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在一般的战斗中,大明的军队向来都是火炮开轰、中远距离用弓箭或弩机射,近距离才会用短兵白刃搏杀。
可问题是,孙可望发现对面的小矮子装备太差,弓箭手有一些,只不过数量很少,而且都是普通的竹弓配轻箭,这样的弓箭对于他们决死军的钢铁铠甲来说,根本就没有杀伤力。更为关键的是,这些小日子武士非常嚣张,连基本的试探都没有直接上来就是猪突是攻击。
有很多人认为猪突战术是二战时期小日子军神乃木希典发明的,事实上早在唐朝时期小日子就用过这一招对付唐军,然而被刘仁轨揍得千年都不敢呲牙。
孙可望并不是没有跟小日子交过手,在对马岛的时候,他就领略过小日子的这一招,所以,他临时决定先扔手榴弹,再用弩机射击溃兵。
“手榴弹准备!”
“三、二、一……扔!”
随着孙可望一声令下,几百数千枚手榴弹就朝着正在蜂拥而来的小日子武士扔去,宁海军的手榴弹与后世的手榴弹不同,虽然是同样的木柄式,延迟却有五至八枚之间,这几百数千枚手榴弹扔在小日子武士阵中,并没有立即爆炸。
有头盔和铠甲的小日子武士被砸中也没有什么感觉,哪怕是没有铠甲和头盔的小日子武士,最多也是头破血流,影响不是太大。
事实上,大部分的手榴弹并没有砸中小日子武士,他们看着正在嗤嗤冒烟的手榴弹,满是疑惑,这是什么鬼玩意?扔到地上怎么伤敌啊?他们马上就知道这些鬼玩意是怎么伤敌的了。
“轰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密不透风的爆炸巨响猛然响起,压倒了小日子武士的嘶喊,小日子武士骇然把目光投过来,只见小日子武士中间火光冲腾,弹片横空。
好些小日子武士被爆炸冲击波直接掀翻,没被掀翻的也被以爆速飞来的弹片和钢珠击中,压抑的惨叫声传了出来。面对以爆速飞来的杀伤破片和钢珠,再厚的铠甲也没用,更何况小日子武士的披甲率不高,排成密集队列冲杀的小日子武士被弹片割麦子似的一丛丛的割倒,死伤枕籍!
被手榴弹炸成魂飞魄散的小日子,顿时乱作一团,趁着小日子武士还没有反应过来,孙可望大叫道:“放箭!”
扔掉手榴弹的决死营士兵,端起弩机瞄准混乱的小日子武士开始发射了。
“咻咻咻……”
弩箭的呼啸声骤起,三棱形箭镞化作点点森冷的寒星,朝小日子武士电掣而去,当即惨呼声大作!激射的箭镞粗暴地撕裂小日子武士瘦小的躯体,前胸入后胸出,带出一蓬蓬血雨,有些同时被十几支箭射中的倒霉蛋甚至被那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双脚离地向后飞了出去!
第一波箭雨尚未落尽,第二波金属风暴再起,又是上千支利箭刮风般射出去,冲锋的小日子武士再度倒下一大片,很多中箭倒地惨叫的伤员更是被利箭直接钉死在地上,人都死透了,身体还有微微痉挛。
小日子武士的防护装备真的太差了,有副皮甲算豪华型装备了,竹甲也马马虎虎,更多的人只有一身粗布衣裳,这样的装备在决死军倾泄出的箭雨面前跟裸奔有什么区别?
建奴在八里湾的遭遇在小日子武士身上重演了,而且小日子武士比建奴还惨,建奴军队中有白甲可以无视宁海军的弩箭,红甲一层铁甲,距离超过一百步还能防御。最不济的建奴好歹还有一身皮甲,他们连这个都没有,只有惨叫的份!
