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双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刚才受到惊吓被湿润的睫毛更浓密卷长了些，带着泪痕的粉白脸蛋上沾了灰。元主正清看着觉得怪可怜的，主动拿着自己袖管去擦了几下萧无意的小脸蛋，没抹几下脸颊就粉红起来。

“你这一个挺标致的小姑娘跟着那群野孩子玩什么。以后跟着我，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我……我不是……”

元主正清见他吞吞吐吐，以为刚才的惊吓还未过去。一把抓住萧无意的细瘦手腕，拉着他就要走。

“你是担心他们会回来报复？不用怕，他们没这个胆。你先跟我去见娘，先告他们一状才对。”

话还未说完，元主正清撒开了脚步，拖着萧无意跑开了。这时，萧无意才知道为什么之前都没发现他们俩是怎样出现的。对于没有学过武的孩子来说，元主正清的确是比较有威胁的存在。

“正清，你跑慢点。”

那个一直没开口的男孩见萧无意跟不上脚步，几次差点跌倒，终是忍不住提醒。

“我竟然给忘了。”

元主正清放慢了脚步，三人也已经到了瑞华厅前。

这次几户豪族女眷来此锦庄游春也是年年惯例。以往元玉夫人从不参加，只是这一年玉家推了邀请，又在萧夫人的几次相邀之下，才带着正清和博昌一同前来。萧夫人也是想来见见自己无缘的儿媳。两人原本就是好静，也不愿与其他人往来那些烦人的礼数应酬。借了空找了由头，在瑞华厅内休息。两人才不过聊了几句，就听见外面急匆匆的奔跑声。门外厮人还来不及通报，就听见了喊声。

“娘亲——娘亲——”

元主正清拖拽着萧无意，一把推开了门，跳过门槛，直奔向元玉夫人。

“跑这么急像什么话！博昌，你也不劝着正清。”

元玉夫人嘴上责怪，脸上却是关心。

“这是怎么了？”

萧夫人见三个孩子急匆匆的模样，萧无意身上又带着灰，脸上也不洁净，知道是有事发生。

“我刚做了件抱不平的好事。娘亲不能怪我。”

元玉夫人不禁笑了看着自己孩子。

“不会是闯祸了，到这里来避祸的吧。”

“我刚和博昌逛园子来着，见一群孩子在欺负人，就顺手救下了。”

“又给我惹事。”

“怎么是惹事呢？是好事，善事。”元主正清见了萧夫人行了礼，就将萧无意推到两位夫人面前，得意道，“要不是我出手相助，她可是要被欺负惨了。”

“无意，这是真的吗？”萧夫人将自家宝贝搂近了，问道。萧无意乖巧的点点头。

“原来你是萧家的孩子。”

元主正清这才发现自己所救之人的身份。她来此游春之前就听元玉夫人提过，怀着她的时候曾被指婚。她也是好奇，自己曾被指婚的男孩究竟是怎样的。但知道真相后，只“吃惊”一词已经不够用。

“正清，你忘记了娘曾跟你提过的萧夫人，还有她家的孩子吗？”

她怎么会忘记，她此刻是惊讶，还有羞愤。

“原来你是男孩子。”

不知怎的，元主正清心里一阵失落。萧无意一直没有吭声，他听元主正清刚还高亢的声音静了下来，自己也低下头。只护好了藏在怀里的那只莹鸟。

“原本还想给你们俩介绍的，看来你们先已经认识了。真是有缘。”元玉夫人笑着，拉住正清的手，又对萧夫人抱歉道，“可惜两个孩子也是有缘无分。”

“是啊。若是你家是个女孩。这桩婚事也就成了。但现在看你们俩也是亲密，做个朋友也是不错。”

萧无意听自己娘亲如此说，抬起头看着元主正清，似在等她回音。

“我见他那么弱，才出手帮忙的。谁要跟这么弱的家伙交朋友啊。”

元主正清气呼呼跑出了瑞华厅，博昌喊不住她，也一同追了出去。只留下萧无意对着元主正清离开的背影，耳内一直回响着她的最后那句话。

之后两人游园也避开着，没有说话。有几个孩子见元主正清不再护着萧无意，便又欺负上来。萧无意只是默默忍耐着，不敢声张开去。被踹几脚，或是朝身上撒了灰，他也一直忍耐着，直至被骂了几声“怪物”、“无趣”之后，算是被厌烦了，几个孩子才自动散去。

有过一次经历后，萧无意也算是坦然接受了，也不在意那些孩子。只自己拍了拍身上的灰，赶回去照看自己救下的那只莹鸟。

“喂！你是傻子吗？”经过回廊，被突然出现的人拦住去路，“被别人骂，你不还嘴；被别人打，你也不还手。难道这个是萧家的规矩？还是你根本不敢告诉你娘？”

萧无意抬眼看了看来人，躲避对方的目光，想继续低头走开。

“博昌。”

那人一喊，她身旁的男孩立刻领会了，跨步挡住了萧无意的去路。定是要逼他听她说完话。

“我怕我娘担心。”

“你以为你这样你娘就不担心吗？如果她看见你受伤会更难受。”

“那我又有什么办法。”

“懦弱。”

“我不像你学过武，而且还因为……因为头发和眼睛的颜色被嘲笑。这个没办法。”

“头发和眼睛是没法。但你好歹也长些脾气。”元主正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模样，“再说，你的头发和眼睛并不难看，丑的是他们才对。”

萧无意头一次听见有人如此评价他，心存了感激，也觉得元主正清仅仅是看不过去的安慰话。

“谢谢。麻烦你不要将这次的事告诉我娘亲。”

“我才不要你的感谢。”元主正清对他嗤之以鼻，“你还要再继续瞒下去？”

“你不是也有隐瞒的吗。”

“我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有什么可隐瞒的事。”元主正清拍着胸脯十分笃定。

“你明明是个女……”

“闭嘴！少胡说八道。”元主正清气急败坏，直跳脚，对着萧无意狠狠道，“再说了，我哪怕是个女的，你这么弱，我也看、不、上。”

“借过。”

萧无意低头推开了博昌。

元主正清只能看着萧无意躲避她匆匆而去的瘦弱身影，咬牙切齿，恨不能找些什么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