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幸冉也是有脾气的人,在自己的地盘自然不能弱了气势。
如今对方打上门来,该端的架子需端着,就算多么理亏,闹得多么严重,那都是后话,何况有典少游和钟家五个后辈在,更要撑住气场!
钟守义闻言,嘴角冷笑。
典幸冉的装腔作势看在他眼里,不过是心虚的表现。
当下冷哼说道:“你既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也不必与你留情面。”
“你且说说,那什么‘小字元伯’和《红楼梦》是怎么回事?”
“为何一个在两三月前,高居牛粪榜首,破了书斋百余年记录的作者,如今又有作品在书斋问世?”
“据我所知,这可是你们典家水仙堂的作为!”
钟守义话落,故意瞟了一眼典少游,眼底有些看戏的意味,却发现典少游一脸平静,好像事不关己一般。
典幸冉其实早有心理准备,知道钟家这六人今日来此的目的,之前没想戳破,是给自己留余地,现在对方挑明了,当下不急于辩解,余光瞥了身旁典少游,见他神态自若,光这份定力就让典幸冉很是满意。
“哦?那又如何?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姓典的,你别在老夫面前装蒜!之前《三国演义》引出的争端,风头才刚刚过去,我大顺子民、一众儒生可都记得一清二楚。如今你们是顶风作案,让此等庸俗作者再次现世哗众取宠,我书斋百余年前立世之责,你们有何颜面直对?”
“停停停!你这大言不惭的口气,一会再继续扯下去,我典家五堂会被你说成千古罪人的!”
“哼!难道你们不是罪人吗?你们这般肆意妄为,不顾书斋既定规则,不理会拳拳民意,不是罪人又是什么?”
钟守义一脸义愤填膺,典幸冉却作势掏了掏耳朵,其意不言而喻。
“好你个典幸冉,你这是打算置之不理,我行我素吗?”
“钟老贼,你先别急着扣帽子,你今日先给我说清楚,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做错什么?难道你还不知?既如此,你该罪加一等!《三国演义》之前被一众学子儒生抵制,冲破牛粪记录,故而被我书斋下架。然而才过去多久,你们典家水仙堂,却又重新让‘小字元伯’出世,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本来,今日我到你们典家五堂这边,是想先讨个说法,不想将事情闹大。眼下看来,有些人压根不明白我这份苦心,也不想息事宁人,罢了罢了……”
钟守义自说自话,衣袖一甩,起身打算带着钟家五个小辈离去。
然而典幸冉却是突然拍案大笑出声,前俯后仰,差点接不上气。
“嗯?老东西,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而不自知!”
“典幸冉,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这里是你的地盘,老子就不敢动你。”
“那你倒是动手啊!”
典幸冉一掌拍在桌上,身形猛然窜起,方才还是笑意盈盈,此刻却是浑身煞气。
典少游当即拦在典幸冉身前,钟家五个堂主也迈出两步,隐隐挡在钟守义前方。
“哼!我不必与你斗嘴皮子,只管将事情禀告上去,自有主家那边处理你。”
钟守义冷静下来,想通个中利害,知道自己占理,没必要这般动手伤身。
“哦?主家处理我?处理我什么?”
“你心知肚明!对着我装糊涂可以,主家那边可不会由着你使性子。”
“是吗?我就觉得奇了怪了,我做错什么,主家要处理我?要不你个钟老贼明明白白告诉与我?”
“典幸冉,与你斗了数十年,之前还敬你是条汉子,没想到耍起无赖也是一套一套的,今日领教了。”
钟守义这回是真的不想再白费口舌了,他腹中打好草稿,已经大致勾勒出,稍后去往钟府主家告状,应该怎么添油加醋。
之后,钟府主家晓得与典府主家递消息,而典幸冉的下场可想而知。
“钟总修且慢!”
之前一直没有插话的典少游此时突然喊了一句,钟守义皱眉顿步,对着典幸冉嘲讽起来:“你们典家的小辈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这般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他插嘴了?”
典幸冉正要反讽,典少游却抢先一步,持礼作揖,微笑说道:“方才晚辈到此,便见到钟总修与五位钟家同辈在此,不知何事,故而不敢插嘴。”
“只是听着听着,两位长辈所议之事,也能猜出七八分。”
“如果是因为‘小字元伯’和《红楼梦》起了争执,这事晚辈才是当事者,有什么问题,应当晚辈来回答更为妥当。”
钟守义闻言,视线在典家二人脸上来回扫视,两三息后嘴角上扬,突然鼓掌说道:“啧啧啧!典幸冉,没想到你的驭下之术精进不少。”
“这还没怎么呢,立马就有小辈出来揽责。”
“估计有替死鬼兜着,就算主家怪罪下来,你依然可以稳坐钓鱼台。”
“该享的福一分不差,该担的责与己无关。”
“佩服!佩服!”
典幸冉当即怒目圆睁,当下又被钟守义扣了顶帽子,心里头自然不痛快。
然而还没出口回讽,再一次被典少游抢先一步:“钟总修误会了,晚辈只是有些不明白,这里面究竟犯了什么错,以至于您带着钟家五位堂主上门问责,甚至还要到主家去告状?”
“典少游,往日我也听过你一些事迹,是个办事牢靠心思缜密懂得进退的后生,怎的这些年跟在这老东西身边,变成这般油腔滑调还喜欢装糊涂了?”
“晚辈的确不明,劳烦钟总修明说。”
“好!你们典家这么喜欢装蒜,那我也不客气!那‘小字元伯’之前是不是因为冲上牛粪榜第一,按照书斋规则强制下架了?”
“回钟总修,正是如此!”
“那书斋规则中,是不是明确了,进入牛粪榜的作品,一律不允许再上架?”
“回钟总修,正是如此!”
“既如此,事情已经都清楚了,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回钟总修,您刚才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们水仙堂究竟犯了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