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靳一白拿着身份证去办了银行卡,而后直奔体彩投注站去。
国足对阵哥斯达黎加的比赛结果早已经出炉,虽然有大把的人疯狂押注,但两边的赔率悬殊并不大。
这一次的奖金是两千块。
投注站的老板原本想直接交给老靳,毕竟这次中奖的金额比较大。
但靳长城一见到他,就跟撞见了瘟神似的,避之不及!
看样子,压根没有兑奖的意思。
是怕被国足的球迷围殴?
还是怕被人戳脊梁骨?
投注站的老板可不担心这些,只要靳长城继续买,他就有钱赚!
可偏偏靳长城躲着他,于是老板就只能等着靳一白来兑奖了。
他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却只能眼巴巴地等着。
这会儿,正经见着靳一白了,积压已久的情绪也终于爆发出来。
又是倒水,又是递烟的,给靳一白兑奖,然后接着开始介绍起来。
“今晚的比赛是大热门啊,法国对阵乌拉圭,一个是卫冕冠军,一个曾经也有夺冠,你爸怎么说?”
很显然,后面这半句才是重点。
靳一白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这一场他还真就记得。
别管什么卫冕冠军和曾经夺冠,当年这两支球队可是让不少人走上了天台。
“我爸说,稳健点!法国第一场输给塞内加尔,虽然是卫冕冠军,但大概率还会拉闸。”
“所以,压哪边?”
老板有些急了。
靳一白表现得挺沉稳,语气也很平静:“这场,压平,零比零,两千,梭哈。”
?
投注站老板看着手里靳一白刚塞过来的两千块,有点怀疑人生。
不是说稳健点吗?
压平?
还零比零?
两千!
还梭哈?
半晌没回过神来的老板,在被靳一白催着出票时,才如梦初醒。
“这......你确定要这么压?你爸真是这么说的?你不会听错了吧?”
靳一白摇摇头:“赶紧出票吧。”
投注站老板手里拿着两千块,表情换了一轮又一轮,他手放在机器上,愣是没敢动。
再次确认地问道:“法国对阵乌拉圭,零比零,赔率6,两千块,梭哈?”
靳一白恳切地点点头。
临走的时候,投注站老板又把靳一白给叫住了。
“你爸最近怎么回事?一见到我就跑,我也没得罪他啊?还是他怕......”
靳一白正在抽烟,扔掉烟头,说:“我爸啊,他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过一阵就好了,你下回见到他,就点点头打个招呼就行,千万别问他买球的事,不然又该不高兴了。”
老板木讷地点点头。
等靳一白走远了,他才低声说:“诶,真是怪像,赢了钱还不让问。也是,老靳现在是出名了,也真的是壮了,要是今晚这场再猜中,那他就真成了买球的神了。”
隔半晌,老板拿着两百块坐在机器面前,陷入沉思。
“到底要不要跟投......?”
“果断就会白给。”
“犹豫就会败北。”
“投!”
......
回到家。
靳一白刚坐上沙发,老靳冷不丁地从房间里推门出来,整个人看上去挺憔悴的,眼睛里满是血丝。
他知道靳一白下午去办银行卡了,先入为主地觉得这张卡像是催命符。
不管是学费,还是食宿的费用,他都必须得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凑齐。
但,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早上动员大会的时候,他又去了一趟药厂,但买断工龄的钱也好,下岗补助也罢,一分钱也没要到。
再加上眼前靳一白办理的这张银行卡。
老靳的世界正在崩塌。
他下定了某种决心,把这张老脸豁出去,总得做点什么。
......
晚餐桌上的气氛并不算好。
一向话就少的老靳更是直接不吱声,即便是靳四月各种胡闹,也没能将这潭死水激起一丁点浪花。
“我去厂里加班。”
撂下这句话,老靳默默地再一次穿上药厂的衣裳出了门。
“我约了同学出去玩。”
靳一白紧随其后,也出了门。
显然,这俩都在扯谎。
他一路跟着老靳到了师大附中附近,这里还算比较繁华,有一整条的商业街,以及林林总总的夜市摊贩。
老靳来到一家名叫“足球之夜”的酒吧门前,绕到后巷口,径直上了三楼,这里有一家档次并不算高的KTV,原本是有招牌灯的,只是已经不亮了。
靳一白没跟着上楼,而是坐在这家“足球之夜”酒吧门口,打量这条商业街。
拢共也就百十来米的街上有四五个巷口,而每一个巷口几乎都有小商小贩聚集,其中以烧烤摊居多,一些特色小吃也兼而有之。
2002年,经济还不太景气,虽然这里已经有了夜市的雏形,但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发展。
临街的商铺生意也只能算勉强过得去,不过差异化倒是十分明显,有生意火爆的,自然也就有生意惨淡的。
眼下,因为世界杯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所以各个以观赛世界杯为主题的酒吧生意都还不错。
但,靳一白身后这家名叫“足球之夜”的酒吧是个例外。
旁边两三家都是人满为患,而这里却是门可罗雀。
单单是站在酒吧外往里看,一眼就能看出来里面的布局很混乱,卡座和大厅挤在一起,毫无秩序可言,灯光方面也不如人意,除了晃眼一无是处,再加上多余的干冰烟雾,整个酒吧看着非但没有仙气飘飘,反而是乌烟瘴气。
靳一白默默地记下这些,而后跑去巷口的烧烤摊和小吃摊上,各买上几样,算是试吃。
一轮买下来也就二三十块钱,至于味道,属于参差不齐,有好有坏。
几家味道稍微好点的都被靳一白给记了下来。
到此,前期初步的侦察就算告一段落。
......
正当靳一白吃着剩余的小吃,往老靳所在的KTV楼下靠近时,不曾想一眼就看见了在楼下来回踱步的赵春清。
他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打趣自己的老妈:“哟,您这是夫唱妇随啊。”
赵春清看着靳一白手里捧着路边摊的食物,还边走边吃,一副怂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要死啊你!”
“老妈,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你这可不就是夫唱妇随吗?丈夫去唱歌,妻子悄悄尾随!”
她瞪着靳一白,没心思打趣,心里牵挂着楼上的老靳。
否则她也不会悄悄跟过来。
最近这几天老靳有些不对劲,作为枕边人,赵春清不可能没有察觉。
她没能等来老靳的坦白,反而是意外发现老靳竟然进了娱乐场所。
咋的?
是我这个家给不了你温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