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爹去找荣睦算账吧!”季腾海见荣睦如此强硬,也是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紧握在右手中的匕首猛然往回一缩,借着心中最后的一丝阴毒,狠狠地刺向了柳明的脖颈处。
“不要!”柳明本就苍白的面色,在与季腾海的死命角力中和惊吓里更是没有一点血色。
“啊!”
一声凄厉地惨叫响起,只见季腾海紧握匕首的右手竟然是滚落在了地上,在断臂处的鲜血喷涌中,季腾海随之无力地瘫软在了地上,那张凶杀无比的老脸也随之失去了所有表情,看上去不知死活。
脸上溅满了季腾海的鲜血的柳明,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呆若木鸡地看着季腾海紧握匕首的右手,后背不住地冒着冷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荣镇守,此番杉鹭镇涉事文官已被全部控制,被煽动闹事百姓已全部平息,火硝雷及其使用者也已被控制,听候发落!”戴瑞将留有血迹的血铜刀简单擦拭后,插入刀鞘,对着荣睦抱拳道。
“直奔巨石庄!”打算乘胜追击的荣睦迫不及待地道。“我倒要看看这个巨石庄究竟有什么古怪之处!”
“还是先回杉鹭镇为妙。”墨先生眉头微皱沉声道。“季腾海在杉鹭镇一定还留有后手,斩草便要除根,否则后患无穷,而且如今杉鹭镇几乎已经是属于你的了,难道不应该好生熟悉一番,否则你这个镇守岂不是名不副实?”
“那便依老师的吧!”荣睦深知季腾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是回到杉鹭镇彻底肃清其余孽才最为稳妥,于是点了点头,转过身看着场中惊魂未定的人群,心生怜悯之意,大声喊道。“诸位百姓,现在可自行散去,若是无家可归,不论老幼妇孺,皆可为我荣睦出力,而且有吃有住,每年两百铜币。”
“真……真的吗?”
“我干!”
“我也干!”
人群中,刚才刚才六神无主的百姓,立刻爆发出兴高采烈的欢呼声。他们比谁都清楚,在这个乱世之中,他们的存在,与路边的小草别无二致,随时都有被野火或是天灾夺去性命的可能。
刚才经历的那场生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所以,当已经获得胜利的荣睦,主动发出邀请时,他们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毕竟,有吃有喝有住,才是人活下去的最基本条件。
“所有人等,返回杉鹭镇!”荣睦满意一笑,大手一挥道。
半个时辰后,经历了一场生死的众人,带着一身疲倦和外伤出现在了杉鹭镇的街道上,由于前段时间,这里刚刚发生过战乱,因此镇上的百姓并没有丝毫的恐慌,反而还因看到了以荣睦为首的荣家护卫而倍感安全。
因此,谁也没有在意被绳索牢牢捆住的赵江瑞等人,都以为他们是宗室王朝的俘虏。这个有失真实的消息,却以一种最贴近事实真相的结果,很快传遍了整个杉鹭镇,给人人自危的杉鹭镇百姓,吃下了一颗药力不小的定心丸。
第二天清晨,杉鹭镇和睦商铺二楼书房内。荣睦等人围坐在书桌前,共同商议要事。
“你这个小娃娃,看上去温文尔雅,甚至还颇有几分书生之气,没想到动起手来却如此狠辣!”柴恩笑眯眯地看着荣睦道。
“柴先生此言差矣,我也是被逼无奈,这才出此下策,要知道,就算是兔子急了,都还咬人呢!”荣睦无奈一叹。“季腾海现在怎么样了?”
“右手虽然彻底废掉了,但老命还是可以保住的,只要他能熬过这几天,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至于能不能多活些年,就全靠他自己的心态了。”柴恩略作思考。“这季腾海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你为何还要保他一命?”
“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让他死得太轻松了,必须得偿还掉他欠下的所有债务,才有一死了之的资格。”荣睦顿了顿,从抽屉中拿出一个木盒,放到桌上,推到柴恩面前。“这是从季腾海书房内的密室里搜出来的,看看是否是你需要的东西。”
“嗯……”柴恩点点头,小心地将木盒打开,浑浊的双眼顿时闪烁着激动的目光,声音都是有些颤抖道。“这正是巨石花!”
