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上了贼船了!”李裹儿欲哭无泪,她知道再说下去也无法让黄月英掉头,表情很着急,眼神很无奈。
这时,公输零对她说:“李裹儿,我会保护你的!”
“上次说这句话的人已经被熊给拍死了,”李裹儿指的是她那倒霉催的保镖,她牵起嘴角笑了笑,“你要加油噢!”
公输零受到了鼓舞,大声应道:“好!”
船再次发动之前,公输零的肚子又叫唤了起来,他正是长个头的年纪,对食物的需求比较大。
他往水里看了老半天,深不见底的河里,鱼的影子都看不到。
于是他问黄月英:“阿丑姐,你有没有能抓鱼的工具?”
“无。”
“那能抓鱼的法术呢?”公输零不死心地追问。
“我倒是会一点引天雷的法术,足以把一片区域的鱼猝死。”黄月英看向眼神狂热的公输零,“不过,我为何要这么做呢?”
是了,黄月英不吃荤,昨天午饭晚餐,都是公输零抓的鱼和李裹儿一起烤着吃的,在全程地烤肉飘香里他阿丑姐沉迷于改造木船中,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别理她,公输零,我们去找点野果子。”李裹儿拉着公输零的袖子往丛林里走,“这里这么潮湿,说不定还有很多蘑菇呢!”
林子里的土壤十分松软潮湿,两人没走几步,鞋子就沾满了泥泞,李裹儿见她漂亮的牛皮小短靴也弄脏了,心里难受,站着不走了。
她一嘟嘴,鹅蛋脸就成了包子脸,公输零觉得像吐泡泡的金鱼,可爱极了。
“你怎么啦?”
“这是我的新鞋子!”
“挺好看的啊。”
“你!”李裹儿气结,见他如此不开窍,直言道,“你就忍心见这么好看的鞋子变得脏脏的?就不能背我?”
公输零这才“嗷”了一声,在她面前蹲下。
李裹儿心满意足地跳上了他的背,攀着他的脖子,左看看,右看看,跟着林间的小鸟儿一起哼起了童谣来。
“小鸟渣渣叫,小树摇啊摇,风儿你轻轻吹,宝宝要睡觉觉……”
清脆甜美的歌声如蚕丝般从她的喉间飘了出来,缠绕在阳光清透的林间,缠绕在含露绽放的花中,缠绕在他甜如蜜的心头。
他想着,要是永远也找不到野果子和蘑菇才好哩,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一直背着他的黄鹂鸟。
行不过半刻钟,李裹儿在公输零耳边说:“把衣服脱了!”
公输零脸一红,说:“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李裹儿说着从他的背上跳了下来,飞扑到横在面前的那堆烂木上长着的五颜六色的蘑菇前。
她回头,绯眼生光,欢呼道:“用你的衣服就能把这些全带回去了!”
一刻钟后,他们回到船上,以胜利者地姿态向黄月英展示他们的劳动成果。
黄月英只是瞟了一眼,她道:“吃不得。”
“怎么会?”李裹儿拿起两朵鲜红色菌盖上点缀着白色鳞片的蘑菇说道,“你看,多美啊!”
“毒蝇鹅膏菌,”黄月英说,“只要你不怕呕吐腹泻,呼吸困难,神志错乱,尽管食用。”
“怎么会?”李裹儿大受打击。
黄月英又道:“你觉得很美?它还有一个更加通俗的名字,叫做蛤蟆菌。”
李裹儿一听到“蛤蟆”二字,吓得脖子一缩,赶紧将手里的蘑菇扔得远远地,用河水不停地洗手。
“我好像听门童老伯说过,越是鲜艳的蘑菇,就越有毒!”公输零说着从里面拿出支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白色蘑菇,“像这个,肯定没毒!”
黄月英扫了一眼,说道:“此乃‘毁灭天使’白毒伞,其毒有损肝脏,能致人于死地,故又称‘致命白毒伞’。”
公输零唬得将它掷得比河里飘着的蛤蟆菌还远,趴船头跟着李裹儿一起洗手。
之后两人眨巴着眼看着这堆色泽、姿态各异的蘑菇,配合着公输零唱小曲的肚子,神情哀怨。
“我们白跑一趟了?”公输零问,“真的全吃不得?”
