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头你忘了?孙仵作还在早上那起抛尸的地方呢!”在宁头身边的小衙役悄声对蹲着的宁头提醒,宁头眨眼看了看小衙役,他点点头:“那咱们先查看查看这尸体上有什么线索吧!”他说着,伸手作势要去触碰血肉模糊的尸体,江文娴在远处听到见了,心底一阵恶寒:这是什么捕头?这么敬业的?
她心中这般想,耳边却听见了身后远远的传来了男人儒雅的嗓音:“不知世成兄何时也得了包青天的真传,成了他的徒孙、变成与我一样的同道中人了?”江文娴闻言,猛地回头看向声音的出处,却见到了一高七尺、面如玉的年轻公子哥。
他穿着灰白色的麻衫,戴了白色皮手套的手上拎着一只竹条编织的箱子,“怎么?见到我很惊讶吗?”公子哥看着蹲在血尸前的宁头问道,江文娴这才意识到那“世成兄”喊得是谁。“孙仵作,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宁头从地上起身,他拍了拍手,一脸的笑意,可是江文娴看得出来,宁头那笑很是勉强。
果然,当宁头给那被叫做孙仵作的公子哥让位时,宁头在孙仵作的耳旁急速的恳求了一句:“阿七,我拜托你了,一定要找到点线索给我啊,要不然鲁大人可会将我狠呲一顿的!”本打算蹲下的公子哥孙仵作听见宁头的话,他斜看了一眼宁头:“急什么?”
说完,孙仵作打开了那只竹箱,紧接着,他拿出了一小黑瓶,倒了一些透明的液体在自己摘了皮手套的手上揉搓,他边揉边说:“早上那具尸体生前应该遭到过侵犯,死者脖子上和胸部都有一定程度的咬痕与吻痕另外,我还发现死者的指甲里有许多血皮,若我没猜错,应该是凶手留下的。”
说到这,孙仵作停了停,宁头见状,正要开口,却见孙仵作将皮手套戴了起来:“对了,我还在死者的鼻孔里发现了一撮紫色的丝,这些就是我目前能给你的线索,怎么样?你要不要犒劳我一下?”只见宁头眉一皱,脸上勉强的笑容不再出现:“这算什么线索?我算是完了!”
“嘘,别说话!”就在宁头愁眉苦脸的要倒苦水时,公子哥孙仵作却竖起食指对宁头说,宁头倏地一下安静了下来,他看着孙仵作将血尸翻来覆去,许久,他沉不住气的对孙仵作问:“阿七,有什么线索吗?”
“这不对啊!”孙仵作听见宁头的问话后,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宁头,宁头一愣,在远处听着看着孙仵作与宁头的江文娴也是一愣,她心中十分好奇孙仵作发现了什么。“这半具尸体和早晨发现的那半具尸体根本就是两个人啊!”孙仵作的一句话如当头棒喝般打的宁头措手不及,他瞪大了眼看着孙仵作,久久不能出声。
“居然会是两个死者,今天的命案可真是雪城这四十年来最恐怖的案子了!”周遭听见孙仵作说话的百姓开始窸窸窣窣起来,江文娴站在人群中听着他们的话,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凶手的目的是什么?凶手为什么要将两个死者的上下半身丢弃?是为了引起恐慌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你瞧那串木珠,有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人群中,有个声音发问了。
“这串珠子和寻常的首饰相比没多大区别,只是那穿连了珠子的绳莫非是青蚕线?”另一道声音紧接着响起。
“怎么可能是他?太可怕了吧?”带了些颤音的话语传进江文娴的耳朵,江文娴朝声源一瞄,却见到了之前在望江楼遇见过的那俩少年。“居然是他们?”江文娴有些惊奇道。“这合欢酒楼的老板也真是可怜,死了还被切成两半砍的跟被卖的猪肉似得,唉,这算是命吗?”少年叹息的声音响起,瞬间,江文娴的眸子亮了亮,她好似回到了一个月前的那个雨夜,她好似看见了自己坐在合欢酒楼的场景
暴雨倾盆,如天河破了个窟窿一般,拼命的往人间涌着水。暴雨里,雪城合欢酒楼前,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的身影由远至近显得十分的抢眼,“客官是要住店还是吃饭?”躲在门后满脸是雨水的小二看着十分的稚嫩且狼狈,他老远就见到这一高一矮的身影了,此时他艰难的将手中的油伞举高,对他们问道。
此时如果能再靠近一些这小二,我们就能发现他半个脖子乃至脖子下方一般的衣襟都已经湿透,而且他还不时的发着抖,好似十分的寒冷。
“大叔,就是这家了!”瘦小的身影站在高壮身影的边上道,高壮身影点点头,递给小二一粒金锞子:“我要你们这最好的包厢,这是我家小姐赏你的,快安排人带我们过去!”那小二接过高壮身影递来的金锞子后,下意识的回头瞧了瞧酒楼里的动静,确定没有人注意到门口后,他将金锞子放在嘴边,用牙咬了一口金锞子,“噔”的一声闷响传来后,那小二一抹脸上的雨水,笑逐颜开、点头哈腰道:“两位这边请,这边请!”