箭雨在狂啸,绵绵不绝,死亡风暴席卷战场,每一秒钟都有成堆人倒下,惨叫和四溅的血光让侥幸没有中箭的小日子武士心尖直颤,他们的脚步不由自主的迟疑下来。
前田长勇看着厉喝:“不要停!加快速度!停在这里只有被人家当靶子射的份,岛津家的武士们,证明你们勇气和忠诚的时候到了,冲……”
一支利箭钉入前田长勇的胸膛,从后背透出一大截,封死了他的话。但是他的豪言壮语还是激发了小日子武士们的勇气,大家迎着箭雨,踏着死伤者那鲜血淋流的身体闭着眼睛向前冲。
然而,这波猪突攻击很快就停止了,因为人都死光了,这两千多名小日子武士在被决死营的手榴弹干掉将近一半,三轮弩机攒射,正在阵前为之一空。
“就这……”
李定国朝着小日子武士的尸体吐了口口水,扬起手中的横刀,朝着前方一指:“杀……”
岛津光久也没有指望前田长勇能够击退明军,他也祭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岛津家的三千余名铁炮手,就是火绳火铳,这些火铳都是从荷兰人手中购买的,也是前装式滑膛枪,几十年前的破玩意。
平心而论,这些火枪荷兰人卖的虽然是旧枪,不过由于质量还说得过去,比明军手中的劣质火铳略强一些,当然,如果有心将领自己的打造的,或者是关宁军、天雄军这样的精锐部队装备的火枪,那也是远远不如的。
三千名铁炮手排着队就在跟进,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加入战斗,马上就看到数百上千名身披重甲,挥舞着精钢打造的横刀,朝着他们冲过来。
这些小日子铁炮手,压根来不及装填子弹,就被长枪了个前通后透。宁海军的长枪用钢筋作里脊,外夹竹条,再裹以麻布,涂以生漆制成弹性相当不错的枪杆。
为了防止刺得太深不易拔出,枪刃末端还加了两柄上弦月状的钩镰,这玩意儿可以阻止长枪刺得太深,同时也可以割敌人的小腿将其拖倒。
这种在宁海军里已经淘汰了的兵器在决死营将士手中变成了可怕的杀戮利器,这些被岛津光久给予厚望的铁炮手,毫无悬念地被长枪刺倒,或者是被横刀砍倒。
三千重金打造的铁炮手,以憋屈的方式,惨死在决死军的反击之中,不过,不是慘死,是他们死得相当有水平……
程世杰看着决死营,不禁说出:“我草,这也太猛了!”
孙可望率领万余决死的劳改犯,一轮手榴弹三轮弩击攒射,干两千余小日子,一個白刃冲锋,又解决掉三千铁炮手。
然而,孙可望所部的白刃冲锋,冲势不减,这个时候,后续万余小矮子又开始倒霉了,小日子武士发出惊恐的、歇斯底里的狂叫,各种兵器拼命地递过去,疯狂攻击这些决死营士兵。
竹枪、十字枪、薙刀、镰刀、缠在镰刀刀柄上的链锤……十八般兵器全用上了,把决死营的胸甲、头盔、胫甲、肩甲敲得当当作响,整个战场跟打铁铺似的,热闹非凡,至于杀伤效果嘛……
非常差劲!
小日子终究是一个岛国,这是他们的幸运,也是他们的不幸。幸运之处在于,海洋帮他们阻挡住来自大陆的敌人,使得他们两千多年来免受外敌入侵,可以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不幸之处在于,海洋使他们孤立,没有办法像大陆国家那样与众多国家和民族进行充满鲜血和智慧的互动,发展自然也就很缓慢了。
他们没有面对过来去如风的强大骑兵集团,也就没能发展出射程超远的强弓劲弩;他们没有面对过全身上下都裹在坚甲之中,刀枪不入的重装步兵,因此没能发展出比较有效的破甲武器;
他们没有试过敌军大举南下,整个民族命悬一线的危机,也就没有办法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动员机制,一旦外敌入侵,可能还没开打,他们自己就先乱了。
竹枪那种垃圾就懒得说了,他们武士刀吹毛断发,非常吓人,问题是,有哪一件是为破甲而设计的?让他们照着牛的大腿骨砍上一刀,估计那刀就废了!
一句话说到底,小日子军用了上千年时间摸索研制出来的武器面对凶悍的决死营,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作用。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仗,小日子对着决死营的士兵打上半天,人家毛都不会掉一根,只要随手一击,他们非死即残。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更让小日子感觉到恐惧的是,这些决死营士兵为了自己的战绩,他们一边砍杀小日子士兵,一边把首级砍下来,直接将鲜血淋漓的脑袋挂在腰间,继续冲锋。
在决死营士兵眼中,这些小日子太少了,他们每个人平均需要斩首五级或者六级,才能获得自由之身,如果动作稍慢,那可没有人头可以减刑了。
为了减刑,这些劳改犯就挂着人头冲锋,这一幕对小日子武士而言,太吓人了。
小日子武士非常疯狂,也悍不畏死,可问题是他们手中的家伙太不顶事,这一幕别说小日子武士害怕了,就连岛津光久也吓得瑟瑟发抖。
在他眼中莫名奇妙的冒出一个名词:“虎狼秦军。”
以前他们一直觉得汉人很懦弱,很麻木,早已失去了汉唐时代那尚武好战的传统,不再值得敬畏了,现在他们才发现,狼始终是狼!也许那个民族会被平淡的生活磨掉棱角,也许那个民族会被某些天才统治者以种种不可思议的奇葩政策废掉尚武之风,但是两千多年来,征服的血液一直在这个民族的血管里流淌,一旦被唤醒,周边国家和民族的末日就到了。
一个从黄土高原走下来的小小部落最终竟征服了东北的白山黑水,漫天风雪的朝鲜,遍布沼泽密林的湖南湖北,征服了广东广西连绵千里的大山,征服了河套平原,最强大的时候甚至将战旗插到里海,两千年来屹立不倒,这样的民族竟然被人认为是软弱的,不好战的?