“不尽然。”黄月英蹲下来,在那堆蘑菇里挑拣出十来朵,说道,“这些制熟可食。”
于是公输零和李裹儿每人巴巴地烤了几朵蘑菇,还没塞满牙缝,这边黄月英就提着一篮子野果子从林子里走过来搁在他们面前。
绿油油的果子,颜色像李子,形状又似杏。
公输零拿起一个就开啃,完全没注意黄月英后面那句“味道不佳,只可果腹。”,以至于入口之后,猝不及防的酸涩之味让他的脸瞬间皱成了一团,立即吐了出来。
李裹儿见此,姗姗地缩回了往篮子里伸的手。
尽管如此,黄月英依旧将那篮子野果放在那堆毒蘑菇旁边,两样都没往河里扔。
再次启程,黄月英开船。
李裹儿看书,公输零看李裹儿,看着看着两个人都就打起了瞌睡来,他靠着书堆,她靠着他。
毕竟,世上有种症状叫做春困。
后来,他们回忆起这段水上之行,除去那些惊心动魄和险象环生,每天不过是睁眼,解手,觅食,睡觉,睁眼,解手,觅食,睡觉,睁眼,解手,觅食,观星赏月,最后带者饥饿入睡,期待着明天的饮食能有所改善。
这样的生活,于当时的他们来讲乏味至极。可是在后来一天甚于一天地劳碌奔波中,这种每天唯一的盼头就是“吃”的简单生活,却一去不复返了。
在星耀峡谷的水域上航行的第三天下午未时三刻,一声划破天际的长鸣让船舱里睡着的两人惊坐而起。
“怎怎怎,怎么了?”公输零一阵恍惚,和李裹儿大眼瞪小眼。
“好像是老鹰!”李裹儿不确定地说。
这时船头传来了一声黄月英平缓的语音:“来了。”
随即船身猛地一倾,舱内的两人“嘭——”地一声撞上了船壁。还没来得及揉揉头上的包,船往另侧一斜,又是一撞。
片刻后,木船稍稍平复了下来。公输零赶紧开舱,探出身子,正想问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船头驾驶位空无一人。
“阿丑姐——”公输零大声呼唤,无人回应。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他想起了上次黄月英因饥饿过度坠下马车的事,联想这几天来他阿丑姐不过吃了几个那夹生的绿果子,会不会……
一念及此,他赶紧爬出船舱,伸长了脖子,目光往水里搜寻着。
李裹儿也出了舱,发现不见了“船夫”,再看公输零那焦急的模样就猜到了情况:“她掉下去了?”
公输零一声不吭地脱了上衣就要往下跳,李裹儿拉住他,正欲说话,又听得一声长鸣从后方骤起。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半空中盘旋着一个比他们的船还大上几许的似鹰似鹏的灰麻色大鸟。
眼尖的公输零惊叫道:“有人!鸟背上站了个人!”
“是阿骨吗?”李裹儿顶着灼灼烈日,眯缝着双眼连大鸟的位置都看不实在。
“不是,看体型是个男的,”公输零多瞧了两眼又立马改口,“不对,是个女的,扎了根辫子,还有头发帘呢!”
“头发帘?”李裹儿撇嘴道,“都什么年代了,真土!”
“啊!”公输零叫了一声,指着船尾不远处的河面,下巴都掉在了地上,“阿丑姐,阿丑姐站在水面上的!”
李裹儿当他被太阳晒晕了头,人怎么可能站在水面上?但当她渐渐适应了太阳光线后,朝着公输零手指的方向看去时,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黄月英确实站在水面上。
说时迟,那时快。半空中的大鸟向着水面上的人俯冲了下去,锋利的爪子,尖锐的长喙,势要将之撕裂啄穿。
“阿丑姐小心呐!”公输零急得大叫。
黄月英一抬手,她面前的两丈宽的水域直飞上天,筑成了一道一尺厚的水墙。
但水墙根本无法阻止大鸟的来势,只见它似全然不放在眼里,一头扎进水墙,向着黄月英冲去,长喙离她的瞳孔仅在毫米之间。
李裹儿看着吓得双眼紧闭,尖叫连连。
“别怕!”一旁公输零的声音倒像是松了口气,“你看,阿丑姐没事!”
李裹儿停止了尖叫,狐疑地睁开眼,只见那三丈高的水墙结成了冰,而那灰麻大鸟的肚子正被卡在冰墙之中使它再也前进不了分毫,“啁啁”地哀叫着。
那场面十分滑稽,之前的担忧瞬间消散了,李裹儿摇头笑道:“黄阿骨,可真有你的!”
“这傻鸟,还敢跟我阿丑姐斗!”公输零说着再定眼一看,恍然大悟道,“我说阿丑姐怎么能站在河里面,原来是让它结冰了!”
“阿骨,让我们过去!”李裹儿招手道。
黄月英的手又是一挥,一条宽二尺的冰路蔓延到了船口,两人争相跳下船,半滑半跑了过去。
走近了,他们才发现这大鸟是真的大,单是那对圆溜地眼珠子就跟那篮子里的绿果子大小差不多。
不过公输零觉得要是把这眼珠子串来烤了,味道肯定比那酸果子强一百倍!
不对,干嘛盯着眼珠子吃啊!这么大一坨肉!
这么想着,公输零口水直淌。眼里的大鸟赫然已经变成了烤得外焦里嫩,黄油直流的烤肉了。
然则,太丰满的理想还未曾实践,大烤肉却突然一缩,变成了一只麻雀,从冰窟窿里掉了下来,小爪子一蹬一蹬的,扑腾着小翅膀。
“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