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之谊?如此这般的同行之谊,我曹记布行倒是消受不起。”邓如月的表情依旧冷峻,语气中的嘲弄丝毫不加掩饰。
“既然曹小姐不愿意接受布行协会的帮助,那友元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曹小姐可要想好,没了布行协会在这里撑腰,这汹汹的民意可不是咱们妇道人家能控制了的。”
杨友元嘴上这样说着,手上却朝着刘大掌柜和其他几位布行协会的手下做了个隐秘的动作。
随后这些人纷纷起身,转头就向人群外走去,只剩下没看懂手势的孙医师一人在那里发呆。
“曹小姐,友元年长你几岁,在这也就托大劝你几句,该低头的时候,还是得低头。
门外这群刁民可不是省油的灯,若今天你给不了他们一个说法,那下场可是难料。”
“我只看到南大街上皆是我大明的百姓,哪里有杨老板所说的刁民。”
邓如月凤眼微瞪,然后不再去管一旁面色逐渐狰狞的杨友元,三两步走到了邓福身前。
“诸位乡里乡亲且听我一言。”
方才邓如月和杨友元的争论,在场的人都听在了耳朵里。此刻她再度发声,大多数人都选择静下来听着。
“我曹记布行所出售的货物决然不会有毒。
不过如今大伙既然已经对我布行所售货物失去了信心,那我曹记布行在此承诺。所有在我布行购买的布匹,只要有交易凭条的我们皆可按原价退还。
同时按照交易金额的一成,作为对大家来往路费茶水的赔偿。
如果有人不愿退货,可以获得我布行终身会员卡一张,今后买布皆可享受九折购货的待遇。
我曹记布行在此承诺,今后凡是因穿了我们的布料而生病的,我布行除了负责全部医药费之外额外按照布匹成交价的百倍进行赔付。”
邓如月的话刚说完,小柳就抬着一块儿布告牌走了出来,上面详细罗列了各种布匹的退货规则以及会员的各种待遇。
随后邓乐抬出了一个大大的木箱,打开盖子一看,里面尽是黄澄澄的铜钱。
看到此情此景,原本被秦王府令牌震慑住的百姓在这一刻彻底的恢复了冷静。
而就当大伙还在纠结到底是选择退货还是选择相信曹记布行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含着哭腔的声音,却从另一端传了过来。
“你这丧天良的黑心店铺,想凭着几枚臭铜钱就掩盖你们贩卖毒布的卑劣罪行吗?
苍天啊,你睁眼看看,我爹还躺在这里呢,他们就敢信口雌黄收买人心。如此一个商家,竟然还敢满口大明律,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之前看到百姓们愤怒地冲向曹记布行的时候,王兆还以为自己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虽然面上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但他的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
但不料没多大会儿功夫场上的局面竟然急转直下,眼瞅着自己行将到手的巨额赏钱就要飞走,王兆再也按捺不住。
王兆此话一出,场上的氛围再一次变的微妙起来,不少已经选择再相信布行一次的百姓此时却再度踌躇了起来。
而原本已经有些乱了方寸的杨友元,此刻听了王兆的话却再度活跃了起来。
她意识到虽然这位曹小姐的一手反击甚为漂亮,但她还是没能解决自己埋下的第一枚棋子。
布匹有毒这事儿现在还是悬在她们头上的一把利剑。
“曹家妹妹,既然布协会的鉴定结果你不认可,那总得给大家一个说法不是。
不然别说你家店铺的声誉不保,到时候说不定会拖累了整个西安府布行协会的名声。”杨友元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常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抓住他人破绽的狰笑。
“此事既然有争议,那自当是有个说法,不过这说法可不是随便找个人来,就能敲定的。”邓如月看着杨友元说道。
“今天正好街坊邻里都在此处,那不妨就请府衙的人来做个验证,也好以正视听。”邓如月转过身来,平静的对着南大街上围观的百姓说道。
而百姓们看着邓如月如此表态,也都没有了别的说法,毕竟府衙的公信力还是靠谱的,更何况西安府衙还有李青天坐镇,断然不会走脱了任何一个宵小之徒。
不过还没等有人去府衙报官,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南边传了过来。
“听闻有人要找府衙的人,不用麻烦了,我现在就在这,有何冤情速速报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方才提到此事应交由官府审理,现在西安府的杨经承这时也不知道从哪领了一班人赶了过来。
“曹记布行的掌柜出来听着,本官已经给了你们五天期限去完备手续,如今五天的时间一到,若你们今天交不出东西来,那本经承也只好按律先查封了你这铺子。”
原本看见布行门口聚集了如此多的百姓,杨经丞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但当他瞥见杨有缘也站在人群中的时候,心里那一点儿对被府衙问责的恐惧,瞬间就被一个更大的恐惧给覆盖了。
“这不是府衙大明鼎鼎的杨经丞嘛,小女子见过杨经丞。”看见自己人来了,原本沮丧的杨友元热络走上前冲着来人福了一福。
杨友元的这一提醒,场上百姓的目光纷纷聚集了过来。
而面对眼前这个妖艳妇人的这一礼,杨经丞差点吓得跪了下来。
“如此说来,想必经丞大人是李青天派来协助我们查封这家黑店的。”人群中立马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肯定的,李青天爱民如此,怎会容忍有如此黑店在他的治下祸害乡里、毒害百姓。”
“经丞您但有吩咐,我等敢不承命。”
这时杨友元埋下的几个暗子接连发声,让原本沉寂的百姓不由得回过头来盯着杨经丞看。
杨经丞算起来也是个老吏了,如此众星捧月的场面,他倒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
因此,说起话来,也不由得平添了几分底气。
“刚才听了大家一说,本官这才知道这家布行不但买地的手续不全,现在竟然还涉及到贩卖毒布坑害百姓一事。
当真是可恶之极,罪该万死。”
杨经丞来的有些晚,没有看到之前邓如月手持秦王令牌的场景。
此刻的他依旧是一幅官老爷的做派,尽管他只是一名吏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