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仙人驿,
周一仙拉着小环翻过窗户,悄摸的落在屋外的草地上。
一不留神,那杆“仙人指路”的幌子磕在窗栓,发出“咚”的一声响。
咯噔!
老头吓得身子一僵,好似撒尿抖冷。
回头瞅了瞅,发现馆内没有起灯,这才喘了口气。
他不敢耽搁,拉着小环撒丫子狂奔,朝着远处官道而去。
小环被他拽的气喘吁吁,抱怨道:
“爷爷,就算逃单也不用这么急吧?咱们又不是贼。”
周一仙一手扥着她,喘的胡子都吹起来了。
“别说话了!都欠了五天房钱了,闹到官府都够立案了,怎么不是贼?”
小环嘟着嘴,一手揉着惺忪眼眶,抱怨道:
“做你的孙女,我都成了小蟊贼了,真倒霉……”
爷孙二人跑的不慢,眼瞅着官道就在眼前,
忽的旁边大树阴影中响起“嗷”的一嗓子!
老周吓了一跳,只见一座“山”扑将过来,
直接将他这个不到一百二十斤的老头“搂”倒!
紧接着破锣嗓子尖利刺耳,在他耳边咆哮:
“好你个老东西!在老娘这住了几天,吃干抹净就想跑?要不是老娘半夜出恭,还真让你跑了呢!”
正是仙人驿的老板娘,
那二百多斤的身板岂是等闲?一顿大嘴巴子大脚丫子就往周一仙身上招呼。
小环吓得脸煞白,蹲到一旁求饶:
“胖妈妈!胖妈妈!骗吃骗喝这都是爷爷的主意,你要打就打他一人吧。”
老周被踹的嗷嗷叫唤,犹有闲心插嘴道:
“好你个没良心的,平日里爷爷叫的亲,这时候可现原形了!白疼你……哎呦慢点踹啊大姐!”
“我呸!哪个是你大姐?老娘我还是黄花闺女呢!”
老板娘一把揪起他的胡子,提溜到眼前一顿蹂躏。
正当老头被干的哭爹喊娘之际——
“咔嚓!”
天空闪烁,一声闷雷伴随着滚滚牛吼,响彻于际!
强光闪耀间,神牛战车奔腾而至,就落在三人面前。
大地震颤,
正施暴的老板娘吓得“妈呀”一嗓子,白眼一番,直接抽了过去。
与之相比,周一仙的表现却强出不少。
惊疑不定间,顾不得鼻青脸肿,忙把孙女小环拉到身后。
“来着是何方神圣?”
张太镰从车上一跃而下,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他面前。
他大口喘着粗气,眼中饱含的热切仿佛化为有形火焰,几欲点燃黑夜。
“是、是你?”
周一仙有些惊愕。
张太镰单刀直入,问:
“老先生!可知毒血幡?”
周一仙怔了怔,点头。
“这……我倒是略知一二。”
“若人中了它的毒,可有解法?”
见他脸上表情紧张激动,周一仙眉头一皱,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
“毒血幡那等阴损之物,百年都不见出世,是谁中了它的毒害?”
“总之,有人中了毒就是。”
“谁人?几人?”
周一仙追问不止,张太镰只得硬着头皮,答道:
“大概,一万七千余人……”
“你说什么!?”
周一仙双目圆睁!如遭雷殛!
五分钟后,
周一仙从张太镰口中了解的事情大概,也理解了其中紧迫。
“想不到,青云竟出了苍松这般丧心病狂的人物!”
他面色凝重。
“眼下当务之急,是寻求解救之法!”
张太镰抓住他的手,急迫道:
“我观察城中居民体内的毒素累积已经有相当程度,全城恐毒发之日,恐不久矣。”
“若只一二人倒还好办,上万人……”
周一仙眉头紧锁,这个《诛仙》中的最深藏不露的“百晓生”,此时显然也是碰到了颇为头疼的难题。
“可有解法?”张太镰又问。
“寻常之法没用了,除非……”
周一仙边摇头,指向张太镰自身。
“除非起《罗天荡秽大醮》。”
“那是什么?”
张太镰没听懂。
周一仙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青云门也属道家法脉,你身为青云弟子,竟连这都不知道?”
见张太镰讷讷无言,周一仙随之介绍:
“此乃道家顶级科仪,能聚祥和正气,化真灵法雨,拯救群生。”
张太镰又惊又喜,脱口问:“前辈会么?”
“我哪有那能耐?”
周一仙胡子一扯,没好气道:
“发动此醮的条件极为苛刻,至少需要五位上清境界,或十位接近上清境界的有道高真执掌,方才可行。”
张太镰闻言怔住,几秒后,终是长松了一口气。
“如此便好……”
周一仙见他如此,不禁面露几分复杂,嘱咐道:
“你若有心救人,就赶紧回青云搬救兵去吧,这可是泼天的功德。”
张太镰点头,
随即,对周一仙重重一拜!
“弟子知道该怎么做了,先前对前辈多有无礼冒犯,万望海涵!”
随后,张太镰驾驭神威车轮返回望丘城。
他在街上寻了个书摊,借了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信笺。
然后,打开一个蒙着黑布的鸟笼,从中抱出一只鸽子。
那信鸽乃是他和大部队分别之前,萧逸才特意交给他的灵物,号称日飞千里有余。
如今他分身乏术,这灵鸽却是能派上用场了。
他将写好的信笺封入小竹管中,再绑在信鸽腿上。
“去吧。”
说着,“扑簇簇”的几声,灵鸽振翅高飞,向着东方夜空飞去。
做完了这些,
张太镰转头,看向灯火通明的街道。
此时已近子时,可往来行人依然络绎,欢声笑语耳边不绝。
【一世祭】临近,整个望丘城可谓夜夜喧嚣。
远处不知哪簇烟花冲天而起,照的星空璀璨,如缀火雨。
如此美轮美奂的人间,岂不让人心动?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他看着城内众生,心头沉重,喃喃道:
“但愿不负……这份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