边说,他边示意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往酒楼内走,当酒楼内如白日般明亮的灯光落在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身上时,稚嫩的小二有些吓到了,因为那高壮身影的脸竟十分的狰狞。细细一看那高壮身影,这竟是江鹰。而在他身边的则是眼眶微红的江文娴。
就在数日前,江文娴赶回白枫庄时,刚好撞见了银甲人挟持了江文轩正打算离开。她本打算通过蒋志毅和江鹰将银甲人制伏,可不成想却遭到了楚骁与司空游的好心搭救,最终,江文轩没留下不说,司空游还被银甲人给踢了个狗啃泥。
司空游被踢的狗啃泥后,紧接着带来了强大到蝴蝶效应:因为他落地的动静过大,地上的尘埃飞起蹿进了江鹰的眼中,江鹰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当时他便失策的落到了一旁的水洼地里随着江鹰掉落水洼,溅起的泥水蹿向了楚骁,楚骁当时正在收力归元,飞溅过来的泥水冲散了他的内力,导致其内力不规则的在其静脉内游蹿,差点令他成了残废。
而在白枫庄牌坊下见到这一幕的江文娴,眼睛红了,她重生后接触的唯一一个带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就这样被银甲人抢走了,她不禁悲伤的不能自已。然而下一刻,她婆娑的泪眼前便被白茫茫的一片给包围了,不知是凉意还是温暖在她的身体里游走,不多时,她竟发现自己见到了江文轩睡在一家叫做合欢酒楼的酒家里。
大喊着“轩儿”,江文娴便要朝着睡在榻上的江文轩扑去,可是她没扑着江文轩,反倒是扑进了楚骁的怀里。在楚骁错愕的眼神里,江文娴逐渐的恢复了意识,她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还在白枫庄的牌坊底下,江文轩也才被银甲人掳走没多久。
可是她所见到的幻象却叫她觉得那并非是幻象,接下去的几天,她不断的看见了幻象的出现和消失,直到方才她和江鹰出现在合欢酒楼前,幻象才彻底的不见了。也是在方才,她逐渐的弄懂了自己应该是有了预测未来的人事物发生转变的能力。
“小姐,蒋志毅也到了!”就江文娴眼眶红红的打量着合欢酒楼时,江鹰提醒的话响起,江文娴转身看向外面,只见七八个穿了蓑衣的人坐在马车上往合欢酒楼赶来。“蒋庄主还是来了!”江文娴低喃了一句,随后,她抬头看着江鹰问:“大叔,你说蒋庄主他何苦呢?在柳城时他早已将恩报了,四日前咱们临行时他又不由分说的塞给我们数十颗宝石和大康内通用的银票,他仁至义尽于此,实在不该再多做了啊!”
“小姐,属下也不知如何说,但属下能肯定的是蒋庄主对小姐绝对的忠诚和尽心,既然他跟来了,那不如就叫他与咱们随行吧,前往太岑的路上不可能风平浪静的,有蒋庄主在,咱们沿途至少能有一半风平浪静的日子,你觉得呢?”江鹰对江文娴的问题深感为难,他眉头皱了皱,随后舒展开来对江文娴分析。
“可是大叔,蒋庄主他本不必如此的,再者说了,这一路上本就凶多吉少的,我又怎可去白白害了一条人命呢?”听见江鹰分析的话后,江文娴不赞同的对江鹰说道,江鹰见状,张嘴想对江文娴继续劝说,然而却被蒋志毅给打断了他的话:“江鹰你不必再对小姐劝说什么了,无论小姐愿不愿意,蒋志毅定要护小姐周全上山!”
