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尖锐的破风声传来,只见一道灰褐色的箭影迅速朝着荣睦的脑袋射来。
荣睦自信一笑,不躲不避,胳膊收回至胸前,手腕翻转间,朝前置于身前的教化尺,对着那道箭影地狠狠劈去。
当!
空中没有发出一丝火星,只见精铁箭的后半段竟是被生生切断。
咔!
精铁箭的箭头变换轨迹,重重地砸在了荣睦胸膛上,由于前一刻受到了断裂的巨大冲击,加之胸甲同样为精铁所制,因此只是在胸甲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坑。
“真是个不要命的小杂碎!”韩顺见状,无奈一笑,目光转向身后不远处的季腾海。“季镇守!”
“有劳韩监察了!”季腾海微微皱眉,刚才的那一幕尽收眼底,看向荣睦的目光多了一分忌惮。“荣睦,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快快束手就擒,认罪画押,我可以饶你不死。”
“我本以为郜天岩心狠手辣,没想到你季腾海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倒是我荣睦看走了眼!”荣睦目光扫过逐渐被平息下来的暴动百姓,对着远处点头示意的戴瑞挥了挥教化尺,淡淡一笑。“季腾海,不知你还有什么下作的手段,统统使出来吧,不然可就没有机会了!”
“荣睦,刚才是你命大,要不然早就化作一缕黑烟了消散!”赵江瑞愤怒地指着荣睦吼道。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刚才你应该是将名为火硝雷的火器拿出来了吧?”荣睦连看都不看赵江瑞,目光如炬地瞪着季腾海。“这种东西可是比较罕见,据说唯有司马级别的武将才会配备,而且是用作尽忠殉职,没想到在你手里却变成了屠杀无辜百姓的工具,真不知道你是我万山王朝的文官,还是宗室王朝的走狗。”
“荣睦,你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虽然我极为欣赏你这不怕死的精神,但如果不是我有更加远大的目标,或许我会真为杉鹭镇能出一个你这样的文官而感到高兴的!”季腾海的眼中多了一丝欣慰,可瞬间就转化成了腾腾的杀气。“只是这世上没有假如,任何阻挡我季腾海前进之人,都将会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
“戴统领多加小心刚才的古怪!”荣睦见季腾海出现了极为少见的情绪失控,加上他手中肯定握有不少火硝雷之类的火器,立刻察觉到了季腾海有以命搏命的意思,尽管他很想跟戴瑞解释一下自中域王朝以来,为了便于皇族统治,封锁消息数千载的火药究竟为何物,但碍于眼下形势吃紧,只得朝着戴瑞挥了挥手中的教化尺,以示提醒。
并没有因场中优势向自己一方倾斜而稍有放松的戴瑞,再次提高了自己的注意力和警惕性。虽然他并不清楚刚才出现那一幕的具体原因,但从荣睦的提醒中来看,季腾海绝对是幕后黑手,于是低声道。“荣家护卫听令,彻查刚才的古怪!”
“是!”所有荣家护卫应声道。
“荣睦,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真相,那么本镇守就告诉你。”季腾海的阵阵杀气退去,神色逐渐恢复漠然。“毕竟,死人知道的再多,也不会说话。”
“是吗?”荣睦目光再次扫过场中,想要从中尽快找寻出答案,可随着目光的推移,除过逐渐被平息下来的骚乱之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显然这次所谓的安葬惨死兵勇和百姓,看似来得突然,可其实则是精心准备,但荣睦还是自信一笑。“季腾海,你说话莫要太满,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哼!”季腾海冷哼一声,目光漠然地扫过场中,嘴角闪过一个阴险的弧度,故意提高了嗓音。“诸位父老乡亲,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刚才老天开眼,五雷轰顶的那一幕想必都应该亲眼看见了吧,也应该明白荣睦小儿是好人还是坏人了吧?”
“这……”
“原来是老天爷要惩罚恶人。”
“难怪会如此诡异。”
“天有异象,必有恶人。”
“不错,我等要替天行道!”
“动手,跟我上!”
