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柽跟随那肥胖军丁走出堂门,路上交谈得知这兵丁唤作阿图鲁,乃是完颜希尹寨里类似大管家的存在。
到了木寨大门前,萧敏三人正在外站立等候,赵柽走上前哈哈大笑拍着胸脯道:“公子我得到了大都统的青睐,命为编撰,从此有好日子过了。”
小娘看他一眼:“夫君这是什么话?难道这些年和奴家在一起,过得不是好日子?”
赵柽闻言一愕,怒道:“那些日子也能算好日子吗?公子我祖上也是阔过的,之前过得都是些甚么猪狗不如的日子!”
小娘气道:“见你这一路来东撩西望,又时时嫌弃,果然心中有另有打算!”
赵柽道:“却是忒没见识短,你这女子又懂得甚么,此处可不比在家中时,有那屠夫岳丈给你撑腰,公子我可是要飞黄腾达之人,你少来给公子我合口,礼应处处仔细才对。”
小娘看赵柽这副神态,顿时心中暗恨,这哪里还用去演,她气道:“元二郎,这才片刻,就要不认旧人了吗!”
阿图鲁在旁瞧二人,不由目光闪烁,那边黄孤欧阳北急来劝,这不劝还好,一劝之下,赵柽一甩袖子,径直回头往寨中走去。
阿图鲁见此情景顿时一咧嘴,道:“元编撰,慢走,慢走,岂不听大都统吩咐了吗?”
赵柽这才停下脚步,倒也不再说话,只是阿图鲁在前方带路,过了片刻来到寨子里西南边的一座小院前。
阿图鲁道:“元编撰,这里就是大都统安排的住处,你等可居于此地,一日两餐自行做主,也可去寨子里的营房买来,至于需要注意的事情,我这里有本册子,你拿去慢慢观看就是。”
赵柽看眼前这座小院,里面有两进土坯草房,显然给他带来之人留下住处,中间有口水井,后面还有块不小的菜地,算是住家周整。
他抱拳道:“那就多谢老哥了,老哥得空过来喝酒。”
阿图鲁笑笑,心中暗想看你夫妻说话模样,也是个家宅不宁的,可不能来,这边喝酒那边掀桌子的悍婆娘某可见识过,没甚道理可讲。
他告辞离去,赵柽和三人自是进院打扫房间,随后便看那需要注意事项的册子,个個记在心中后,不觉已是黄昏光景。
当下却是来不及做饭,只好让黄孤去寨内的营房处买来,几人胡乱吃了几口,天色便已擦黑。
赵柽在院中走了几圈,前面这进房子较窄小,只有两间靠右座落,黄孤和欧阳北在此居住。
后面的房子长大足有三间,乃是正房,在屋内就可望见院门处情景,是给赵柽夫妻二人准备。
赵柽又来到房子后面,这里是块菜地,虽然这院落之前无人居住,但菜地里却种好了菜,一堆一簇的,他也没辨认具体是什么青菜,只是绿油油看起来颇为喜人。
赵柽在菜地旁一颗锯了枝干的树墩子上坐下,呼吸着泥土菜草的清香,看着天色一点点黑去,心中便感到惬意,多好的乡村生活,不过,总感觉好像还缺点什么呢?
这时那菜地的另一面忽然传来悉索声响,他抬头望去,原是两块菜地相连,对面也是一处小院人家,菜地铺在了房前,和他这处菜地中间只用了些枝条树棍随意插放隔开。
赵柽仔细观看,有个身影在对面的地里不知做什么,他好奇站起身走到枝条围栏前,这枝条围栏很低矮,勉强到他胸下,看对面菜地里时却是一览无余。
此刻虽是天已擦黑,却还隐约可视,就见那地里有一名女子,年岁似乎不大,正在跪蹲着拔菜。
女子用帕子包了后面头发,斜插一根木钗,臂间挎着只柳树条编的小篮子,模样似乎有几分俏丽,拔了菜后便放入篮内,时不时擦拭下额头汗水。
赵柽心想,这应该也是外来的人,不然哪会种菜拔菜,完颜希尹自己的家人,都住在那两排木堂后的大院子中,不会住这小院,就是不知这寨子里到底有多少外来人。
他正在思索间,忽然后窗打开,小娘声音传出:“元二郎,你看甚么呢?还不快回来帮忙!”
赵柽刚想应一声,却见对面菜地里女子仿佛受到了惊吓,竟然急匆匆站起身,菜也不拔了,挎着柳篮快步向房子跑去,不由暗自摇了摇头。
他回到房内,就见小娘看着左右发呆,竟是这房其实中间进门也算做一间,乃是个开放的大厨房,左右两间都能住人,若是余下一间不住,倒可做个会客的地方。
小娘见她回来,眼神左右点了点,赵柽道:“自是住左边主房。”
小娘秀眉微颦,指了指右边,又指了指自己,赵柽明白她意思,摇了摇头,冷笑道:“忘了来时怎么说的,白日里合了口,这晚上又要来耍不是?”
小娘闻言自知一人一房的打算不能够实现,便默默地走进左边主房。
赵柽亦走了进去,只见门右几步外有两扇木棂窗,窗前有木头桌凳,左边则是一铺大炕。
那真的是一铺大炕啊,虽然之前收拾时就看到,但此刻赵柽还是不由心中想笑,估摸着小娘是从来没睡过这东西,如今看了心头在发慌。
屋内点了蜡烛,是他们来时携带的,若是用完就只好点油灯,毕竟在会宁这个地方想买蜡都难,那属于军需用品。
如今土炕上铺好了东西,是几张小羊皮垫子,赵柽摸着柔柔软软,不由直接躺上去道:“十三娘,去把外面门栓上。”
小娘闻言一愣,道:“做甚?”
赵柽道:“天都黑了,自然是睡觉!”
小娘咬了咬嘴唇,不情愿地一步步挪出,插好门后又好一顿磨蹭才回来屋里,却见赵柽正在脱外面的衣服。
她两只眼睛不由立刻瞪大,接着猛地转过身去,低声道:“你,你干什么……”
赵柽亦低声道:“我什么我,又不是假戏真做,你慌张甚么,今晚还能说这些话,日后久了说不得有人监视偷听,再也莫提!”
小娘闻得假戏真做四字,脸蛋顿觉有些发烧,便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心思乱如丝麻。
赵柽只是脱了外衣,随后盖在自家身上,道:“十三娘,熄灯了,可没谁人会点灯睡一夜呢。”
小娘立时大惊,来的路上在帐篷里都是点着蜡烛的,中间又放了钢刀,可如今在这完颜希伊的寨内却是万万使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赵柽自不理她,足足一个来时辰,那蜡烛才熄灭,随后是摸摸索索的上炕声音。
这晚,小娘一夜没有合眼。
(晚上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