听见蒋志毅这般说,江文娴本满腹的委拒言辞全都烂在了她的肚里,她有那么一瞬的错觉,好似看见了蒋志毅自尽的画面。她心一惊,不再拒绝蒋志毅,点头同意了。
然而,她这边同意了蒋志毅的追随,可是她观未来的能力却已经没有了,面对这偌大的合欢酒楼,她无法感知江文轩的存在过的气息和痕迹。她不知道银甲人是否已经察觉到她的出现,她也不知道自己所见到的幻象是否是几日前自己未到时的景象。
“小姐,在下已经派了手下在酒楼内搜过了,并未见到少爷与那银面人的踪迹!”蒋志毅的少爷响起,江文娴眸子一瞪,随即她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去:“原来这只是幻象,这只是个预测到未来、却只是未来的某个已经发生了的片段的幻象”
低声说完话,江文娴径直对站在一旁当空气的小二道:“带我去你们这最好最气派豪华的包厢!”小二闻言,见江文娴一脸的阴霾,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随即忙不迭的带着江文娴朝合欢酒楼的顶楼苍字屋走去。途中,本是由小二领路换做了由自称是合欢酒楼老板的山羊胡男人领路,那山羊胡男人手中独特的木珠将江文娴的视线吸引,但很快她又没了兴趣。
在苍字屋内,酒足饭饱的江文娴提笔写下了一段小诗,而后,她情绪低落的将十颗宝石当做了镇纸石压在了纸上。“小姐,外面雨停了,在下在雪城也有购置房产,小姐不如随在下前往城中的私宅吧!”蒋志毅的声音在江文娴做完这些动作后传来,江文娴闻言,本抑郁的心忽的活络起来,她答应了蒋志毅,随后便离开了。
独留下那十颗不菲的宝石在苍字屋内,直至被山羊胡男人所发现并因它而成了如今江文娴眼前的这半具死尸。
“难道真是上天命定好了的吗?”江文娴悲哀的想着,那血淋淋的画面也在她脑海里回旋着,其实她那夜留下宝石的初衷是想试试看会不会有机会引出银甲人,只是她没料到合欢酒楼的老板会将十颗宝石全部占为己有且因为典当而被典当行背后的人盯上。
只是合欢酒楼的老板一家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合欢酒楼会遭祝融之灾,江文娴并不知道,当然,她也不可能知道。
“小姐,我们是不是该远离这里一些?”耳边,风逆的提醒传来,江文娴回身看了看风逆,她道:“或许吧,我有些倦了,咱们回落花胡同吧!”风逆闻言,忙点头,他并不吭声,只一昧的点头,看着江文娴动身,他也就停止了点头紧跟着江文娴。
“小姐,奴才奉了老爷的命来接小姐回去,小姐过去坐马车吧!”刚走出人群,迎面便走来了几个落花胡同里的仆人,江文娴惊奇的看了眼风逆,风逆有些无奈的对江文娴说:“小姐莫这般看小人,小人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下人许是老爷回去写拜帖时顺道吩咐的!”
听见风逆这么说,江文娴细细一想,貌似蒋志毅的确是这样的人。而后,她看了看风逆,道:“你甩锅甩的这么快,你家老爷知道吗?”风逆闻言,怔了怔,紧接着他摇摇头:“我只需要对老爷忠心耿耿,其他的,我不在乎,老爷也不会在乎!”
江文娴听见风逆这么说,她笑了起来:“我还是头一次听见这样的话,不过我喜欢!”说着,她便打算往马车上爬,此时在马车附近,已然有一名下人快速的上了马车掀开了挡帘,可是那下人掀开挡帘后,却呆在了原地,她身子颤抖了许久,紧接着,他怪叫一声,翻着白眼晕了。
江文娴见状,好奇的很,她速度极快的往马车挡帘内看去,却被吓得失了声,因为在马车内,竟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对着她发出诡异的笑。