不好战,不嗜血,汉族凭什么成为世界最庞大的民族?不好战,不嗜血,如此辽阔的疆土哪里来的?充话费送的吗?
从被泛滥的黄河逼得别井离乡,踏上生死未知的征途的那一刻开始,征服的血液便在我们远古先民的血管里燃烧,几千年来不曾断绝,每一个王朝都是以开疆辟土拉开序幕,即便是被认为比较软弱的宋朝,也发了疯似的从周边民族那里抢夺生存空间,所以才有了河湟开边的功绩。
不过,跟欧洲那种把别的国家打下来,将那片土地上的一切据为己有的掠夺式征服不一样,中国的征服是直奔对方的土地而去,就是要将那块土地打下来变成自己的土地,至于那块土地上的民族……
要么彻底消失了,要么被迫迁到更荒凉更贫瘠的土地去挣扎求活,等哪天那头嗜血的狼发现这块看似荒凉贫瘠的土地也能种庄稼了,他们还得面对相同的一条路相同路,灭亡,或迁徙!
上万小日子武士,足足上万人,人数与明军差不多,可问题是,他们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坚持下来,就被明军杀得溃不成军。
事实上,程世杰也有些出乎意料,他还以为这些劳改犯最大的作用就是在滩涂与小日子武士僵持起来,从程世杰,到李志祥,宁海军海军所有战舰上的水手们,早已做好支援的准备,任何一门舰炮,包括火箭炮,都已经准备待发。
结果不需要了。
来到张献忠旧部的陕西老贼们,最擅长的就是驱赶着溃兵占领对方城池,无论岛津光久愿意或不愿意,他必须承认,这一仗,他没有机会了。
“阁下,我建议大军放弃鹿儿岛城,先行撤退!”
岛津光义怒吼:“八嘎!我们虽然输了一阵,但也仅仅是损失了不到一万名士兵,我还有三万人,就这样放弃城市?不可能!”
北乡忠虎道:“阁下,明军仅仅是出动了一支先头部队,便在瞬息之间冲垮了我们两倍于他们的兵力,实力太悬殊了,硬拼的话,这一仗就算能打赢,岛津家也要元气大伤的!”
说到这里,北乡忠虎压低声音道:“阁下,明国入侵,是关系着整个小日子生死存亡的大事,没理由让岛津家独自面对这个可怕的对手!”
岛津光久面色阴晴不定,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他现在已经被明军打醒了,就算想压上全部的兵力跟明军拼个你死我活,即便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像一名真正的武士!
他虽然号称还有三万余人马,事实上,这三万人,大部分是农民,真正的武士还有五千多人,拼光了五千多精锐武士,萨摩藩还存在吗?岛津家还存在吗?
一切荣耀都将灰飞烟灭!再说,抵抗明国入侵是整个小日子的事情,没有理由让岛津家独自为整个小日子的利益去如此惨烈地牺牲!
“撤退!”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就算他不想撤退,也没有办法了,决死军的士兵们追赶上小日子溃兵,冲进了鹿儿城,这座城已经守不住了。
原本以为在城中,会有一场恶仗要打,可知道在对马岛的时候,他们也是轻松突进了对马城,可问题是,在城中却打得非常惨烈。如果不是有手榴弹,还有弩机,以及火炮的支援,想要拿下对马城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然而在鹿儿城城中,小日子的抵抗得并不激烈,接着他们就看到了成群成群的小日子匆忙撤退。
“小日子怎么撤了?”
“谁知道呢?”
李定国道:“要不要追……”
“不用了!”
孙可望道:“以最快的速度肃清鹿儿城,迎接大帅进城!”
“可惜了,那可是好几千颗首级!”
孙可望望着李定国道:“你知道小日子有多少人吗?”
“不知道!”
“你没看情报吗?”
