”
没点名谁,但都知道说的是谁。
徐夜这个当事人更是有自知之明的站了起来,这次他不喊岳母,而是喊道:“娘,夜儿不过是随口一作,却不曾想会有佳句,那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也许是上天借我的口说出来的呢,怪不得我。”
“呵,你是说那诗还是老天爷亲自所作了?”
“……”
说错话了!
徐夜连忙纠正道:“其实那首诗充其量也就是首打油诗而已,登不得大雅之堂,夜儿还有一首,想赠与岳母大人。”
胡隐娘听着他的狡辩眼角跳了一下,打油诗?呵呵!
她终于抬起头看着徐夜说道:“给你机会,如果这首诗比不上那首,后果自己想。”
“好的!”
徐夜如临大赦,也不装模作样了,还真如胡隐娘说的那样,直接张口就来: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此篇取自《洛神赋》,以下的他也不念了,怕老丈人揍自己。当然,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记不全了。
“咳,那什么,算你过关了。”
只见胡隐娘满意的点点头,说道:“题呢?”
“《洛神赋》”
ps:“《题云浅》”,出自《李延年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