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方鸣因为老汉的熟睡，而留在了酒肆。找了掌柜开了一间天字号厢房，把此人安顿了下来。

“老爷，你说这竹篓里的灵芝真比得上百年人参嘛？”方二百无聊赖地问道。

“当然，而且只高不低！”

方鸣可是从自己那位博学多才的夫人那，学了不少知识。诗书礼乐、杂家百科，天地本草等无不涉猎，这几乎箩筐口大小的紫色灵芝自然就分辨得出来。

而且在这方世界，百年人参已经算得上脱离凡品的灵药了，这份大小的紫灵芝更列入是中品灵药范畴的好宝贝！往大了说，那可是连当今皇帝都眼馋的东西了。

也是余杭钟灵毓秀，人杰地灵。

若不是碍于道德问题，方鸣早就想收入囊中了。毕竟这等品质的宝物近在咫尺，谁能不心动呢？

忽的，那老翁睁开了眼。又恰巧和方二四目相对，一时间气氛尴尬。兴许是记得自己的处境，那老农赶忙从床上趟了下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贪了几杯雕玉烧，不曾想耽误了交易。请二位多多担待、多多担待。”

果然是酒壮人胆，这会儿酒劲下去的他回到了进门时的卑微。不仅急得念叨着道歉，甚至还要跪了下来。

方鸣见此，也托住了对方。

“无妨。今日能见到这极品紫灵芝，倒是我的荣幸。既然你也醒了，那咱们可以谈谈这东西的价钱了。”他一边用手掌抬住对方企图跪下的身子，一边淡淡地说着。

其实方鸣内心也不好受，平白无故地等了几个时辰，也都是看在这灵药的份上。

考虑到方府每个月的支度，和自己不了解此世的行情，所以他也不敢率先定价。高了，自己没钱；低了，别人不卖。

于是就望向了自己的得力助手，方二。

他机灵地会意，所以开了口：

“前几日的人参，我们的成交价是五千两银子；这灵芝虽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但想必也不会比人参还贵。——五千五百两，怎么样？”

方鸣按捺住了笑意，默默地给方二点了个赞。百年人参，五千两不多；但紫灵芝却只加了五百两，绝对少了！但关键决在于，对方居然没有什么异样，反而还沉思了起来。

显然双方都把握不住行价，只得商量着来。

过了一会儿，老农面露难色地说道：

“今天确实是我耽误了交易，不过你们也不能因此来欺负我这个老人家啊。五千五百两，实在是有点少了。我知道你们方家是余杭一带的大家族，也不差这百千两银子。”

顿了顿，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着：

“一口价，六千八百两！”

方二也不耐烦了起来，张口就呵斥了一句：

“不是，你这是在抢钱吧。你知道今天这一壶雕玉烧、一晚上天字号雅间就要多少钱么？我家公子不和你讨要，那就是见你采药不容易！如今反倒是你狮子大开口了起来！”

方鸣也没有不满于方二的态度，毕竟自己今天是仁至义尽了，若是还要这么打地主，他没有翻脸已经算不错的了。

要知道，他可是个金丹修士。——虽说什么一把趁手的兵器，但拈花飞叶亦可伤人。

“公子，你且听我说。我这钱，不白要！”

他面色凝重，也害怕这两位金主翻脸。所以没有卖关子、也不待价而沽，只是把包藏的心事说了出来：

“你可知我这紫灵芝是从何寻得的？正是祁云东山。不过那里山势险峻、又有妖兽出没，我没有敢深入探寻，只在外围采得了这些人参、灵芝。不过依我看那重山叠嶂、仙雾缭绕，怕是有什么宝贝出世！”

说道这里，他的声音逐渐低沉，仿佛是害怕隔墙有耳一般。只是一直淡然的方鸣有了兴趣，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碍于银子，他将所见所闻全盘托出：