孙可望恨铁不成钢的道:“小日子有一千两百多万人,你还没有人头不够分吗?”
李定国:“城里还有不少人,把里面的人通通砍了!”
孙可望道:“你还想打,这里又不是只有一座城,周围还有不少村镇,你去打吧!”
“好!”
“我可提前提醒你,不敢伸的手,不要伸,要不然,我可保不住你!”
孙可望加入宁海军之后,很快就发现了宁海军内部派系林立,似乎按照籍贯分的,比如说,沈伯筠带着崇明沈氏的沙船帮加入宁海军,现在宁海军里就是崇明派,当然还有郑氏派系。
在孙可望没有来到的时候,辽东的陕西和山西籍贯的人可不少,可问题是,现如今陕西派出还没有领头人,孙可望就盯上了这个位置,他要当陕西派的带头大哥。
程世杰给了他这个机会,他一口气将张献忠麾下精锐的陕西老营人马,拉出来三分之二,就是想利用这一次机会,把陕西派拧成一股绳。
刘文秀明白孙可望的想法,就说道:“那我也去,鹿儿城交给你了!”
随着李定国和刘文秀带着人马分散出击,鹿儿城周围的乡镇则如同蝗虫过境。
“大帅,幸不辱命,末将拿下了鹿儿城!”
程世杰自然知道鹿儿城就是后世小日子的鹿儿岛市是鹿儿岛县的县厅所在地,也是鹿儿岛县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在江户时代第6代岛津氏将居住地迁移到了现在的鹿儿城。当时的岛津氏是小日子第二大的藩主,掌管着萨摩国、大隅国和日向国。可以说鹿儿城在江户时代是南九州地区的政治中心。
程世杰望着几乎还算完整的鹿儿城道:“这一次可没有把鹿儿城烧光吧?”
“没有!”
“缴获如何?”
“这个……”
孙可望道:“末将只是将城中一万两千余人,全部驱赶出来,现在这座城已经空了,请大帅驾临!”
孙可望也是一个聪明人,光抄家发财这事,虽然有好处,可问题是,他并不是程世杰的嫡系,有些便宜是不能占的。
程世杰拍了拍孙可望的肩膀道:“可望,你办事,我放心,本帅明天要进城,你今天辛苦一下,把缴获梳理出来!”
夜幕笼罩大地,战场上的血腥味久久不散。血战余生的士兵们将尸体清理到一边,生起火来开始做饭。在战场上想弄到什么像样的饭菜是不大可能的,宁海军将士把用从小日子人那里抢过来的大米煮出一锅锅香喷喷的米饭,每十名士兵围着一个酸菜肥肉罐头猛扒饭。
那酸溜溜的酸菜让他们胃口大开,那大块大块的肥肉则为他们的身体提供充足的热量,长时间拉开强弩射击,体力消耗巨大,手臂更是酸痛难忍,不吃点高脂肪的食品真的没有办法补充体力。
当然,体贴的老炊是不会忘记给大家弄点饭后饮料的,他们把水煮开后拿出一块块硬得跟石头似的的干奶酪扔进锅里,再加入白糖、茶叶和少量的盐,煮出一锅锅浓稠的茶汤供大家享用。
这种饮料香浓可口,不仅有助消化,还可以让人迅速恢复体力,已经成了宁海军将士日常必不可少的饮品了。
程世杰看着从鹿儿城搬了来的一车一车的白银,还有一箱箱精美的瓷器,上好的丝绸,生丝,还有贵重的木材。
虽然没有计算这才财物的具体价值,这是一个好兆头,至少让程世杰看到了回头钱,他真怕这一次袭击小日子会亏本。
岛津家族作为小日子的都二大藩主,如今已经是第十八代了,真正的十八代,岛津光久就是第十八代藩主,不过他却是第二代九州藩主。
如果把岛津家族看作中原王朝的世家大族的话,岛津氏属于唐朝时期,七宗五姓级别的大门阀,他们可都是富可敌国的存在。
程世杰吃着小日子出产的大米,感觉口感也相当不错,虽说少了点,不过拿来喂五万来人暂时还是绰绰有余的。
忙活了一天的明军兴高采烈地捧着盛满松软的米饭的饭盒,围着架在火堆上炖着菜肴的行军锅,将自己喜欢的菜肴挟起,狼吞虎咽,好不痛快!
程世杰正吃着饭,马蹄声响起,十几名小日子武士打着白旗,骑着快马从远处奔来,手上的旗子挥呀挥的,表示自己是军使,要见明军将领。接到报告后,程世杰头也不抬,继续吃得唏哩呼噜:“让他们先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