话音刚落,被火硝雷震得有些发蒙的百姓终于回过神来,在季腾海本人的蛊惑下和其手下的煽动下,刚才还惶恐不安的百姓爆发出了极为狂热的神态,目光死死地盯着荣睦,仿佛想要啃下一块肉来,以解心头之恨。
而以戴瑞为首的荣家护卫一方则是士气大降,毕竟以区区不过二十来人去对付一千多人,就算占据了装备精良和训练有素的优势,可对方的人数足足是自己的五十倍之多,就算一刀砍死一个,也得耗费不少时间和体力,更何况荣睦只是下了震慑的命令,无疑让战斗的难度增加了不少。
此时,荣家护卫各个浑身大汗,气喘吁吁,就连紧握着精铁刀的手,都是有些不自觉的在颤抖着,显然他们已是强弩之末,这些突然被季腾海煽动的百姓,将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来季腾海是要用火硝雷让你为这些百姓陪葬了!”墨先生缓步走到荣睦身后轻声道。“你看那几个在人群中,神色慌张,满脸大汗的人手里拿着什么。”
“呼……”情绪已经有些无法自控的荣睦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内心的波动,目光再次扫过将他们团团围住的百姓,里面的确有着不下十几个人,都是如墨先生所言那样。“那该怎么办,这些人发起狠来,只需一个呼吸就能将火硝雷引爆,到时候,我们全都灰飞烟灭。”
“这个的确有些棘手……”墨先生皱了皱眉头道。
“大家向我靠拢!”此时此刻,戴瑞仿佛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但因其余的荣家护卫体力透支,除过能保持站立姿势,依然还可散发出些许威慑之外,已经不可能再有作为,于是招呼道。“将荣镇守护在圈中。”
所有荣家护卫气喘吁吁地向后退着,缓缓地朝着荣睦围拢过来,他们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可依然没有投降或是崩溃的意思。
那些从荣家雇来的车马夫,虽然无法挤开人群,与荣睦等人站在一起,但也是紧握起手中的鞭子,时刻准备以命搏命。
“我本以为杉鹭镇潜伏地最深的是郜天岩,但却没有想到居然是你季腾海,你的阴险和狠毒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荣睦深知现场的处境极为不利,可依然只是平静地笑了笑。“还有两个月就该告老还乡了,你却还是只个小小的镇守,当真是太屈才了!”
“呵呵,多谢夸奖,不过我还想你说错了一点,现在给你纠正一下。”季腾海自得一笑,厉声道。“就是不要拿我跟那个没有脑子的莽夫相提并论,本镇守虽然达不到破万卷书的本事,可也是博览群书,就算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郜天岩的那些个雕虫小技,本镇守才瞧不上呢!”
“是嘛,你倒是挺能忍的!”荣睦戏谑一笑。“据说你也想要投靠云苍宗,只是人家看上了郜天岩的刀剑,抛弃你了的书卷,不知此番你那所谓的前进,又是何处?”
“云苍宗不过只是一个愚弄万山王朝百姓的低级别幌子而已,虽然背后有着宗室王朝的势力扶持,但那势力可算不上是宗室王朝的核心,所以,你觉得我会去投诚什么云苍宗吗?”季腾海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眯起眼睛继续道。“而且,我还是对万山王朝有些感情的,只是某些不开眼的愚钝城抚,为人糊涂,做了他不应该做的事情,所以我只是想要证明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而已。”
“哦?”荣睦本以为季腾海也会紧随郜天岩的脚步,却没想到季腾海另有打算,于是故作好奇道。“难道证明文官本事大小,水平高低的标准,除过政绩之外,还有别的方法吗,还望你不吝赐教。”
“文官仕途之路怎么可能只有政绩这区区一条道可走,其实它宽到令你都无法想象,其中有一条是做比你官儿大的一枚棋子,至于具体是怎么做法,由于时间紧迫,我就不与你废话了!”季腾海长叹一声,缓缓道。“现在你只需要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死便可。”
“快说吧,我不想听废话。”荣睦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真是死到临到了还嘴硬,简直跟荣修远那个老不死的一模一样,全都是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季腾海见荣睦就好像是个没事的人一样,心中怒气不由得再次升腾而起。“你荣家先是不听我所言,扩大赤杨木产量,后又故意积压赤杨木,致使我杉鹭镇赋税锐减,现在,你荣睦既抢了粮食亏空的政绩,又得到了平息战乱的政绩,简直坏了我的好事!”
“季腾海,你也是个老大不小的人了,论年纪,我甚至还得叫你一声爷爷,可你做的这些个亏心事,与那些个不懂事的幼童又有何区别?”荣睦冷笑一声。“另外,从你口中所言,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现在是某个城抚或者郡使的棋子,替他们抹去之前犯下的错误,顺便再将我这个眼中钉灭口,我想那些个火硝雷就是从他们手中得来的吧!?”
“真是个天才啊,只是可惜命短了些!”季腾海微微摇头,故作可惜一叹,许久才又恢复了平静。
“季腾海,跟这个毛头小子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还不速速动手,以绝后患!?”季腾海身后的一个小眼睛的中年人眉毛一横,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