“那祁云东山一地，自古就是深幽秘境。我们那一带也流传过仙人之说，什么遗蜕、洞府之类。所以我想在卖灵芝的时候，一同把这个消息交易出去！若是二位肯随我进山，我也只收跑腿费，其中所得，尽归二位！”

话已至此，水落石出。

原来这位年事已高的采药农发现了一处秘境，生长着所谓的天材地宝。不过因为地势险峻、凶兽把守，所以并没有一探究竟。

人参、紫灵芝都只是饵料，真正的大鱼是这一片山林！

不过方鸣第一时间并没有答应，而是反问道：

“你撒得这把料，有多少人上钩？”

“回公子，目前我只对你说过！”他唯诺地回答，并马上解释了起来，“因为公子身材高大、步子踏实，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想来这危险的祁云山，也不在话下。”

‘没人知道，自己是第一个？’

这倒算是个好消息。

因为修仙一途，在抢占机缘的时候，最忌讳消息泄露。什么天骄争夺、宗门斗争都是无奈之举，闷声发大财才是修行的正确方式！

至于话中所说的祁云山，是横贯江浙的一脉大山，追根溯源甚至可到西边的昆仑遗脉。

长万里、高千仞，其中不乏崇山峻岭、奇峰险崖，出没的妖兽也都是凶残之辈，可谓龙盘虎踞是也。

“那好，事不宜迟，咱们明日就出发！”方鸣终于下了决定。——好久没有出去走一走了，自从有了家室，他变得越来越宅......

不过反倒是那老农露出了一脸为难，这让方二也觉得不爽：

“我说老伯，我家公子都答应了，你还想怎么着？”

他也扭捏了起来：

“这，这价钱里的七千两银子什么时候...不要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你们二位的人品。只是我确实有急用！”

‘急用？’

方二上下打量了一番，既不见他缺胳膊少腿，也不见额头黯淡、唇色无光。

不像是急着治病救命，难道还急着给哪家的姑娘赎身？

老农解释了起来：

“实不相瞒，我虽无儿无女，却有一个外甥。今年也和你家公子一般年纪。只可惜，遇人不淑，欠下了一大笔债务。——我这一把老骨头，之所以还上山采药，就是为了欠债还钱呐！”

说话间，显得格外悲切。不仅唇齿间打着颤，佝偻的腰身也更加弯曲。不过话虽如此，却还是把灵芝递给了方二。

这让他也有些意外，不是说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嘛。方二错愕地看了看手中的灵芝，又看向直挺挺坐在椅子前半块的老农，原本还想问一下，却意识到是自己占了好处。

只是当方二把疑惑咽了回去，那老农反而解释了起来：

“我相信你家公子，所以也不建议让你们先赊一回。你家公子这副虚弱的神色，应该也急需大补药材吧。”

一边收拾着背篓，一边低着头继续道：

“哎，是我没有把那几根人参留给你们在先。这灵芝，就先拿去吧！”

原本因接受灵芝而起身的方二有些左右为难，当他看向自己老爷的时候，方鸣则点了点头。

随即他起身道谢：

“那方某就承蒙信任，若是咱们交易完成，银子一定悉数送达。”

方鸣领着家奴，退出了房间。此时还未至夜深，却也不愿回家，索性又找了掌柜要上一间同样的天字号厢房，二人才有了落脚之处。

回到厢房的方二，识趣地进入了隔间。留在主卧的方鸣则看向桌上的紫灵芝，陷入沉思。

若是时间充沛，那大可请高人以此地宝炼制丹药，服下之后能有更好的增幅。

可惜答应了明天入山，为了以防不测，他只能就地炼化吸收......

盘膝而坐的他，将紫灵芝捣碎在瓷碗中，灵力外放后，那巨大的灵芝已经成了紫色粉末。而后霸道的灵力转为柔和，渗透在每一颗微粒之间，轻轻扬起的紫雾萦绕在方鸣周身。

吸收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