“是巨石花就好!”荣睦微微一笑,看着木盒中三朵巴掌大小的黄色花朵,倍感此物的确十分神奇,就算是放置了多年,都不见其有丝毫褪色干瘪的痕迹,反而如正在盛开的花朵一样,充满了生命力。“那么柴先生交给我的任务……”
“提前完成!”柴恩努力控制住内心的狂喜,对着荣睦点头道。
“那么恢复巨石庄本来面目的事情……”荣睦试探道。
“季腾海大势已去,我想你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柴恩目光和善地看着荣睦,摆出一副极为信任的模样道。“至于老夫大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另外至于探寻古木林一是,你最好还是小心为妙,一定要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再去动身,那里面可是极为险恶,稍有不慎连骨头渣都不剩。”
“那是自然,我荣睦可不是愣头青,自然懂得小心使得万年船的道理,毕竟阴沟里翻船可是常有的事情。”荣睦点点头,目光停留在不远处坐着的胡师爷身上。“胡师爷,接下来给我们讲一讲季腾海这些年做过的事情吧!”
“哼!”胡师爷不屑地扭过头,故意避过荣睦的目光,尽管季腾海曾说过让他为荣睦效力,可作为一介书生,在最落魄的时候,如果没有季腾海的帮助,他也难有今天,因此知遇之恩对他来说,就如再造的父母一般,恩重如山。
“胡师爷,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荣睦故意加重了语气,目光中也是多了一丝严厉。
胡师爷面色严肃,一言不发。其身旁坐着的戴瑞也是转过头,紧紧地盯着他,时刻等待着荣睦的命令。
“倒是有几分骨气,若是季腾海也能如此,也不至于自甘堕落,害人害己。”荣睦故作可惜,轻轻一叹。
“荣睦,你知道这些年来,季镇守为了杉鹭镇的百姓付出了多少心血吗?”胡师爷终于忍无可忍,带着一丝怨气还击道。“若不是他毫无背景,时运不济,早就当上森木城的城抚了!”
“季腾海与你有知遇之恩,我们都很清楚,同样季腾海这些年在杉鹭镇所付出的是什么样的心血,我们也不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事情的真相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荣睦冷冷一笑。“抛开季腾海当正镇守的这些个恩怨不说,光是他三番五次的找我麻烦,甚至还让我荣睦几度命悬一线这事儿,我也绕不了他,虽然季腾海能今天的下场似乎有些凄惨,可我荣睦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所以你还是不要胡搅蛮缠为好,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否则你这个恩人的老命随时都会结束!”
“你!”胡师爷愤怒地站起身,浑身颤抖地指着荣睦。
“没事儿,不着急,我今天有的是时间,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再说也不迟。”荣睦心平气和地撇了眼胡师爷目光转向墨先生。“老师,我……”
“你问吧!”胡师爷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六神无主地看着荣睦,声音小的可怕。
“有骨气重恩情是对的,但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可就有些过分了。”荣睦缓缓地道。“季腾海为什么要在三天前纠集巨石庄百姓闹事,还妄图用火硝雷让他们与我同归于尽?”
“此事说来话长,粗略一算,至少积压了有十几年之久。”胡师爷根本就不用经过思考,这件事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你应该也清楚,就是万山王朝皇族为了让政令快速通畅地抵达各地,下拨了一笔巨款,用于修缮道路。”
“看来这笔修路款真是被季腾海以公济私了啊!”荣睦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满。
“你还是太高看季镇守的地位了!”胡师爷惨淡一笑,满脸不屑道。“这笔修路款,还没有离开皇城,就被瓜分了十之六七,到了千韧州已经为数不多,至于那原本属于石川郡的修路款,只剩寥寥无几,别说是杉鹭镇,就算是森木城都没有资格染指这笔修路款,可圣旨已出,就算没钱,路也必须得修。”
“用什么修,拿嘴巴编造弥天谎言,还是用笔杆子捏造虚假事实?”荣睦饶有兴致地看着胡师爷。
“用那些个作奸犯科、杀人放火和里通外国的死刑犯的性命来修!”胡师爷也不由得提高了嗓音。
“可是,我看到的却只有巨石庄的普通百姓,至于你所说的那些个死刑犯,都是些个用火硝雷夺人性命的刽子手。”荣睦追问道。“这作何解释?”
“死刑犯毕竟只是少数,修路又需要巨大的劳力,那么只好委屈个别百姓,让他们做上几年苦力,将修筑道路的石材准备一二,然后利用一次人为的事故,将他们和石材一并化成灰烬,否则那些个将修路款中饱私囊之人,可是要株连九族满门抄斩的!”胡师爷答道。
“呼……”荣睦强压住内心的怒火,沉声道。“好一个委屈个别百姓,好一个做上几年苦力,好一个化成灰烬,你知不知道,你随口这么一说,就有无数百姓妻离子散,就有无数无辜百姓惨遭毒害,你们难道连一点良心一点人性都没有了吗?”
“就算我们有,那些个皇城之中雁过拔毛的人可没有。”胡师爷干脆将眼睛闭上,故意躲避荣睦咄咄逼人的目光。“所以,作为石材产出和制作地,负责杉鹭镇至森木城这八百里路所需消耗的巨石庄,都必须被彻底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